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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溪山最高山峰之上,趙蘇兒、杜休等人俱是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地登上山峰,這才發現山峰上面積不過數平方米,表面光滑如鏡,邊緣更是筆直陡峭。
仿佛是……
被什麽人可以削平了般!
再聯想到蘇靖此前的駭人舉止,心中立刻就有了數。
四人小心翼翼靠攏着站在一起,杜休特意留出大片空間給趙蘇兒,他自己則站在懸崖邊緣。
蘇靖暗中看着這一幕,頓時有些訝色,沒想到杜休性格如此桀骜霸道,居然還頗有紳士風度。
趙蘇兒低聲說了一句什麽,蘇靖在暗中并未特意偷聽,不過大抵應該是一些感激之詞。
韓鐵毫不猶豫的站在居中,将張恪擠在一旁,而張恪并未多言,默默站在臨近階梯的一側。
蘇靖沉吟片刻,這張恪性格外柔内剛,要不然也不會被通過蘇靖的考核,此刻避讓,絕非真正的怕了韓鐵。
而昨日下課之後,韓鐵自顧在自己院内聯系槍法,杜休則邀請張恪浏覽清溪山上風景,熟悉地形,一路相談甚歡,星夜才歸。
按照這種趨勢,張恪必然是杜休的臣子。
至于韓鐵,對于杜休則依舊陌路,我行我素,顯然并未被杜休氣運所影響。
蘇靖分析完畢後,這才腳尖一點,身着白色直裾深衣,如谪仙般離地飛起,旋即狀似離弦之箭裹挾刺耳破空聲直沖雲霄。
那凄厲的破空聲,不過瞬間,便戛然而止,蘇靖身姿輕盈懸在雲霧之間,俯視下方山巅,烏黑長發在空中浮動,神情似是溫和似是淡漠,高深莫測,令人生畏。
“見過師尊!”
杜休等人紛紛深揖,趙蘇兒則結太極陰陽印(子午印),神色俱是恭謹,口中異口同聲。
“免禮。”
蘇靖并不打算多說,徑直說道:“第一年,每日寅正(4點),爾等便要洗漱完畢,攀爬至此冥想一個時辰,辰正用餐,巳初講課,接着爾等自由活動。”
四人心中雖然對于寅時就要爬起來有些哀怨,但都不是抱怨之人,就連趙蘇兒雖然微微皺眉,面露苦色,但也并未有所抗議。
“對了,第一次我會提供用餐,次年,你們就得自己解決食物問題,我開辟了幾畝田地,這清溪山也大,足夠你們解決食物問題,若想換個口味,你們也可以用采集到的食物和我換。”
蘇靖頓了頓,見着四人苦澀中帶着哀怨的神情,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們未來都是大人物,封侯拜将,甚至于至尊之位都有可能。”
說到這裏,蘇靖眼神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杜休。
杜休卻深深低頭,不敢直視。
這時,韓鐵看了眼杜休,沒有說話。
“所以,其中深意我想不用解釋你們也清楚。如果有人覺得自己天生貴胄,不能幹這些粗賤之事,也可以和我直言。有誰?”
蘇靖掃視一圈,四名學生神色恭謹,再無苦澀,深深作揖:“師尊苦心,我等唯有感激。”
“欲成大事者,必然要擁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膽魄,現在爾等面臨懸崖,盤膝而坐,閉目冥想,不得妄動,否則後果自負。”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之後,便各自尋了位置,小心翼翼的坐下,盡量不去看下方,唯獨韓鐵有些遲疑,勉強走了兩步,雙腿就有些發顫。
蘇靖見了韓鐵模樣,有些想笑,難怪這韓鐵方才牢牢占據中央,原來卻是幾人之中最爲恐高的,這樣的反差,令他嘴角微微彎起,卻是死死憋着。
“繼續上前,雙腿必須懸于山巅外側。”
韓鐵面無表情的仰着身子,屁股一點一點的朝着前方挪去,越是挪,臉色就越是冒着汗,懸在山巅外後,立刻就停下,後仰着身子,死死閉着眼睛,心髒撲通撲通跳着。
其他幾人臉色也是有些發白,半邊身子都選在了外面,而下方就是高達千米的懸崖,一旦摔下去,非死即殘,沒有人能淡漠視之。
實際上,趙蘇兒好幾次打算開口,畢竟她不打算做什麽大人物,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其中緣由,以及她自己複雜的心理狀态,就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而在蘇靖看來,其中身體後仰幅度最小的,就是趙蘇兒自己了,這或許和道家中存在盜天機這種練膽方式存在吧。
“身體坐直。”蘇靖再次開口。
在閉上眼睛的情況下,個人感知以及觸覺等其他感官變得敏感,縱然幾人按照蘇靖的命令努力坐直身體,但山巅上不斷吹過的山風,但是依舊下意識的有一些後仰幅度,企圖将重心保持在後方。
“再直。”
蘇靖再次說了一聲,這才點了點頭:“途中若是睜眼,其中後果自負。勿謂言之不預也。”
四位學生心中警覺,雖然相處時間還短,但他們都并非愚鈍之人,知道蘇靖肯定要搞幺蛾子,卻是不敢有所抗拒。
“凡成就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爲君者,更需喜怒不行于色。若失前者,或動搖軍心,緻使大敗,或使人心渙散,緻使下屬背離。”
尤其是關鍵時刻,現代那些董事長,以及研究所主事人,若是不能鎮定自若,就算原本隻是虛驚一場,也會使得人心惶惶,無法專心工作,雜念四起。
那些關鍵時刻,屬下還在猶豫,主事人就先一步哭喪着臉,不能穩定人心,然後冷靜思索,尋求解決辦法,八成都是破産的份。
而喜怒形于色,就等于将自己的态度明明白白的放在明面上,他人一看就知,什麽底線都保不住,直接被别人拿捏得死死的,任人揉搓。
說個顯淺的,就說紮金花之類的賭博,拿到好牌就喜,拿到爛牌就怒,幹脆别賭了。
蘇靖說了這麽一句,就再也不說話,暗地裏則扭曲他們的感知,令他們産生錯覺。
韓鐵不斷暗示着自己,心中剛剛有所平複,就忽然察覺到……
怎麽感覺,好像距離邊緣更近一步了?原本盤着的腳還在山巅上,這會已經察覺到半隻腳已經露在了外面。
而且……
山風,似乎又大了一些,自他身後傳來,力道越來越大,隐隐有種錯覺,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刮出去一般。
額頭再次大汗淋漓,心髒再次劇烈跳動,縱然再暗示自己,這觸覺卻是明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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