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機緣巧合12

旁邊薛琴霜見他神色變化,知道其頗爲動心,輕敲了下杯盞,将王安風等人注意力吸引過來,笑盈盈地道:

“想來傅墨夫子尚且還要些時間,我們在這裏幹等着也是無聊。”

“那擂台離這裏特不過十來步遠,不如去看看?”

“等夫子出來,再一同離開,也耽擱不了多少時間,大家意下如何?”

王安風聞言心中微動。

在此行之前,他對于自己和同輩人手段并沒有太大在意,但此行之後,便有一根刺梗在喉中,若想要知道白虎堂的事情,則必然是要和這大秦天下,那些最傑出的年輕武者放對,由不得便會有許多上心。

此時想着,就算不能給和那位星宿榜少俠交手,看看其他武者的擂台,也大約可以猜得到尋常武者的武功高下,登時便有些意動。

百裏封神色大喜,将手中茶盞一放,道:

“這事情好啊,我早就坐不住了。”

拓跋月面上則浮現出了三分猶豫之色。

她面容嬌麗,行爲舉止看着都大氣地很,但是在這四人當中,最爲心細,性格保守,有些擔心出了什麽岔子,卻又想着此爲大秦州城之内,離中三品的夫子也不過隻有十數米之遙,應該也沒什麽事情。

再說,身爲外域之人,她對于大秦星宿榜,亦是有許多的興趣,便也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有意見,隻是忍不住又開口道:

“勿要太沉迷了就好。”

眼見着這數人隻是片刻便要出去看這場熱鬧,畫心心裏一個咯噔,面上強笑着插口道:

“既然諸位少俠有這個興緻,上二樓窗台處看看也就是了,有琴音香茶伴着,何故要和那些武人們擠在一起?”

百裏封起身笑道:

“我等便是武人,自然應和武人擠在一起,多謝畫心姑娘美意了。”

“待會兒夫子出來,可要勞煩姑娘通報一聲。”

女子臉上笑意微有僵硬,話已至此,也隻好裣衽一禮,答應下來,目送着這四名少年離開,心中頗爲暗恨自己爲何要提這麽一件事情。

卻又覺得,這幾名少年出身既然不凡,卻又爲何要不矜身份,偏生要和那些臭烘烘的武者們擠在一起,豈不是自掉了身價?

……………………………………

奇珍閣建築,在這北武城中最是高大,号稱其内有森羅萬象,隻要是人需要的東西,就算是你要找個拎着順手的青竹竿,不容易砸破的乞丐碗,裏面都不會缺。

北武客棧能在奇珍閣對面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盤下了好大一塊,開了客棧,自然是當得起财大氣粗四字,擂台擺起來也是極爲闊氣,此時人雖然多,也不至于說圍得滿滿當當,連條縫隙都沒有。

四人便從這縫隙裏往裏面鑽去,若是尋常江湖人,修煉外家功夫,筋骨粗大,是進不去的,可這四人都還是少年年紀,不成問題,或有閑人看着拓跋月面容嬌美,有些手癢,想要去吃吃豆腐,便會被守在拓跋月身後,背着把殘暴兵刃的少年拿眼睛一瞪。

登時便覺得似乎有一把亮瑩瑩的長劍卡在自己脖子後頭,身子一個哆嗦,曉得這是硬骨頭,惹不得,便哈哈一笑,方才擡起的手掌,順手便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滿臉憨厚的樣子,混沒有半點壞心。

等四人擠到了擂台邊上,上頭已經有兩人在交手。

一個是個粗豪漢子,身上隻穿了件短褂,敞開胸懷露出黑熊一般濃密的胸毛,兩手抓着個宣花大斧頭,步法穩紮穩打,看似面目粗蠻,可手裏的功夫竟然是大斧雕花的細膩路子。

舞出來了一片寒芒,如同波濤般連綿,勁氣不散,竟然隐有疊加之意,使得這路武功施展出來,雖細膩,卻又不乏重型兵器獨有的剛猛渾厚,極是難以對付,讓王安風眼中浮現出來一抹驚豔的神色。

少林寺的武功便不是這樣。

剛猛者必然缺少了變化,變化繁複者,氣勢則不足,與其說是難得兼顧,倒像是有一種冥冥間的規則,非得要讓這許多武功中間有一個平衡似的,像眼前這大漢所用的斧法,倒是前所未見。

少年心中微動,提高了瞳力,打量着那男子動作,雖然核心勁氣發力方法看不出來,卻也能看的出,這男子斧法是行以細膩,逐漸積累氣勢,如同百川歸海一樣,形成了這浩大的氣魄。

不由得于心中印證自身所學,覺得以自家的劍法技巧,形成這般凝重如海的氣勢也應當不難,隻是此刻台上交手你來我往,頗爲精彩,來不及細細思考,便聽得那大漢一聲虎吼。

似是操控不住這浩大的氣勁,手中宣花巨斧朝着擂台上頭砸去。

那大漢的對手是個二十來歲的精壯青年,拿着個奇門拐杖當兵器,本來勉強還能支撐,卻未曾想到對手還有這雷霆一擊,雖說因着平時苦練,及時回防,卻也被那斧頭砸在了兵刃上面,面色一下子蒼白下去。

武功想要練到收發如心的境界,本就極難,何況是重型兵器,登時隻聽的咔擦聲音,那渾鐵拐杖碎成數截,青年慘叫一聲,朝後飛出了數米,落在地上,嘴裏噴出鮮血來,雙眼緊閉,身子微微顫抖,顯然受傷不輕。

而台上大漢手中宣花巨斧舞了一下,砸在地上發出了雷霆般巨響,将衆人視線吸引過來,粗聲粗氣地道:

“還有誰敢上來?!”

