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風看着那邊身姿魁偉的老者。
後者并未有什麽特殊的動作,隻是随意站在那裏,強大的壓迫力就令他有些喘不過氣,呼吸放緩,布衣之下的每一塊肌肉都緩緩繃緊。
内力流動速度迅速提高,雄渾的力量在身軀之中浮現。
少年腳下振蕩起一圈兒氣浪。
趙正勇看着王安風,微微皺眉,方才他那一招雖隻是試探,可武功境界到了他這種程度,随手一招,也有莫大威力,即便是尋常七品武者,也休想這麽輕描淡寫地避開,心中便多出了三分忌憚,卻未曾露怯,哈哈大笑一聲,朗聲道: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朋友,藏頭露尾的,算什麽模樣?!”
“不如坦誠相見?!”
聲音尚未落下,身子已猛地朝前橫掠數丈,坦誠二字才落,已經出現在了王安風身前,右拳攥起,打破空氣,朝着王安風毫不留情地砸落下去。
氣魄雄渾,拳鋒尚未臨近,王安風已經感覺到渾身刺痛,如有針紮,知道眼前老者畢竟身爲江湖名宿,不是之前那些臭魚爛蝦能夠比拟。
金鍾罩内力一激,朝着旁邊側了一步,以左腳爲軸,旋身而轉,右手化掌,暗運如來十力,朝着那老者手腕處狠狠地砸過去,眼前之人乃是生平勁敵,王安風此次出手,沒有半點留手,全力施爲之下,已是梵音乍起。
巨力相撞,氣浪四起,兩人身軀不由僵硬一瞬。
那老者雖然内力醇熟,可畢竟年老,力道遠不如他,王安風出手角度又極爲刁鑽,一招之下,竟然平分秋色,趙正勇瞳孔微縮,少年隐藏在面具之下的面頰微微一白,顯然極爲吃力。
趙正勇低吼一聲,身子縮成一團,猛地朝着王安風懷中撞去,手中拳法施展,狠辣而霸道,直往少年要害處砸落下去,王安風瞳孔微縮,未曾想到眼前老者竟然在一招之後,就用出這種堪稱不要面皮的搏命打法。
黑瞳當中,閃過一道電芒。
王安風身子驟然後退,速度比之于原先要更快數成,避開了趙正勇拳鋒所至,後者計算失誤,反倒露出了破綻,王安風低喝出聲,右掌擡起,朝着後者頸部拍落,勁氣剛猛至極,激蕩地老者一頭白發亂舞不止。
“來得好!”
趙正勇眸子微睜,暴喝出聲,身上罡氣湧動,宛如巨象一樣護在他身上,王安風一掌落下,足以撼動萬斤的巨力竟然瞬間被化去了七成以上,剩下三成湧入趙正勇體内,令其面色微白,惡心欲嘔,卻又咬牙大笑出聲,道:
“好掌力,好外功!”
“試試老夫這招!”
隻在瞬間,那原本剛硬異常的罡氣巨象猛地化作一灘湖水般模樣,粘稠異常,如在旋轉,将王安風拉扯其中,動彈不得,原本渾然如一的拳勢幾乎瞬間露出破綻,神色不由微變。
趙正勇吐氣開聲,早已砸出數拳,勁氣交疊,宛如長江怒河一般朝着王安風湧動而來。
王安風瞳孔皺縮,咬了咬牙,突然聽得金鍾爆響之音,内力施展至此時極限水平,眉心處浮現金紅色佛文,金鍾虛影浮現身軀之上,那巨象罡氣被擊,似有所動。
恰在此時,突有雷霆行于金鍾之上,生生将王安風周圍勁氣擊碎,隻在這解開束縛的一瞬間,王安風已身如飛鴻,朝後急掠數丈之遙。
可縱然他反應極敏銳,對手亦是江湖中跌打滾爬的武者,出手迅猛,毫不留情,王安風隻是險險避開了身軀要害,肩膀處還是被那交疊如浪的拳勁擦中,悶哼一身,朝旁跌落,布衣直接化爲碎片。
裸露的肩膀之上金光猛地一亮,将那拳勁卸去,可原本烈烈如火的佛文已黯淡許多,決計再撐不過幾招,卻在此時,王安風看到那老者處于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的關頭,眸子微亮,右手自腰間一拂。
淩厲異常的破空聲中,去年三師父所送的上等暗器劃過了數道寒芒,灌注内勁,生生刺破了本就被打出破綻的護體罡氣,後者未曾想要一個明顯走的外功路子的人會有如此暗器本事,面容之上微有驚愕,下意識擡手去打。
罡風激烈,将那數道暗器打偏。
啪嗒聲中,王安風落在地上,手指已扣上了一枚銅闆,右手一甩,這銅錢劃過一道寒芒,筆直而射,趙正勇心裏一個咯噔,卻發現似乎是前者已經無力,這暗器明顯射偏,心裏才稍微一松。
卻在此時,那射出的銅闆直接撞擊在了空中被擊偏的一把飛刀之上,發出一聲脆響,原本已被擊飛的飛刀重又變更方向,在空中又彈射向了另一把飛刀之處,但聽得叮呤當啷的兵刃脆響不絕,寒芒如割,軌迹越發難以測度。
趙正勇心中一寒,他行走江湖多年,從未見過這種詭異的暗器,不由得頭皮一麻,怒喝出聲,揮舞拳勁,氣浪橫掃,将那些詭異暗器掃落,未曾顧忌落地的少年。
王安風右手猛地一甩。
寒芒乍現之時,趙正勇正将最後一柄不斷變更軌迹的暗器擊飛,空門大開,腰腹突然一痛,連連後退數步,面色已經蒼白。
