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神良久,李漁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裏沾滿泥土的棍子,不敢相信一名武藝高強的悍匪,就這樣含冤死在自己的手裏。
對方可是做了幾十起大案的王屋匪首,而他,隻是一個學了輕功沒幾天,會幾手粗淺羅漢拳的江湖菜鳥。
一道熟悉的紅色光芒從屍體裏冒出來,白勝的輪廓虛影扭曲掙紮,絕望的着被拽入武宗戒指中。
閉目凝神,李漁将精神凝集在戒指上,果然武宗幻境的黑色石碑上“清除匪寇,手刃匪首”的任務已經消失。
青銅圓盤上五個抽取秘籍的選項,除了暗淡的“内功”一項外,其它五項都再次閃爍着鎏金的耀眼光芒。
“我選暗器!”
李漁心中早有決定,毫不猶豫的說道。
就見武宗圓盤“咔咔”轉動,一陣密密麻麻的圖文閃爍,最終一道白光射出,似夜空流星一閃而過,沒入李漁身體,同時一道微妙的氣息湧入腦海,李漁頓時明悟了新的武藝,白色石碑上也冒出小字。
“流星追月:二品暗器,完成度5%。”
李漁喃喃的自言自語,在明悟武藝的同時,他也明晰了這武藝的出處,出自前世武俠長風镖局雲家獨門絕藝,雖不是最絕頂的功夫,但勝在手法新奇,讓人防不勝防。
尤其是對此刻急需要傷敵手段的李漁來說,這門暗器手法真是來的太及時,如果把流星追月的完成度練起來,哪怕隻是30%。
就算是獨自面對剛才那一群悍匪,他也能秉持着***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的教導,戰而勝之。
睜開眼睛,李漁開心莫名的時候,他也沒忘了殺死白勝帶來的另一項好處。
身影一晃,腳下連點向前疾行,大步飛奔,可奇異的是,地面上雖遍是泥濘,但李漁飛馳卻并未濺起太多水花,雖不是踏雪無痕,但也是身輕如燕。
快步搶到白勝的屍體旁邊,手腳麻利的在白勝的身上摸索了一陣,這白勝不愧爲王屋匪首,身上足足裝了九個顆金珠子和一個放了二十八把‘飛镖’的镖囊。
發财了!發财了!
“爽…”
李漁眯着眼睛滿臉奸商模樣,笑得合不攏嘴,把金珠子全部裝在身後的包袱裏,繼而摸了兩把飛镖在手中。
他選擇暗器,未必沒有剛才白勝偷襲的原因,此刻暗器在手,左右看了看,瞅準了約五米外的一棵大樹,手掌一揚,兩枚飛镖化作兩道寒芒,一前一後激射而去。
嗖!嗖!
破空聲響起,兩枚飛镖行至半路,後镖猛然加速撞擊前镖,“釘…”的一聲脆響,前镖借力,速度驟然更快三分,堵堵兩聲,卻沒有射中目标,一前一後的從樹幹左右飛掠過而,濺起一片木屑。
李漁的嘴角下意識的抽搐了一下,這流星追月的手法竟然如此詭詐,若事先不知,毫無防備之下,讓人如何躲閃。
而這還僅僅隻是5%的完成度,手法生疏難以控制,若是完成度達到70%以上,甚至能夠利用碰撞,相互借力,改變飛镖軌迹,端是刁鑽詭詐,可謂是居家旅行,陰敵傷人的利器。
“奶奶的…佛爺喜歡!”
白淨的面皮泛起一絲紅暈,雖然兩枚飛镖雙雙脫靶,但李漁還是樂的屁颠屁颠的快步上前,将兩枚飛镖撿了回來,小心翼翼的連着镖囊塞進懷裏。
草上飛隻是瞬息遠揚的逃命手段,僅能自保,而流星追月則是威力巨大的殺敵手段,一擊不中,拉開距離,飛镖遠射,想到這種近乎于無賴的戰術,李漁臉上滿是眉飛色舞的笑容,恨不得現在就有一個對手出來,讓他好好的施展一番。
流星追月不同于普通武技,無論殺傷還是隐蔽姓,都比普通武學高出很多,甚至還有戰鬥之前一擊緻命的優勢。
隻要飛刀命中緻命要害,就能在敵人靠近之前取人性命!
這也是李漁爲什麽會選擇暗器的緣故了,很多時候,暗器能夠起到别的武學無法達到的目的。
有草上飛和流星追月在,李漁在這江湖上送算是有了一點自保手段,隻可惜白勝的能量用來抽取秘籍,流星追月的完成度,目前就隻能靠李漁自己刷上來了。
正滿臉奸笑的制定日後的戰術,李漁耳邊忽然動了動,身側的密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連忙四下看去,隻見除了草木晃動之外,沒有半個人影,似是風吹草木的聲音,不過這聲音是不是有點大了。
李漁正想着,腦袋頂上又傳來了動靜,隻見白色的虛影一閃,一身是血的林真真從李漁頭頂的樹幹上栽了下來,踉跄了幾下,一口氣栽倒在地。
“奶奶的…喂,林大女俠,你怎麽傷成這樣?!”
李漁連忙把她擡起,身子輕飄飄的,說不定還不足百斤,左右看了看,找了塊幹淨的草地,把她平放在地。
俏臉煞白,沒有半點血色,劍眉微皺,顯然是頗爲痛苦!
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麽?摁胸?還是人工呼吸?
李漁一時慌了手腳,看着林真真肩膀上一個血手印,一拍腦袋,這才反應過來要先治療傷口啊!
