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公孫靖則是手持長槍,舞作一團,将那刀狂阻攔住,使得其未曾搶步上前,補上一刀。
其手中長槍槍鋒之上,勁氣淩厲,勾勒左右,形成了肉眼可見的異象,瘋狂向前攻擊,淩厲之處,令人膽寒。
瞿康安踏入六品修爲已久,一眼便能看得出,這位巨鲸幫幫主是真的調動了全身氣力,并非如他先前懷疑的做戲假打,那一招一式之間,殺氣縱橫,顯然是一等一的絕學武功,傾其所有,全力而出。
突然暴喝一聲,槍鋒震顫,旋轉而出。
龍牙般的槍刃碰撞在墨刀刀身之上,擦出了一圈兒刺目的火星,王安風趁勢躍起,旋身而轉,手中墨刀刀鋒,兜頭裹腦,朝着公孫靖罩去,輕描淡寫,又是殺氣逼人,看得瞿康安心驚肉跳。
公孫靖雙手握槍,向上一攔,方才‘勉強’将這一刀攔住,面色發白,顯然其上蘊含有旁人難以想象的沛然大力。
衆人驚歎聲響起,公孫靖運起内功,沖撞自己的内腑,假裝出了受傷的模樣,然後趁着旁人不注意,運起數成内力,用力踩下地面。
突然聽到爆響聲音,公孫靖腳下崩裂出了數道猙獰的裂縫。
似乎難以承受刀鋒上的力量,公孫靖身子突然顫抖了下,腳下裂縫一動,徹底變得細碎。
堅實厚土猛地被震得揚起數丈,其中看不真切,隻能夠聽得到兵刃相交的頻率越來越急促,肉眼可見的漣漪在空中不斷地震蕩。
無論是什麽,但凡靠近那漣漪,便會被瞬間斬碎。
那漣漪本身便是兩位達到了中三品的武者激戰之時,氣勁沖撞造成的異象,即便是利器铠甲,也難以抵擋。
聽得那聲音越來越急促高昂,瞿康安心中升起出手之意,複又想起方才自己在驿站當中,對于公孫靖的懷疑,即便是他現在年已七十有餘,竟然也升起了一絲羞愧和感動。
江湖艱險,未曾想還能得見得到這種豪邁坦誠,隻是一面之緣,就願拔刀相助的人。
而自己方才,竟然以小人之心而度君子之腹。
實在不該。
心念至此,便再難袖手旁觀,右手一抽,不知自何處取出來了一柄長劍,腳尖一點地面,身形極掠而上,手腕震動,揮灑出萬千寒芒,直籠罩向了王安風周身要穴,而在同時,口中喝道:
“取出寶器,布陣!”
“公孫幫主勿怕,老夫來也!”
剩下梅鋒兩人手持一物,如同谕令,卻又是通體玉色,顯見不凡。
而在同時,瞿康安已經到了王安風身旁,手中長劍點向後者,左手揮出一物,扔向公孫靖,口中叫道:
“接住了!”
公孫靖忍不住在心中暗罵一聲多事,擡手将之接住,卻是一枚丹藥。
瞿康安複又開口叫道:
“公孫幫主,速速服下解藥!”
公孫靖面上神色微有變化,随即便以手指将丹藥外的蠟封捏碎,吞入口中,瞿康安未曾看到公孫靖面上神色變化,左手收回,運足了内力,朝着王安風狠狠拍去。
這一招,劍掌同處,虛實不定,乃是他不老閣中一等一的武功。
公孫靖見狀心中一個咯噔。
方才他和王安風打得有來有回,甚至于身處下風,不過是故意放水,此時這比自己還要厲害三分的老不死全力出手,少主武功如何,豈不是一試便知?
右手用力,握緊了手中兵刃,隻打算等着老者一旦發現不對,便立馬發難,趁其不備,自後強攻,将瞿康安這個不老閣大長老直接留在這裏。
可他未曾想到,王安風面對襲來的高手,竟然不退不避,右手中刀鋒卸撩,左手經脈中内力暗運,直接和瞿康安正正對了一掌。
公孫靖面色驟然大變,險些驚呼出聲。
另外一名不老閣長老則是在心中松了口氣,嘴角不由地露出了一絲微笑。
此事穩妥……
梅鋒抿了抿唇,腦海中卻不自覺得想起了前些日子所見王安風持刀劈斬碧玉蛟龍的模樣,心中不由得發悸,生出許多不安來。
轟然爆響當中,剛猛勁氣自王安風兩人對掌之處湧動而起,仿佛有怒龍吐息,方才王安風和公孫靖交手,已經将這方圓數丈的大地打得支離破碎,盡數齑粉,此時被這氣浪席卷,便化爲黑色龍卷,沖天而起。
原本準備出手的公孫靖眼中閃現異色,收住右手,反倒是朝着後面掠出數丈。
龍卷之中,王安風面色隻是微白,又以奇物易容,根本看不出什麽變化,而對面瞿康安的神色則是變了數變,似是有些不敢置信,方才他運起了八成的内力,可卻猶如流水入淵,深不可測,竟然未曾泛起半分漣漪。
老者的面色已經發白。
這代表着,眼前青年的内力之深厚,竟然還要遠在自己之上。
心念至此,驚疑不定,早已經沒有了半分戰意,怪叫一聲,猛地朝後急退數十丈,呼吸喘息急促,正準備使用手中寶器的梅鋒兩人神色微變,口中叫道:
“大長老?!”
