趙青在她要出發去滬城前來送她，楊秋琳還在公司處理一些事情，家裏就兩個人，行李也都打包好了。
這次一去可能就是半年時間。
“悅，好舍不得你啊！”趙青抱着楊悅使勁地搖晃着，還把頭埋進她懷裏嗚嗚地哭。
看着猶如小女生一般的趙青，楊悅好氣又好笑。
“好了，起來吧！聽起好假！…”楊悅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了下來，因爲好像趙青不是假的哭，好像是真的在哭。
“不是吧！”楊悅抓着她的肩膀推開一點看她的臉。
果然已經真的哭出來了。
楊悅撫着她的頭發，把頭也靠了上去，眼圈也漸漸紅了。
“好了，又不是以後就不再見面了。”
趙青靠着她，嘴裏哼哧着說着什麽。
“說什麽？”楊悅都聽不清。
“我說，不是舍不得你，是替我自己傷心！”趙青抹着眼淚，“好不容易有個談得來的同桌，才幾天就要走了…以後我就得一個人坐，沒有聊天沒人說話沒人跟我說她的故事……”
楊悅一下把她推到一邊，冷着臉不理她。
“好吧好吧！”趙青紅着眼睛拽她，“就是舍不得你！”
“反正保持聯系吧，現在通訊這麽方便，随時視頻都可以的。”
“時差十二個小時，我這裏半夜，你那裏白天，你晚上有空，我白天上課。”
“晚上六點，我那是早上六點，可以一起視頻吃飯！”
“哇，這個主意贊！”
“那好了，不傷心了吧？你想要什麽我在美國幫你買。”
“到時候再說，現在不知道。”
楊悅站起來，走到鋼琴前坐下。
“昨天羅小飛被罵了。”
“嗯？”
“說他給的号碼是假的，因爲沒有一個人打通過，短信也沒回。羅小飛急了，把手機拿出來讓他們自己翻，還給大家看了通話記錄，還有一條什麽元素周期表的短信……”
“那就沒錯了，應該是那個号碼。”楊悅淡淡地說。
“你怎麽知道？”
“因爲這個短信他被楚老師叫回學校，我正好送卷子，也看到了。”
“真的？！”
“嗯。”
趙青坐在沙發上看她：“問一個問題，我想了好久，實在忍不住了！”
楊悅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隻是擺着頭，手指在琴鍵上虛虛按着，彈動着。
“我知道問了你也不會回答，可是我真的很好奇！”趙青咬咬牙，看了看楊悅，“我這幾天翻看過之前高一我們班聚會時的照片，就沒有一張他在中心的，也沒一張有他全臉的，還有那個網上的貼子，還有那個新聞報道，結合我的印象……他實在是太普通了！普通得連鏡頭都抓不到他！”
楊悅沒有說話。
趙青接着說：“雖然都隻有一點點大的，也隻是側臉半個臉半張臉，被擋住的臉，但一張照片有可能失真，但這麽多張照片…絕對不可能全都失真吧？”
“你想說什麽？”
“就是你到底喜歡他什麽？！”
“爲什麽好奇這個？”
“因爲我遲早也會戀愛，我不喜歡帶着這麽一個疑惑去體驗我人生第一次戀愛…你的條件這麽出色…真是僅僅因爲那一次幫忙就喜歡上他？”
“當然不是…”楊悅出神地看着前方，手指輕輕在琴上按着，淡淡緩緩的琴聲流淌着，猶如伴奏一般。
“那隻是相識的開始…媽媽對他的态度，說的話，以及後來他的表現，讓我看到了他的内心世界……我知道自己條件有多好，也知道他其實很一般，成績一般，長得一般，還沒有我高，高一我長得很快，他每一次看到我都有意低着頭…我知道他内心的壓力…”
“其實就算是接觸，也沒什麽，但他始終是保持着距離…我試圖從他的角度考慮過我倆的關系，其實可以有幾種方法處理，他選擇的那種絕對不是對他最好的，但絕對是對我最好的…”
“我主動接近他那麽多次，他沒有占過我一點便宜…什麽樣情況才會讓一個男孩和女孩保持距離到這個程度，他是個正常的男生，我也隻是個女孩而已……”
“全心全意爲另一個人考慮的時候，大概就是這樣吧！…所以我也決定放手了，不再讓他承擔那麽大的壓力…糾結着是不是接受我的好意，然後迎接對他來說是承受不了的未來，……”
“這是自卑麽？也可以說是吧，我沒有替他開脫的意思，……至少我在當時分析他的時候就考慮到他的心态，…我也不是說一定要犧牲自己去挽救他，……那樣才可笑…我隻是覺得…他應該擁有更好的未來……雖然那個未來裏不一定…有我…”