“刺啦…”
李漁手腳分外的麻利,剛扯開對方肩上的衣服,林大女俠那冷冰冰的劍鋒,就貼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在做什麽?”
林大女俠的雙目精閃閃的,音調又清又冷,似乎稍有不對,李漁這顆人頭就要不保。
“美女,不是,女俠,我是在給你治傷啊……”
天地良心,在劍鋒架在脖子上之前,李漁真的沒有别的念頭。
咽了口吐沫,本來是沒什麽想法,現在被這麽一提,這小娘子的肩頭還真是白啊,撕開的衣襟隐隐漏出胸脯邊緣的白皙豐滿一角,更是動人心魄。
不行了!要流鼻血了!
“哼!”林大俠女冷哼一聲,李漁急忙的收懾心神,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和林真真對視。
二人雙目對視,好半晌,女俠才收了劍,冷冰冰的道“腰間皮包裏有兩個瓶子,白色解毒,紅色止血,先白後紅,敢多看一眼,我就挖出你的眼珠,閹了你,送進宮做太監。”
李漁隻覺得冷風吹過,裆下一涼,急忙的目不斜視,撕開血衣,隻能看到半處香肩,上面是一個泛着黑色的掌印,腫起了有一指厚,足見掌力有多重,看的人頭皮麻?
“哎,姑娘家家的,呆在家裏種種草,繡繡花多好,非要做女俠這麽危險的職業…何必呢,何苦呢…”
李漁叽叽歪歪,以匕首輕刺肉放出毒血,開始笨手笨腳的包紮傷口。
半響不見回答,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林大女俠已然暈了過去,額頭滿是冷汗,眉頭時不時的糾着,似乎在忍受鑽心的痛楚。
……
林真真睜開眼,發現自己身在一山洞中,肩頭微涼,甚是舒服,顯然已經敷上了祛毒止血的藥物,而這山洞陰暗,卻有一股清冽的淡淡幽香在鼻尖缭繞。
好奇的四下打量,這才突然現自己外衣盡被褪去,蓋在上身的是一件黑白道袍。
連忙坐起,右肩忽然一痛,原來的傷口被淩亂的白布包裹,兩條粉藕一樣的手臂和白皙肩頭,就這麽暴露在外。
“女俠你醒了!來來,正好趁熱嘗嘗我煮的小鳥菌菇湯……”
李漁話未說完,“铛…”的一聲脆響,林真真那口玉柄長劍,險而又險的擦着他的腦袋飛過,插在了身後的泥壁上,冷冽的劍鋒距離道士的腦袋隻有半尺距離。`
“……”
心裏一陣後怕,李漁咕噜的咽了口後水,兩人相視沉默半晌,連煮湯都顧不上吃了,惱怒的嚷嚷起來“林大女俠,做人得講良心,佛爺我昨個大半夜的背着你到這山洞,幫你包紮清洗傷口,漫山的打鳥給你炖湯,爲了怕你着涼連衣服都給你披上了,佛爺我這麽對你,你回頭就給我一劍…?”
林真真沉默了半晌,面頰微有愧色,道了一聲:“多謝。”
李漁打量了她一番,這才哼哼唧唧的坐了下來,從缽盂裏承出一碗湯來“給你做的,放了兩隻山雀呢……”
林真真接過,這才發現洞内清冽異香,竟然是來自眼前這碗純淨白湯,小口的抿了一口,頓覺清甜甘香,舌底生香,詫異問道“這是你做的?金陵一品樓的乳鴿碗也不過如此啊!”
眯眼打量李漁,心底對這小和尚的身份頓時更加疑惑起來,她出身尊貴,可不是弘元之流能夠比拟。
僅僅一小口,她就能分辨出湯中食材處理之精緻,火候之準确,九州動亂多年,雖有大夏一統,但仍未恢複元氣,如此精細的烹饪手法,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夠享用的,能燒出這等鮮美白湯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的小和尚。
李漁斜眼看着,很是不屑的傲嬌道“什麽一品樓,怎麽能和佛爺相比,不是佛爺我吹牛,要是讓我開一間酒樓,定要讓天下人知道,他們以前所吃美味,通通都隻是豬食而已。”
關于做菜,李漁自問在這個世界,絕對是無人能及,而林真真大約也是餓急了,敷衍的點點頭,像是小貓喝水般,雖然是秀氣小口,但頻率很快,不大一會,一碗湯竟然已經見底。
看着林真真的吃相,李漁心滿意足,又道“你這傷口是被誰弄的,我幫你包紮的時候,似乎還中了劇毒?是盜匪?”
“不是,我追他們進了深山,這道傷,是其他人弄的。”林真真喝湯的動作一頓,凝重說道。
“其他人?”李漁眨巴着眼睛。
事情的經過很是奇特,在匪寇四散後,林真真以獨門劍法白蓮劍歌一路追殺,一個個的削掉了山賊的腦袋。
她聽到李漁呼喊,頓時發現自己被白勝調虎離山,按道理來說,王屋山這麽大,想要碰到一個大活人,不比碰到一個鬼容易。
可正當她準備往回趕的時候,卻突然出現一個神秘人,搶走了兩名盜匪,那人一身黑衣,看不清容貌,二人交手不過三招,她就被打的重傷。
“三招…你認識那人嗎?”李漁牙痛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開什麽玩笑,林大俠女的武藝他是見識過的,那劍法放到人身上,真的是一戳一個窟窿。
能三招把她打成重傷的人,李漁隻是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向外山洞外看了看。
“不認識…”林真真搖頭,繼而撫了撫肩頭傷勢,一臉凝重的說道“但是我認得那掌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