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
撷澤部首領面色鐵青一片,猛地将手中細劍扔下,拔出揮起馬刀朝着杜休所部一指:“殺光這些卑鄙的周人!”
黑壓壓一片的撷澤部胡人頓時奮起追擊,箭矢連綿不絕自撷澤部中飛出,卻是未見寸功。
…
而身後的村莊之中,一名13歲的少年悄悄自地窖中冒出頭來,朝着院裏一瞧,臉色一白,朝着院裏奔去,見着赤身果體,面上還帶着絕望、恐懼的母親,少年頓時有些歇斯底裏。
…
此刻杜休所部和鮮奴撷澤部一前一後離開村莊後,一路之上雙方箭矢不斷。
無衣弓騎和胸甲騎兵不同,皆是身穿絲衣,若非胯下馬匹低矮,倒是像極了那些世家公子。
低矮的鮮奴馬上,除去糧秣、箭矢之外,在鮮奴馬的屁股部位還挂着一個口袋,而這口袋内,便是箭矢上馬糞的來源。
無衣弓騎每次遠射,都會後仰身體,将箭尖浸入口袋之中的馬糞裏,這才射出輕箭。
至于所謂的卑鄙和歹毒,杜休根本不在乎。
也不知是因爲長途跋涉,馬力枯竭,無衣弓騎速度越發緩慢,正待撷澤部振奮之際,無衣弓騎忽然四散,露出驟然而止的胸甲騎兵的身影。
這支撷澤部的首領見狀,心中生出疑窦,卻見胸甲騎兵紛紛擡起左手,對着身後撷澤部,當撷澤部首領定睛一看,臉色大變!
“倏倏倏倏倏倏倏!”
密集的弩矢,在滑輪的作用下發出遠超弓箭的勁力,帶着一聲聲短促的尖嘯聲後,仿佛是割麥子一般,收割着撷澤部胡人騎兵!
撷澤部首領原本也是首當其沖,畢竟不必中原,在鮮奴中,但凡首領必然是勇冠三軍,身先士卒,才能服衆,但他見着那連弩之後,毫不猶豫以右手猛地一拉缰繩,胯下馬匹身軀朝着右側傾斜,而他順勢翻身,躲在馬匹背面,這才躲過一劫。
待弩矢之後,撷澤部首領自馬匹身下爬了出來,面上帶着憤慨,但知道自己必須要立刻撤退,否則部落裏的勇士将會全部折損于此。
他拉過一匹完好無損的馬匹,翻身上馬,毫不猶豫下令:“撤離!”
杜休見狀,冷笑一聲,心中暗道:“你想追就追,想逃就逃?哪有這樣的好事!”
緊接着無衣弓騎發揮出了他的無恥之處!
憑借着并未着甲,以及鮮奴馬的耐力,一路上死死咬着這支撷澤部部隊,以遠超胡人的射程,不斷射出沾染了牛糞的輕箭,而胡人弓箭射程不足,根本無法傷害無衣弓騎。
再者,無衣弓騎所部身穿絲衣,可并非爲了裝逼,而是就算中箭,細密絲衣也能防止箭矢深入,可以輕松将箭矢拔出,頂多有一點皮肉傷,不至于傷筋動骨。
在這場追逐戰中,胸甲騎兵的連弩沒有了建功之處,此前也是趁其不備。
不過胸甲騎兵的真正作用也不在于追逐,隻不過戰場不同。
有着胸甲騎兵的威脅,撷澤部終究不敢回身反殺,隻能在無衣弓騎的流氓戰法下狼狽逃竄。
由于無衣弓騎輕箭殺傷力有限,杜休在确定大多數撷澤部胡人都中箭後,爲了防止孤軍深入,重了對方的埋伏,當機立斷結束追擊,折回當初的村落之中。
杜休看着遍地殘骸以及隻有寥寥活人的村莊,當即歎了口氣,他的性子縱然霸道,但在蘇靖的教導下,但對于百姓,并不苛刻。
再加上,觸景生情,他忽然想起了父親杜林。
此時此刻,杜休很清楚,當初導緻他父親死亡的幕後推手八成就是蘇靖,但他此刻心中并無怨憤,而是對自己當初自視甚高的懊惱。
爲了心中那點尊嚴,以及莫名其妙的以爲蘇靖不敢對身爲潛龍的他不敬。
如此種種,杜休此刻想來,心中隐隐作痛。
“主公!”
一聲呼喊聲傳來,遠遠見着麾下軍候馮必帶着一名面帶仇恨以及彷徨的少年朝着他走來。
“這位是?”杜休見着那少年,微微皺眉問道。
“懇請将軍收下我!哪怕當一輔卒亦可!我要爲母親報仇!”那少年未等馮必說話,普通一聲朝着杜休跪下,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湧出,隻是片刻,淚珠啪嗒啪嗒的滴落地面。
“……”杜休看着那少年,問了一聲:“你叫什麽名字。”
“江…江寒。”
杜休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見着擡頭含淚看向他的少年,心中總有某個聲音告訴他……
殺了他!殺了他!
杜休面色不變,似在思考,忽然之間心血來潮,也不知是同病相憐,亦或者其他某種情緒,提議道:“我不會收你。這樣,我派人送你去清溪山,待你學成之後再來助我,我便爲你報仇雪恨,如何?
不過,你機會不大,畢竟我的老師可不是誰都收的。”
…
當從睡夢中蘇醒,雲霧散開,露出一條狹長道路,曆經漫長路程,此刻的江寒已然成長許多,他心中激動,但同時,面上也露出令人心悸的仇恨,強行忍下了之後,他朝着身後護送他的兩名無衣弓騎拱手道:“多謝恒大哥、衛大哥!請回複杜都尉,他的大恩大德,江寒沒齒難忘,學成之後,願爲他驅策。”
兩名無衣弓騎有些詫異,原本以爲江寒一介鄉村少年,怎麽可能有這福分拜入清溪門下。
杜休當初也是心血來潮,也準備了失敗後的,打算将江寒安置在附近鄉鎮。
當然,若是成功,江寒必然會報答他的恩情,這樣一來,除去趙蘇兒無心于此,保持中立之外,他這一方就有三人。
江寒告别兩名無衣弓騎後,步入清溪山中。
此刻清溪山下的書院以及田畝已經荒廢,但還殘留着四名學生在此留下的種種痕迹。
這時,一道溫和聲音傳來:“上來吧。”
江寒心神一震,連忙拘謹恭敬拱手道:“是!”
當江寒沿着階梯登上半山腰,就見着一處院落,院落内,一名青年惬意躺在躺椅上,食指挑起一隻白狐的下巴,笑吟吟的徐徐湊近。
那白狐面上帶着人性化的羞怯,見着江寒,卻是一驚,連忙躍下地面落荒而逃。
“你就是江秀?”
“啊?在下……學生……額,在下名叫江寒。”
“噢,那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就叫江秀吧。”
蘇靖的口吻不容置喙。
江寒,不,江秀喃喃自語:“江秀麽……”心中不知爲何,感到一陣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