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救救我!”他痛苦得四肢着地,向看不清面孔的女人爬過去,手剛剛摸到女人鋪在腿上的裙子一角,坐在另一邊的男人突然站了起來,毫不留情把他踢翻在地。
“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許碰她!”男人怒号着,即使看不清他的樣貌,李馗也能想象到他此刻猙獰的面目。
“别傷了孩子。”女人伸手想要攔住丈夫。
男人還不解氣,又要用手抽打他,“年幼”的李馗下意識躲開了拍向他身上的巴掌,結果這一掌結結實實印在了他的臉蛋上。
“啪!”
屋子裏的三個人全都愣住了。
“該死!”
男人怪叫一聲,飛速收回了右手,然而某種詭異的事物已經纏繞在了他的手掌上,就像一朵黑色火焰凝聚出的花骨朵。男人瘋狂地甩動手臂,試圖把那朵黑色的火之花給甩落,無奈黑色如同附骨之疽般纏着他,逐漸蔓延到全身各處。
李馗睜大眼睛,看到男人仰天狂吼,背後的影子越拉越長,在爐火的照耀下遮住了整片牆壁,最後成爲一頭尖牙利齒的怪物,朝他張開了血盆大口……
耳邊依稀回蕩着小紅帽和狼的對話:
“外婆,你的眼睛爲何這樣大呀?”
“爲了更清楚地看見你啊。”
“外婆,你的手怎麽這樣大呀?”
“爲了更好地抱住你呀。”
“外婆,你的嘴巴怎麽大得吓人呀?”
“爲了一口把你吃掉呀!”
“啊——!”
睡夢中的李開鋒猛地坐了起來,床單和被褥落了一地……他用雙手撐住窗沿,豆大的汗珠不停滴落在身下的床鋪上。
看了眼床頭的電子鬧鍾,顯示的日期是周六,他逐漸放松下來,輕籲着吐出一口濁氣。
接着,他對着空曠的天花闆發了近一分鍾的呆,然後……重新躺回溫暖的被窩裏。
又過了大概五分鍾,房門被人猛得推開,撞在牆上發出“哐當”一聲巨響。
“起床了!”
系着圍裙的女子沖進了房間,雙手叉腰用超過一百分貝的聲浪朝他大喊,仿若一隻擇人而噬的母暴龍。
“周末都不讓人好好休息,滢姨你就饒了我吧……”李馗雙手捂耳,在床上好一陣翻滾,最後幾乎是被女人拽着胳膊下了床。
“上午要進行全校大掃除,還要參加李伯陽同學的表彰大會,限你十分鍾内吃完早餐。”被稱作“滢姨”的女人手拿一本記事簿,翻開後一本正經地發号施令。
“拜托,你是我爸的秘書,又不是我的秘書,不用給我安排行程!”
慢吞吞地洗漱完,李馗一邊抱怨一邊走向餐桌。
滢姨此時已經脫下了圍裙,換上一身純白色的OL制服,她盡職盡責地守在餐桌前,纖細的身軀如同一棵挺直的白桦樹。
女人的身材堪稱完美,不僅前凸後翹、曲線飽滿,而且沒有一絲多餘的贅肉,肌膚嫩滑得仿佛十七八歲的青春少女,以緻于李馗到現在都還摸不準“滢姨”的真實年齡。
“這樣好看的一顆大白菜,怎麽會被李無銘那個人渣給拱了?”
每每看到滢姨綽約的身姿,李馗都會爲對方的“所托非人”感到惋惜。
父親李無銘是上流社會著名的花花公子,泡過的妞聚在一起足以承辦一場盛況空前的選美比賽。
李馗一度懷疑自己是父母一夜那啥之後的意外産物,因爲從他擁有自我意識起,唯一認識的人就是自稱父親秘書的“滢姨”。父母二人就像電影裏的神秘反派一樣隐藏在幕後,從未在他面前現身,隻會在每個周末的夜晚給他的銀行賬戶裏彙上一筆微薄的撫養費。
關于父親李無銘的事迹,他多少可以通過滢姨的口了解一些,隻是和母親相關的一切都仿佛籠罩在迷霧裏——他甚至都不知道母親的名字!
想到母親,李馗下意識望向客廳牆上挂的一幅泛黃的照片,照片上一名五官清秀的女子對着鏡頭露出溫婉的笑容,眉心一顆别樣的美人痣異常醒目。
這是唯一一張承載着母親面容的老照片,被李馗細心裝裱後挂在了客廳牆壁的正中間。
仔細端詳着照片裏陌生又熟悉的臉孔,耳邊依稀回蕩着小時候母親懷抱他時輕哼的歌謠,李馗不覺怔怔出了神。
“快吃吧,要遲到了。”滢姨的聲音仿佛于九天之外傳來。
李馗打了個激靈,默默舀起一勺蛋羹送到嘴邊……
飯後,滢姨叫住走到玄關處的李馗,伸手幫他扯平衣領上的皺褶,之後鄭重地叮囑他:“路上注意安全,放學早點回來,我在家裏等你。”
李馗正在換鞋,聞言詫異地轉頭:“怎麽了?這樣小心翼翼可不像你。”
“我聽人說,昨晚又有一名高中生失蹤了,學校和政府暫時封鎖了消息,可能過幾天就會上新聞。”
李馗穿鞋的動作頓了頓。
“這是本月發生的第二十三起青少年失蹤案,我知道一般的小妖怪威脅不了你,不過這次的事情鬧得很大,你父親那邊都引起了重視,所以這些天出門在外還是要多加小心,遇到突發情況别一個人胡來,記得給我打電話……”女人在他耳邊滔滔不絕地念叨着。
“知道啦,滢姨你這樣很啰嗦耶,感覺都可以當我媽了……”李馗半是感動半是揶揄地說。
“去,沒大沒小!”女人一拍他的腦袋,李馗笑着躲開了。
直到他下了樓道,滢姨還站在門口,望着他在樓梯間拉長的倒影……
下樓左轉就是天橋大轉盤,前面的步行街是去浔江一中的必經之路,冀渝川一般都會在這裏等李馗上學,今天也不例外。
李馗經過角落裏的路牌,發現前方的街道上遍布着警戒線,四周擠滿了看熱鬧的居民。冀渝川就站在路牌旁邊,正興緻勃勃地擺弄着他的魅蘭手機。
“怎麽了?”李馗走上前,看到兩名守在附近的警察,以及他們腰間露出的幽黑色金屬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