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揚說道:“有時候,我覺得很痛苦的是,我不知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我來到這個世界,是沒有選擇的。但是,我沒有享受過一天的父母倫常之愛。”他頓了頓,說道:“很多時候,我都在想,也許我來到這裏,見到爸和媽是老天對我的一種恩賜吧。”
陳天涯拍了拍陳揚的肩膀,說道:“孩子,苦了你了。”
陳揚飒然一笑,說道:“不知道的時候,不覺得苦。知道之後,我會想辦法将這種苦彌補起來。”
陳天涯說道:“那等你回到你的世界之後,你還會那麽恨他嗎?”
這個他,自然是指的魔帝。
陳揚說道:“談不上恨,隻是我身爲人子,我母親生我一場,我總要爲她做一些事情。那怕她永遠不會知曉。隻要魔帝肯到我母親墳前磕頭認錯,我自然不會再與他爲難。”他随後又苦笑一聲,說道:“不過這大概也很難,魔帝的心性高傲無比,要他低頭,比殺他還難。更何況,這次是要他向他的逆子低頭。”
陳天涯沉默下去。
陳揚在這一天裏,幾乎是在輪番和他們說話。之後,他去卧室裏見了母親林倩。
林倩也聽陳天涯說了陳揚的身世,她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也從心眼裏覺得,好像這孩子就是自己的兒子。
“我這一生,本來最大的遺憾就是從未見過您。如今,我也算彌補了心中最大的遺憾。”陳揚跪在林倩的面前說。
林倩抱住陳揚,失聲痛哭。
陳揚像是一個孤獨的鬥士,當真相大白之後,他雖然在親人的圍繞中,可是大家彼此感覺卻又有了一絲的陌生。
之後,陳揚也和陳妙佳,許彤聊了一些。和許晴也聊了一些。
在晚上的時候,楊潔前來見了陳揚。
就在别墅的屋頂陽光房裏。
兩人坐下後,傭人端上來冰鎮果汁。
“靈兒已經醒了。”楊潔說道:“她現在沒事了。”
陳揚的眼皮子動了一下,随後說道:“那就好。”
楊潔說道:“她第一個問的就是你,她擔心那日你被包圍,怕你……”
陳揚說道:“不要告訴她,我救她的事情。您也應該了解她,如果她知道這事之後,她以後隻會更加痛苦。”
楊潔眼中閃過一絲痛苦之色,說道:“但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陳揚說道:“沒有任何的不公平,我引起的禍事,理應我來負責。”
楊潔突然激動的說道:“你阻止蟲皇,乃是救了整個世界。那誰應該來對你負責?”
陳揚微微一呆,他接着淡淡一笑,說道:“我沒那麽偉大,隻不過是我有我的任務而已。”
楊潔說道:“那……”她欲言又止,随後說道:“你的身體怎麽樣?”
陳揚說道:“我還好,放心吧,阿姨。我沒那麽容易死的。”
楊潔說道:“金婆婆一定還有辦法治你的吧。”她不肯死心。
陳揚說道:“應該吧。”
楊潔也就知道,希望其實不大。她沉默一瞬後,說道:“如果靈兒想見你,我怎麽跟她說?”
陳揚說道:“很簡單,就說我已經休學,雲遊四海去了。”
楊潔再次沉默。好半晌後,她說道:“陳揚,你知道嗎?這不止是靈兒和你的事。也是我和你司徒叔叔的事,我們沒辦法做到那麽心安理得。我一旦想到你會在某個角落你生不如死,而這一切都是因爲我的女兒,我就會感覺我是一極其卑劣的人。”
陳揚微微一笑,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我自己的選擇,當然是我自己負責。而且,時間是個治愈創傷良藥的好東西。”
楊潔最終也沒再說什麽,就這麽走了。她又還能說些什麽呢。
陳揚最後一次談話是和陳淩進行的。
“你要走?你要走去哪裏?”陳淩聽到陳揚說要離開的消息之後,震驚不已。
陳揚說道:“天地之大,四海可爲家。”他随後苦笑說道:“大伯,我驕傲慣了。要我突然變得讓大家憐憫,這種目光,我着實承受不起。也許在外面,我還能碰到自己的機緣。”
陳淩說道:“不行!”他斷然拒絕了陳揚的要求。
“小揚,我知道你的心性。但是你想過沒有,蟲皇還活着,他一直都想緻你于死地。你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碰到了蟲皇,那裏還有自保的能力?”陳淩說道。
陳揚微微一怔,他也就想起了這一茬。
說不定,蟲皇就是猜到自己會救靈兒。這絲線蠱蟲本就是爲自己準備的。
如果自己這一出走,豈不就是中了蟲皇的圈套?