他生地豪猛,借此得勝之威怒喝,一時間竟然無人敢應,其方才能以氣勁疊加震蕩,非九品武者不能做到,在場這許多人都難能做到,甚至于王安風聽得到耳畔竊竊私語,說是此人如不是年歲大了些,可能也能上上那星宿榜。

便在此時,突然聽得了一聲朗笑從衆人中響起。

“小可不才,願意領教一二。”

言語聲中,便看到人群中一道白影旋轉射出,那大漢銅鈴般眼瞳瞪大,手中斧頭擡起,和那白影一磕,面色一變,朝着後面連連退去,似是壓力極大,而那白影也旋轉而出,被人握在手中,竟是一把折扇,啪地展開,露出清秀山水圖卷來。

持扇之人腳尖一點,飄然上了擂台,生地面目俊秀,一雙眸子狹長,身着黃衫,腰間懸了塊好玉,雖然不是十分俊朗,在這些面目粗豪的武者中間,也算得上是清秀,這一出手,顯露出的功夫更是令下面衆人倒抽了口冷氣。

王安風眸子微張,方才那手法看似平淡,但是從持斧武者的反應來看,竟似是蘊含了難言巨力一般,不由得有些興趣。

上面青年朝着四方抱了下拳,道:

“家父開這擂台,小可本隻想要見識下衆位英雄風姿,可實在心癢難耐,故而上場,還望諸位勿要怪罪。”

言罷微微一禮,風姿氣度,皆是過人,尋常江湖人最喜捧場,聞言自然高聲叫好,那邊持斧男子吐了口唾沫,眉頭倒豎,粗聲道:

“嘿,想要踩着大爺我上台?好膽氣!”

言罷怒喝一聲,手中斧頭劈頭蓋臉朝着那青年砸去,氣勢過人,與方才擊敗對手所用不遑多讓,引得下方武者驚呼,而王安風卻微微皺了下眉,心中微有不解。

方才之所以有那種威勢,全然是憑借着連綿蓄勢的作用,現在這一斧頭看似是平地殺招,卻遠不如方才那招高明。

那青年腳步一偏,如同未蔔先知一般避開了那斧頭,任由巨斧擦着身子落下,手中折扇合起,敲在粗豪男子手腕,後者身子一顫,似是遭受了重擊一般,險些就半跪在地。

青年手腕一動,折扇展開,遮蔽了對手視線,右腳擡起,踢擊在了男子膝蓋上,令其連連後退,不過數招功夫,便已是占了上風,風姿氣度更是絲毫不亂,和那一邊氣急敗壞的持斧武者截然相反,引來了下面衆人連連喝彩,王安風看着卻越覺得心中古怪。

若他看得不差,這青年武功怕是稀松平常,演技卻是很好。

比起戲台子上的武旦都要好上不少。

最起碼,連百裏封和拓跋月都未曾看出來。

那青年之後又和數人交手,都是幹脆利落地解決了戰鬥,引來陣陣喝彩聲音,王安風卻覺得頗爲無趣,他先前所見武者,大多都性情豪邁,未曾想過這江湖裏頭竟也有這種弄虛作假的事情在。

本已有了離去之意,可礙于百裏封兩人,還是未曾表露異狀。

心中胡思亂想,頗有疑惑。

這人演這一出戲是爲了什麽?

無論是告知各地幫派,還是在這奇珍閣前擺出來了擂台,都是要花大價錢的,其父既然是城中豪商,應該不至于隻是爲了出個風頭,便大把地往外撒銀子罷……

那青年見無人敢于上台來,嘴角微微勾勒出了笑容,探手入懷取出了個玉盒,朗聲道:

“今日擂台上,以武功争上下,隻要上了這擂台,便都是對手。”

“現衆位英雄既不出手,那這準備的遺珍之物,便落在了小可手中,便借花獻佛,贈予飛雲劍客,諸位爲證!”

言語聲中,竟似那飛雲劍客此刻便在此地,衆人先是微微一呆,繼而便興奮出聲叫好,王安風瞳孔微微收縮,視線瞬間落在了那玉盒之上。

遺珍!

這東西便是赢先生要他注意之物,其價值大小,全憑功用,有的千金不易,也有的隻沾了遺珍的名頭,并無奇異之處,稍比尋常玉石貴重些,可無論價值如何,都頗爲難尋。

天下之大,其數目雖非少數,可要搜尋也不是易事,堪稱全憑緣法。

剛剛在奇珍閣中都沒有線索,卻不想在這裏遇到。

早知方才便應該出手。

念頭至此,王安風心中竟然升起了些微的懊悔。

PS: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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