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明峰并未更改威遠營的職務和編制,依舊按照明朝軍制以十人爲一個小隊設一小旗,五十人設一總旗,百人隊設一百戶,百戶之上是千戶,千戶之上是指揮使也就是一營統領。
他指揮錦衣衛習慣了,千戶、百戶喊的順口,懶得改什麽營連排之類的現代化軍隊編制。
威遠營共有戰兵一百九十六人,設百戶兩人,總旗四人。
除了黃澤是陳明峰指定的親衛營統領,其餘人都是競争上崗,以摔跤的方式決出優勝者,軍中骁勇善戰者充任軍官。
他的親衛營,首要忠誠,其次勇武。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陳明峰位高權重,舍得喂銀子,一衆衛所軍士鉚足了勁想在侯爺面前一展身手,兩名百戶的職位競争異常激烈。
摔跤采用淘汰賽,一對一單挑。足足混戰了近一個半個小時才決出結果,奪得百戶職位的兩人一個叫馬國昌,陝北人,另一個叫劉應襲,山東人。
這兩人生的虎背熊腰,眉宇間英氣勃勃,一看便是久經行伍的老兵。
陳明峰親自下場任命兩人擔任威遠營百戶,馬國昌和劉應襲單膝跪地宣誓效忠。又任命了優勝的四名總旗,陳明峰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開拔,從漳州衛所前往月港府衙。
到了府衙,軍士們領饷的領饷,領槍的領槍,熱鬧非常。
陳明峰此次從澳門購入的火铳是西班牙重型火槍,遠比明朝普通的鳥铳長,槍身整隻長約一米九,分量十足。超長的槍管代表更高的射擊精度,而且這批火槍是從葡萄牙運過來,槍管用的是歐洲的鋼鐵,遠比明朝的鋼鐵質地堅硬。
中國自古号稱地大物博,實則白銀、銅礦和鐵礦都相當貧乏,白銀和銅礦需要從日本進口,鐵礦相對來說可以自給自足,但是鐵礦石品相太差,雜質太多,遠不及歐洲的優質鐵礦。陳明峰所處的時代中國鋼材産量世界第一,但鐵礦石還是以進口澳洲爲主。
同樣是複刻歐洲的火槍,大明的鳥铳質量就趕不上日本的鐵炮,便是因爲鐵礦石原料的差異。而鑄鐵炮也因爲相同的原因,加上炮手填裝火藥完全憑經驗,導緻炸膛率相當高。
在陳明峰的計劃中,火槍兵的用途隻是用作與建州女真的弓箭手對射,并不是用作主要火力輸出。這點上重型火槍在射程上很占便宜。
普通火槍有效射程大約七十米左右,和弓箭相當,但是重型火槍有效射程可達一百米左右,足以在射程上壓制弓箭手。
接連幾日,陳明峰親自督促,以雇傭的十名葡萄牙火槍手爲教官,指導威遠營的軍士訓練射擊。陳德水和高加新擔任兩艘護衛艦的艦長,出海訓練,少則四五日,多則七八日才回一趟月港。
整軍備戰,有條不紊。
……
卻說王承當日随同李家的商船前往日本平戶和當家人李旦面談,航海途中遇到飓風,船隻駛入琉球避難,耽擱了五六日才再度啓航。
其時日本德川幕府爲了防止商人富豪與幕府對立,鞏固幕府的統治,從第二代将軍德川秀忠起,對外政策開始傾向于閉關鎖國。1616年,實行嚴厲的海禁,拒絕與西班牙人通常,固定明朝和歐洲的船隻隻能在平戶、長崎兩地停泊交易,于是平戶、長崎便成了中國商人特别是閩南商人的活躍之地。
約有近三萬人中國商人聚集在平戶島木引町一帶,形成了一個中國城的規模,日本人稱之爲“唐人盯”。
李旦從菲律賓逃脫之後抵達日本平戶,很快便東山再起,設立商号貨棧,通商海外,獲利甚豐。
同時吸取菲律賓的教訓,主動結交日本平戶的頭面人物,包括長崎奉行長谷川權六、平戶藩主松浦隆信等。李旦在平戶有錢有勢,聲望與日俱增,很快便成爲中國人最大的海商集團領袖。
李家商船駛入平戶港,與李家平戶的商行對接,王承率領三名錦衣衛随随同管事的掌櫃前往李旦的府邸拜會這位海商大佬。
李旦與平戶藩主松浦隆信交好,他的府邸便是由松浦隆信賜與,而後擴建了兩倍,是平戶島最豪華的建築。
三名錦衣衛一身黑衣勁裝,手握刀柄絲毫不敢放松,身在南鎮撫司當差,他們少有機會離京,沒想到這次随同同知大人南下,竟然被委派到日本來,這身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連語言也不同,自然小心謹慎萬分。
王承立功心切,隻盼今早今早見到李旦勸說他接受王子殿下的招安,跟随掌櫃快步前行。
穿過了長長的街道,領路的掌櫃停下腳步,說了一聲“到了”。王承擡頭一瞧,眼前的府邸青瓦紅牆,修築風格與大明迥然不同,少了幾分雄壯多了幾分靈秀的味道。
“站住,此是李府,何人擅闖?”守門衛士見到三名錦衣衛當場便攔了下來,詢問五人的來意。
管事的掌櫃拱手說道:“我是二公子門下通達行掌櫃,奉二公子的命令帶領這位王承先生去見老爺。”
“他們三人是何人?”守衛手握刀柄,伸手指着王承身後的三名錦衣衛問道。
王承上前說道:“這三人是我的護衛,我是李旦公的同鄉舊識,此來是有大買賣和李旦公商談。”
那守衛聽到王承說泉州話臉色頓時和緩了許多,說道:“見老爺不得攜帶兵刃入内。”
三名錦衣衛聞言大爲不忿,正欲發作,王承賠笑道:“三位且留在府外,我自去見旦公便是。”
“也罷。”領頭的錦衣衛總旗強忍着怒氣點頭,他們此來受了同知大人的吩咐,務必護衛王承的安全,但身爲錦衣衛是斷然不肯被一個小小的守衛解下武器,既然王承說獨自去見主事人便由他自去。
守衛引着掌櫃和王承入府,繞過一潭溫泉,穿過一片竹林,進入内堂。
守衛在青色拱門前停下腳步,遠遠的立定喊道:“通達行掌櫃求見老爺。”
不一會便有身穿白色和服的侍女迎了出來,守衛細細說了,那侍女回去禀報。等了半炷香的時間,王承和掌櫃才獲準進入内堂。
侍女踩着高高的木屐,走起路來“咔嗒”作響,領着兩人轉過一條青石磚路,推開一扇木門,躬身請兩人進去。
通達行掌櫃第一次見大老闆,緊張又忐忑,王承心思熱切,脫掉長布靴便走了進去,朗聲說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