在其腰間,一柄鎏金飛刀沒入了數寸,殷紅色鮮血從那種極詭異的刃口之中不斷地流淌下來,沒入刀柄處的龍首,彙聚于雙眼之處,血光乍現,越發妖異。
劇痛湧動,趙正勇怒喝一聲,擡手直接将這飛刀拔出,右手捂住傷口,那飛刀刃口極爲陰毒,傷口毫不規整,血流如注,難以制止。
王安風看了一眼那鎏金飛刀,肩膀處亦是生疼不止,幾快裂開。
呼吸之聲粗重而雜亂,在這院落當中,一時竟然又變成了兩人對視,如同先前開始的時候,可兩人已經交手數招,彼此都是經驗豐富,百死殘還之人,對方每每露出一個破綻都會抓住,招招殺招,兇險異常,尋常武者早已交代在他們手中。
王安風微呼出口氣,右手五指微微律動,神色略有沉凝。
今日知道的事情已經足夠多。
必須離開。
視線又落在那飛刀之上,嘴角微微一抽。
若是讓赢先生知道他送給自己的十六歲生辰賀禮給那老頭子拿在了手中,回去了怕不得好,指不定會被一頓收拾。
恰在此時,突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音,自周圍院落當中,身穿布甲的家丁急奔而來,少說也有三四十人,甚至于疾奔之時,以少年目力看得到其手中的勁弩強弓,寒意森銳,神色便越發沉凝。
不能再拖了……,
再拖怕是走不了了。
王安風雙眸微眯,深深吸了一口氣
趙正勇看着前面的對手。
後者臉上帶着個暗金色的面具,冰冷堅硬,看不出絲毫的神色變化,可方才交手,功體顯然在自己之下,雖說武者交手,瞬息萬變,并不是僅由内功功體決定,可如此起碼證明,對方實力存在上限。
不給他發出暗器的機會。
配合強弩勁弓,可以留下他!
老者咬了咬牙,眸子裏顯出瘋狂嗜血之意。
那件事情,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否則,縱然趙府勢大,也絕難讨好!
左手狠狠将那飛刀抛在地上,怒喝道:
“搭弓上弩,小子,休走!”
言語尚未落下,已經揉身撲上,負傷之獸,攻勢越猛,舍去暗藏的柔勁變化,拳勢之剛猛浩大,尤在方才之上,王安風心髒一顫,立刻便知自己此時負傷之力,絕對難以硬接這一招,耳畔傳來弩矢上弦的聲音,咬了咬牙。
不退不避,猛地踏步上前。
面具之上暗金色紋路微微亮起。
這本是赢先生在兩年前贈予他,用來威懾公孫靖所用,後來公孫歸心之後,便很少使用,此刻用來,依舊熟練,隻在王安風和趙正勇尚有數米之時,金色神龍自少年身軀之上糾纏而上,照耀左右,鱗片泛着流光,扭頭看向趙正勇。
後者心中一突,氣勁不由收回三分,卻見那龍形氣勁竟如真實存在一般,獠牙微張,殺氣森銳,突長吟出聲,清越長吟震蕩作用,猛地一撲,糾纏入王安風右臂之上。
“喝!”
王安風清喝出聲,右拳化掌,雷勁糾纏,施展般若掌中第七式‘諸相無相’,勁氣不顯,卻有剛猛至強之勢強壓衆人于心底,讓人心中壓抑非常。
趙正勇心中一突,突然想到先前此人出手之時,竟然未曾勾勒天地,純以自身修爲出手,和自己拳腳相擊,隻是稍占下風,此時勾動了天地化形,這一掌威力,不知道要暴增多少,心中大懼。
本已砸出的拳勁,生生轉移方向,落在了地面上,借助這股力道朝着左側偏移了丈許距離,與此同時,口中暴喝一聲,道:
“放!”
但聽地弓弦震顫如同悶雷,一道道黑色的弩矢朝着王安風激射而來,他人在空中,猛地旋身而轉,剛猛的掌勢如同厚實的牆壁一般,那些激射而出的弩矢如同陷入沼澤當中一般,速度驟然凝滞下來。
王安風提氣而起,暴喝出聲,右手一拉,那些弩矢被劃拉到旁邊,而他趁勢變換身形,右手一把抓住了數根弩矢,猛地揚手甩出,如來十力加持之下,力道剛猛,不遜勁弩分毫,生生将數名家丁的腿腳貫穿,凄慘叫着倒在地下。
雖不曾害他們性命,卻也難以再度出手,引得那邊一片慌亂,與此同時已朝着一旁掠出數丈,右手五指微張,氣勁湧動,将那柄金色飛刀攝在手上,騰身而起,眨眼之間,便已遠遠離開。
趙正勇心中驚懼散去,心中察覺不對,緊趕了兩步,卻察覺腰腹傷勢開始發熱,如有千百隻小蟲亂爬,隻得打出一道拳勁,便站在原地,不能再走,拳勁直來直去,缺少變化,如何能留得住那人,短短數息時間,已看不得人影。
“可惡!”
恨恨打出一拳,趙正勇因爲自己方才一瞬的軟弱而煩怒不止,正在此時,視線處看到了一處發亮的小東西,捂着腹部傷口,左手擡起将其攝來,定睛一看,竟是個腰牌,青面獠牙,神色微有變化,突狠狠砸出一拳,怒道:
“殺手……”
“好一個殺手!去查查,近日來有誰曾去這裏雇傭過刺客!”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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