陳揚沒有說話,陳淩馬上說道:“你喜歡清靜,可以。我把你安排在第四區裏住着,你就住在那裏,我跟誰都不會說。你在那裏好好養病,這段時間,我會盡快尋找出蟲皇來爲你治病。”
陳揚思慮一瞬,最後答應了下來。
于是就這樣,陳揚秘密住進了第四區裏。
陳淩對外宣稱,陳揚已經離開了。
在第四區裏,能夠陪着陳揚的也就隻有沈墨濃了。
第二天的上午,沈墨濃帶了不錯的早餐來找陳揚。
陽光明媚,在屋子裏,沈墨濃進來的時候看見陳揚正在客廳裏看貓和老鼠。
“發現你怎麽突然這麽有童真了?”沈墨濃微微一笑,說道。
陳揚笑笑,說道:“不用動腦袋啊,這挺好玩的。要是讓我看其他的電視,我容易去想邏輯問題。”
沈墨濃将早餐放下,裏面是小籠包,還有雞絲面,以及豆漿等等。
“你怎麽會來?”陳揚問沈墨濃。
沈墨濃已經知道了關于陳揚的所有事情,這個秘密如今已經不再是天機,所以沈墨濃她們身爲國安局,自然是有權利知道的。
沈墨濃也知道陳揚爲了救司徒靈兒,身中毒蠱,命在旦夕。
她還知道,陳揚不喜歡别人異樣的目光。所以她來了也就不會輕易去提這些事情。沈墨濃心中更多的是一種惆怅傷感,如陳揚這樣一個人,不談那淡淡的喜歡,就憑他高尚的人格,就不該有這樣的結局。
這是沈墨濃對一種青年才俊的惋惜與惆怅。
沈墨濃表面上,不動聲色,隻淡淡一笑,說道:“聽你大伯說了你在這裏,所以過來看看你。咱們好歹也是朋友,不是嗎?”
陳揚說道:“那倒沒錯。”
“吃吧。還熱着呢。”沈墨濃說道。
陳揚點點頭,又問:“你吃了嗎?”
沈墨濃說道:“我吃過了。”
在陳揚吃早餐的時候,沈墨濃突然說道:“聽你大伯說了一些關于平行世界的事情,那在你的那個世界裏,是不是也有我呢?”
陳揚擡頭看了沈墨濃一眼,說道:“當然。所謂的平行世界,比較像是昨天與今天的區别。昨天的人沒有走入今天,而是走入到了另一個時間點裏面。于是就存在了兩個世界。”
沈墨濃不由來了興趣,說道:“那我在你打的那一個世界裏,是什麽樣的人?”
陳揚微微一笑,說道:“你真想知道?”
沈墨濃說道:“當然。”
陳揚說道:“有時候,我們總覺得遇見是一種緣分,但其實遇見和沒有遇見都是一種必然。在那一世裏,我們本來是好朋友。你之前幫了我許多,後來我又幫了你許多。你已經是國安六處的處長。你的修爲也已經能夠淩駕法力了。”
沈墨濃喃喃念道:“法力?法力無邊。有趣,這很有趣。”
陳揚說道:“有這有趣之處,也就有苦惱之時。”
沈墨濃說道:“什麽苦惱?”
陳揚說道:“我們的法力來源于腦域的精神力,精神力越強,法力越強。然後法力引動外界的磁場,分子。一個不慎,就可能引起劫數。讓磁場之力與法力産生爆炸,最後死無葬生之地。運轉法力,也是一個玩火的過程。運用得好了,威力無邊。運用得不好,死的也慘。法力越高,其中所存在的風險也就越大,外有天劫,地劫,魔劫,無窮劫數。”
“聽着倒像是一些仙俠小說了。”沈墨濃說道。
陳揚說道:“仙俠小說我不懂,但是這些磁場和法力就是兩種火藥在對撞,外在的天空裏面,是火藥桶。腦子裏面,也是引爆火藥的東西。說不危險,又怎可能。”
沈墨濃說道:“你這麽一比喻,我有點明白了。這麽看起來,有法力也未見是什麽好事。”
陳揚說道:“那可不。”
沈墨濃說道:“對了,還有個問題。是不是在那一世裏的夫妻關系和這一世裏的夫妻關系都是一樣的?”
陳揚不由噗嗤一笑,說道:“你該不會是想問你的姻緣吧?”
沈墨濃臉蛋一紅,說道:“去你的,隻是好奇而已。”
陳揚說道:“其實那并不是一層不變的,在我那個世界裏,有法力的介入,改變了許多的人和命運。所以這邊的軌迹,有時候因爲一些外力的介入,或是因爲那邊有人死了,最終就導緻和這邊的結果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