老者擡手,攔住兩人,陰晴不定看着前方,那黑色龍卷沒有了勁氣支撐,緩緩散去,身穿黑衣的青年武者挺立其中,右手持刀,左手緩緩放下,神色氣度,盡數都是從容不迫,令瞿康安一顆心終于沉到了淵底,急聲道:
“走,速走!”
梅鋒兩人神色微變,而那邊公孫靖已長嘯出聲,将被擊昏的二長老握在手中,騰空而起,落在驿站旁戰馬之上,那馬長嘶出聲,公孫靖将那老者放在身前馬背上,高聲喝道:
“瞿兄,速走!”
“此人厲害,吾等不是對手……”
瞿康安見狀,心中大松口氣,要他放棄自己師弟,那決然不能,可方才情形,若是再折返一下,極有可能兩人都被那刀狂留下。
此時公孫靖将自己師弟帶走,不由便對後者生出了許多感激之情,口中高呼道:
“那便多謝公孫賢弟,吾等之後再行聯系!”
“保重!”
言罷對着梅鋒兩人道了聲走,再不複管那些尋常弟子,運起身法,騰空禦風而行,不過轉瞬間便已經消失不見,公孫靖坐在馬上,看着馬背上昏迷不醒的重傷老人,擡手摩挲了下下巴。
其視線不受控制在那老者心口,眉心,咽喉處徘徊,心中呢喃。
若是直接一刀劈了,似乎有些浪費啊……
按照大帥的說法,此乃奇貨,可居高價。
心中念頭轉動,面上卻未曾表現出來,右手擡起,自馬鞍處取出了一張勁弓。
拉弓上箭,裝模作樣,朝着王安風的方向射了幾箭以做拖延,便帶着那位死狗一般的長老,拍馬而去。
那馬頗爲神異,這道路又是平緩,不過轉瞬之間,就已經看不到了身影,旁觀武者中傳來好些遺憾歎息,那負刀男子頗爲可惜地搖了搖頭,複又看向王安風的方向。
卻看到後者仍舊隻是站立原地,神态從容之色,又不由得心中贊歎出聲。
果然,不負狂名!
王安風面無表情,緩緩放下左手。
又吃撐了……
在其體内,原本按照金鍾罩第四關路線運轉的内力,已經逐漸開始變化方向,運轉入第五關路線,先前和公孫靖交手時候打得酣暢淋漓,最後戰意被催動至巅峰,劈出一刀之後,便已經自然踏入。
隻是今次,竟然未曾如同先前那般,有種種諸般異象升騰,金鍾護體,熾焰金文。
可沒有異象,便也是最大異象。
諸相非相。
諸相皆空。
王安風呼出口氣,手中墨刀收回背上。
剛剛他遏制住混元功,未曾将那老者吸住,可即便如此,也吸納了頗爲精純的元氣,一時阻塞了經脈,所以未能出手,隻能夠裝成淡然模樣。
而在此時,這些原本會阻塞他經脈的龐大元氣卻被飛快運轉吸納,化爲了他本身的底蘊,使得他以極快的速度,穩定此時的境界。
可是,仍舊還有某一件事情,未曾滿足……
心念不夠通達,修爲便不完滿。
王安風雙目微阖,叩問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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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慕山雪看着王安風閉目立于戰場之上,懶懶打了個哈欠,随意拍了下身下的灰驢,竟然未曾和王安風說上一句話,直接轉身,又朝着廣豐城而去。
驿站旁有武者好奇,忍不住低聲道:
“道長不打算和這位前輩認識一下嗎?”
慕山雪懶懶睜開眼睛,随意道:
“貧道趁興而來,興盡而歸……”
“何必需要認識?”
這數名武者聞言微怔,面上神色卻下意識浮現些微恭敬,隻覺得眼前這個倒騎灰驢的清俊道人雖然懶散,卻果然有兩分道行,高深莫測,不由得朝着兩旁退開,爲其讓出了一條道路。
慕山雪閉上眼睛,騎着灰驢離開。
行過那數人之後,在無人之處暗自翻了個白眼。
若不是每個月執法師伯要檢查他搜集的江湖消息,他才懶得過來。
而且……那貨還不知要想多久時間。
等不起,等不起。
這清俊道人懶懶打了個哈欠。
而且,好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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