“他承認想要更好的未來，但卻明确告訴我…那個未來裏…不會有我…雖然他不知道會有誰…”
“我很生氣…但他說不是因爲我不好，而是因爲我太優秀，我需要的那種幸福不是他可以給的…那樣的念頭就連想想都是一種錯誤……”
“我哭着問他，爲什麽一個承諾都舍不得給？你就自卑到這個程度？”
“我想那個時候我一定是瘋了，…那樣的話…我以前從來不會說的…那天卻那樣從嘴裏冒了出來…”
“你問我爲什麽喜歡他…喜歡他什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總是被他拒絕而變得偏激而逆反…也或許是因爲潛意識裏知道…那反而是個永遠不會傷害我的人…所以才會一次次去嘗試…”
音樂聲緩緩停下
淚水也已經流下
趙青走近她，俯下身抱着她，靠着貼着：“我想…我知道了…對不起…以後不會再問了……”
……
“小悅，醒了麽？怎麽了？”楊秋琳坐在床邊看着抱着被子嗚咽的女兒。
“做了不好的夢！”
“去洗一下吧，一會理查德希爾頓會過來，應該是談關于你的事，你要在場。”
“好的。”楊悅點點頭，起床去洗手間。
楊秋琳暗中歎了口氣。
怎麽自從到了這華爾道夫飯店，就這麽頻繁地聽到王小寶的消息，女兒的心境也似乎被影響到了。
……
“歡迎光臨，希爾頓先生！”
“楊女士！”
大衛杜蘭恭敬地站在理查德希爾頓的身後，聽到大衛杜蘭的彙報，又看了DVD之後，理查德又做了一些調查，特别是餐廳經理、飯店主廚皮埃爾和幾個客人的反饋，決定馬上拜訪這個今天才入住的頂層客人。
雖然比不上總統套房，也比不上王室套間，但也隻不過比不上這兩間而已，頂層一向是飯店最尊貴套房之所在，隻是在華爾道夫這裏的傳統，總統套房和王室套間都不在頂層。
八個套間，每天房價一萬美元，也不是一般人能夠住得起的。
“您的女兒簡直是太出色了！”理查德向着楊悅行了一個紳士禮。
楊悅長發披肩，白色毛衣，牛仔褲，素顔幹淨自然，更襯出明亮純淨的雙眼，美麗無比。
楊悅連忙還禮。
客套完了，四個人來到客廳，邊坐邊聊，那邊服務生已經在幫着泡咖啡。
“這個套間住得還滿意麽？”
楊秋琳笑笑：“目前看來都很好。”也隻能這麽說，這才剛住進來，覺都沒睡過，怎麽知道到底好不好。
“我個人其實更喜歡這樣的房間，總統套房其實就是名氣大，約束也多，”大衛杜蘭笑着說，“那裏到處都是文物，走起來都得小心翼翼，哪比得上這裏這麽自在。”
“真的都是文物？”
“1931年翻修了一次，之前都是殖民地的風格，後來就基本按着白宮總統辦的風格裝飾了，一個大廳加一個小廳加四個房間……”
“有點好奇是什麽樣的。”
“要是沒有客人在，我帶您去看看也可以，不過現在有人在住…”理查德頓了下，“也是您的同胞，已經住了一個月了…”
“哦？可以住那麽久麽？”楊秋琳好奇地問，“那這期間有總統來怎麽辦？”
大衛杜蘭苦着臉：“以往這種事好解決，總統來之前我們就不會訂出去房間，像你們元首訪美也不可能是提前一周準備，至少得是一兩個月，那我們早就可以把房間騰出來檢查了。可現在一方面也沒有接到華府方面的通知說外國元首要住進華爾道夫…”
大衛杜蘭沒說的是，自從飯店被賣給了安邦，他們就已經被列入了華府的黑名單，别說華府高官了，就連親美的一些元首都不會選擇這個飯店下榻。
“除了總統級别的客人來了，我們可以要求他出讓房間，一般客人的話我們就不好處理了……”
“所以…沒有總統來，也就讓他就這麽住着？一天一萬五，閑着也是浪費。”
“也隻好這麽想…畢竟運通那邊也打過電話，說是至尊客戶，”理查德搖搖頭，“至尊這詞都給用濫了，才一個初級黑百夫長，怎麽就能是至尊客戶呢！”
“或許是因爲年輕吧！”楊秋琳淡淡說道，“這麽年輕，達到這樣的成就，說至尊也不爲過吧！”
“您認識他？”
“應該不認識！”楊悅突然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