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夢裏傷心欲絕,最後卻又想到,什麽狗屁的通天本領,說到底,一切都是空。他留不住任何的東西。所有的本領,都不過是來爲了給天道辦事而已。
陳揚已經基本不會做夢了,近來兩次做夢都是因爲至親之人的離世。
他開始越發的感覺到世間殘酷了。
天地是棋局,宇宙是棋局,他們這些修道者,還有其他生靈,再強大都不過是棋子罷了。
“可是,你不想做棋子,你又想做什麽呢?”靈慧和尚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陳揚頓時狂喜:“靈慧,靈慧,你還沒死?我就知道,你并沒有死。”
靈慧和尚說道:“我的靈魂意識基本上已經散去了,不然你沒辦法掌控這尊身體。不過,我雖然死了,但是靈魂中的記憶,經驗已經融入到了你的黑洞晶石裏面。你可以通過黑洞晶石去東西,這是我最後殘存的一絲意念,馬上就會散去。也是你我有緣,你剛好力竭,昏睡過去。如此,我才得以和你交流。”
“一定有辦法可以救你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我一定要把你救過來。”陳揚說道。
靈慧和尚的聲音越來越小:“陳揚,凡屬生靈,都有枯榮。尤其是有意識的生靈。你想要每個你重視的人都不死,這怎麽可能?這顆永恒晶石的意識體能活這麽久,是因爲他沒有修煉自身,劫數未曾降臨。本質上來說,越強大,就越會容易面臨劫數。你不願做棋子,那好,你來做棋盤,你願意嗎?宇宙是棋盤,地球也是棋盤。”
“難道,我就不能做下棋的人?”陳揚問靈慧和尚。
靈慧和尚說道:“人世間,有成千上萬的人在下棋。但同時,他們也是棋子。你也是下棋的人,也是棋子。因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宇宙到底是什麽樣子,我們誰都不清楚。”
陳揚沉默了下去。
但他沒敢沉默太久,馬上想到什麽,說道:“其他的我可以不管,但是,在星主那裏不是還有你的晶石嗎?你的腦核晶石?我在那裏可以複活你嗎?”
靈慧和尚說道:“我那腦核晶石已經被星主煉化了,他要用那晶石來打造衆星殿。所以,沒可能了。”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我已經沒有什麽遺憾了,陳揚,你的人生才開始。好好的活着吧!”
陳揚終是不甘心,他說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嗎?永恒魔君可以活下來,你爲什麽不能?”靈慧和尚說道:“這是沒有爲什麽的,陳揚。我的人生,走到了終點。死在我手上的人,生靈,不計其數。他們也會想問,爲什麽他們要承受那樣的一切。所以,我不問爲什麽。你也不用問爲什麽,畢竟,你我得到的,比常人要多的多。也許,你可以問問,爲什麽你會得到那麽多,這樣你會好受一些。好好的活下去吧,我的兄弟!”
靈慧的話說完之後,就徹底的沒了蹤迹。
陳揚沉默了下去。
他想起了靈慧和尚的話,這個世界上,美好的事情不過是百分之一。
這個世界,終究是殘酷的。
陳揚自然而然的醒了。
他醒來的時候,就看見自己已經睡在了卧室裏面。就是喬凝之前的那間卧室,而喬凝則坐在床邊守着他。
喬凝并不知道靈慧已經死了。
她也知道陳揚身體并無大礙,所以此刻她顯得很是安靜。
“陳揚,你醒了?”見到陳揚睜開了眼睛,喬凝頓時大喜。
陳揚坐了起來,他的身體内,眼下雜質,亂七八糟的東西很多。但他并沒有什麽問題。而且,體内的力量也亂七八糟的,有些狂暴。
他需要好好的消化。
隻是,陳揚還沒有這個心情。
靈慧的離去,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他的心口上,他覺得胸很悶,簡直快要爆炸。
他同時也莫名的恐慌,害怕。
“你怎麽了,陳揚,你别吓我?”喬凝看到陳揚臉色不大對,吓了一跳。
陳揚深吸了一口氣,他随後将喬凝緊緊的擁抱在了懷裏。“我沒事,沒事……”
噗!
一口鮮血突然就抑制不住吐了出來。
喬凝更是花容失色,她的背上都是陳揚的鮮血。
喬凝連忙給陳揚診脈,這一瞬間,她淚如雨下。她銀鲨王喬凝,向來飒爽英姿,女兒豪情。那裏是什麽苦情小說的女豬腳,常年梨花帶雨的。
隻是,眼下,喬凝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她本來以爲已經死去了陳揚,可陳揚卻好好的回來了。但現在,陳揚看起來情況又不大好。
喬凝給陳揚診脈,她探析到陳揚内部世界時卻是呆了一呆。陳揚的身體裏面,就像是龍卷風暴一樣。居然連五髒六腑都看不見了,這本應該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可陳揚卻好好的活着……
“不要害怕!”陳揚看到喬凝的神情恐懼,連忙說道:“我身體沒事,而且,以後想死都死不了。是永恒晶石融入了我的身體,五髒六腑還沒被我演變出來。我現在和陳天涯差不多的情況了,但我比他的身體更強。”
“可你剛才吐血了……”喬凝心中稍安,但馬上又擔憂無比。
陳揚說道:“我是……急痛攻心,可跟我身體無關,無關……靈慧……他死了。”
他說完最後這死了二字時,就像是已經耗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
那是多麽悲傷的字眼。
喬凝嬌軀巨顫,她這時候終于明白,爲什麽陳揚會如此的悲痛了。
她明白,靈慧和尚與陳揚之間的友情。
“他原本可以恢複肉身,成爲比以前還要輝煌的蟲皇。但是,他爲了我,自願放棄了意識,散去了靈魂。陳妃蓉爲了我而死,靈慧爲我而死……卻全是因爲我……”
陳揚喃喃自語。
喬凝緊緊的抱住了陳揚,這個時候,這是她唯一能給他的安慰。
許久許久之後,陳揚的心情終于平複了一些。他想起什麽,連忙問道:“仙尊和紫衣她們?”
喬凝馬上說道:“仙尊沒事,隻是……”
陳揚不由駭然:“紫衣怎麽了?”
喬凝說道:“紫衣姐燃燒了太多的生命本源,法力也消耗太多,現在非常虛弱。”
陳揚立刻起身,說道:“快帶我去看看她。”
喬凝說道:“可是你……”
陳揚說道:“我沒事。”他起身,然後突然覺得眼前一黑,又昏死了過去。
在昏死的瞬間,他聽到了喬凝的失聲驚叫。
在睡夢之中,陳揚覺得身體在被焚燒,灼痛無比。他似乎在烈焰中一般,那些永恒晶石的碎片在和他的血肉進一步融合。
永恒晶石當初到底是怎樣讓蟲皇和母蟲皇以及摩羅大帝變異的,這誰也說不清楚。但本質上來說,永恒晶石是不會被一個人同化的。它會同化陳揚,最後的結果就應該是,永恒晶石漸漸的恢複成永恒晶石原來的模樣,充其量,陳揚會成爲永恒晶石内部的意識體。就像之前的意識體一樣。
眼下,永恒晶石就是在進行這樣的一個過程。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
如果真讓永恒晶石同化了陳揚,那麽,陳揚就不再是陳揚了。
而現在的情況是,陳揚身體裏還有玄黃神谷種子。如果永恒晶石是烈焰的話,那麽玄黃神谷種子就是清涼的水,這清涼之意包裹着陳揚,于是,永恒晶石也就無可奈何。
此消彼長……陳揚的肉身就開始徹底融化永恒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