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看到男孩的樣貌，李馗也愣住了，面前這個十歲出頭的小孩，就是運鈔車被搶一案的犯人？

“你們……”

注意到在場三人的神色，男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頓時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下一刻，他用力掙脫被李馗抓住的右手，猛地撲向一旁還在發呆的葉瑾瀾。

“不許動！”

他一手勒住葉瑾瀾的脖子，另一隻握着從衣襟裏掏出的仿真手槍，用黑洞洞的槍口抵住葉大校花漂亮的臉蛋。

“都别過來！”他對着李馗和蘇小曉大聲呼喝。

蘇小曉臉色煞白，站在原地不停哆嗦，一下子完全喪失了思考的能力。倒是李馗有些不安分地向前邁了一步，結果立刻被男孩用眼神制止。

“你們再靠近，我就開槍了！”男孩惡狠狠地警告道。

他挾持着呼吸急促的葉瑾瀾靠近大門，用持槍的手快速擰開門把，在這期間一直警惕地注視着蘇、李二人，直到辦公室的大門完全敞開，他幾乎是拖着葉瑾瀾退了出去。

走廊上還要不少徘徊的師生，見此情景一個個捂着嘴驚呼不止，尖叫聲在狹長的走道上此起彼伏。

男孩不管不顧拖着葉瑾瀾後退，偶爾還示威性得把槍口指向衆人，被槍口脅迫的人們隻能紛紛散開，眼睜睜看着男孩裹挾着人質遠去。

李馗和蘇小曉亦步亦趨跟着二人，懾于男孩手中的槍支，他們與兩人一直保持着五步左右的距離。

越靠近走廊大門，附近徘徊的學生就越多，以葉大校花不低于李伯陽的人氣，很快就有人認出了她。

無數人舉起了手機，把亮閃閃的攝像頭對準了劫持者和人質。

面對這一切，葉瑾瀾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她努力控制着眼眶裏的淚水，不讓它們掉落下來。

她是個好強的女孩，學習成績從來都排在年級前三，不僅是副班長兼學習委員，還是在校刊上發表文章最多的撰稿人。她的愛好是鋼琴和舞蹈，從初中開始，學校舉辦的每一屆晚會都少不了她的鋼琴獨奏；她還熱愛攝影藝術，每年寒暑假實習期間，由她拍攝的寫實照片都會登上著名的攝影雜志。

她也許比不上李伯陽的天才，但她夠努力、夠聰穎、夠堅強……也夠漂亮。

隻是，看上去再堅強的女孩，心中總有一塊柔弱的地方。

再過一個月，就是她十七歲的生日了——她畢竟是個十六歲的小姑娘，即使成績再優秀，面對槍口又能怎樣？

沸沸揚揚的人群如流水般分開，趙隊長領着一隊武警趕到現場，荷槍實彈的武警把她和藍衣男孩團團圍住，于是頂在她額頭上的槍口貼得更加緊密了。

淚水終于溢滿眼眶，從緊閉的眼角滑落。

“放開她，我會幫你争取緩刑。”

趙隊長緩步上前，注視着男孩的眼睛，擺出一副談判的架勢。

“别開玩笑了，你們對付‘異類’的手段，我可是一清二楚。”男孩毫不猶豫拒絕了趙隊長的要求，“一句話，放我離開，我就放了她……否則我先斃了她，再吞槍自殺，省得判刑前還要受你們的折磨！”

趙隊長沉默不語，氣氛愈發凝重起來。

“怎麽辦？”

驚慌失措的蘇小曉拉住李馗的衣袖，用流浪貓般可憐無助的眼神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

李馗苦澀地開口，他僅僅是個普通的學生，或者說是“禦使局”的候選成員，這樣的身份沒有資格影響趙隊長的決策，也許三千代在的話可以。

僵持了幾分鍾，趙隊長終于妥協了，他流露出惋惜的神色，朝武警們揮手：“放他走。”

原本圍成一圈的武警左右排開，讓出通向走廊盡頭的道路。

圍觀的人們看到這一幕，大都松了一口氣。

沒有人希望看到葉瑾瀾命喪當場，這樣美麗的女孩應該被男人精心呵護，而非不明不白地橫死，那樣太過于暴殄天物。

唯有李馗一人沒有放心——相反，他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上。

李伯陽“兩權相害取其輕”的話語猶在耳邊回響，趙隊長那過于惋惜的眼神、以及一直搭在腰間槍把上的右手……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某個驚人的事實。

他會開槍！

李馗猛然醒悟到了這一點。

面對家世顯赫的林宇和，他都敢冷漠地扣動扳機，葉瑾瀾的家庭背景縱然不凡，在他眼中又算得了什麽？

男孩裹挾着葉瑾瀾一步步靠近鋁框的玻璃大門……每進一步，李馗的心就下沉一分。

他猜到了即将發生的事情，卻又無力改變這一切！

“你想救她？”李伯陽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李馗下意識看向還拉着他袖口的蘇小曉，然而蘇小曉隻是緊張地注視着前方，似乎對李伯陽的到來一無所覺。

“她聽不到我們的談話。”李伯陽的嘴唇翕動，“我們的聲音隻會傳入彼此的耳中。”

李馗略微有些失神，即使知道“五感”能控制人的聽覺，但能做到這個程度仍舊令人匪夷所思。

“趙隊一定會開槍，所以她隻有兩個下場。”李伯陽望着走廊盡頭的身影，“一槍斃命，她便能安然無恙；一旦射偏，十死無生。”

李馗咬着牙，李伯陽稍一停頓，問道：“趙隊的槍法不錯，但一槍斃命的幾率也不高，你……要賭嗎？”

李馗掙紮片刻，沮喪地低下頭：“除了賭，我還能怎樣？”

“我可以讓他開槍的時間延後一秒鍾。”李伯陽饒有興緻地觀察他表情的變化，“隻要能下定決心，一秒鍾雖然很短暫，也可以做到很多事情。”

兩人離走廊盡頭的門扉越來越近，李馗感覺自己心跳得厲害，聲音也變得嘶啞起來。

“我不明白。”李馗轉過身，盯着他的眼睛，“你們是同僚吧……爲什麽要幫我？”

李伯陽笑了起來：“‘天威局’和‘禦使局’的除妖師們可稱不上同僚，至于我爲什麽要幫你……其實我就是想知道，你中彈以後會不會死。”

李馗呆呆地望着他。

李伯陽笑得更暢快了：“怕了嗎？妖将級的天賦‘五感’對你毫無作用，你卻害怕一枚子彈？”

李馗默默地别過頭去。

他突然覺得，李伯陽以往完美男神的形象……莫名其妙就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