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若冰淡淡一笑,說道:“去,當然是可以去。我隻怕你的這幾位哥哥不會讓你這般順利。”
蘭庭玉哈哈一笑,說道:“他們能有什麽意見,薛姑娘你又不是他們的妻子或小妾,我與你做什麽,都不關他們的事情是不是?”
蘭庭玉顯得旁若無人,随後便牽了薛若冰的手站了起來。
跟蘭庭玉吵架的卻是三哥蘭中一,還有四哥蘭建輝。
不過,蘭劍一雖然是老六,但蘭中一和蘭建輝卻是要以蘭劍一馬首是瞻的。這時候,蘭劍一皺眉問蘭中一,道:“三哥,這是怎麽回事?”
蘭中一立刻恨恨,說道:“這小賤種現在好生嚣張,剛才在大庭廣衆之下,居然用術法羞辱于我。”
“哈哈,這話倒是好笑了。”蘭庭玉停下了腳步,他說道:“三哥,我人可還在這裏。你要搬弄是非,至少得等我離去了才好搬弄。明明是你一進來,便說,這小賤種也配來這種地方。然後,你要跟薛姑娘親近,但薛姑娘出的對聯你答不上來。我卻答了上來,之後,你惱羞成怒對我動手,無奈你學藝不精。你怎好說是我在大庭廣衆之下羞辱于你。這分明是你在自取其辱嘛!這在場的諸多公子,卻都是可以爲我作證的。”
蘭中一不由怒道:“你……”
蘭劍一是聰明人,馬上也就明白了大緻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心中也有些惱恨蘭中一和蘭建輝的草包。不過,他們兄弟六人向來齊心,眼下這小賤種蘭庭玉莫名其妙強大起來。這讓衆兄弟心中都好生不快。
眼下,蘭劍一自然是不能讓蘭庭玉出盡風頭的。
蘭劍一當下便說道:“蘭庭玉,長幼有序。不管如何,今天我,三哥,四哥都在這裏。你現在給三哥,四哥磕頭認個錯,這件事便就這般算了。”
蘭庭玉眼中立刻閃過寒光,道:“磕頭認錯?”
陳揚在一旁并不說話,這是蘭劍一的家事,他自然不好插手。不過,陳揚也很清楚,看來蘭劍一今日确實是想借機教訓蘭庭玉,殺殺蘭庭玉的威風了。不然的話,他大可找個台階可以下。
讓蘭庭玉磕頭認錯,這根本不可能嘛!
陳揚也看出,蘭庭玉這個人确實不簡單。他做任何事情,雖然霸道一些,但都讓自己占在道理上面。而蘭劍一等人就差了許多。
此時,蘭庭玉眼中閃過寒意,不過這寒意一閃即逝。他并沒有立刻開口。
“怎麽,你不願意?”蘭劍一逼問蘭庭玉。
蘭庭玉看向蘭劍一,他的眼中閃過了無比複雜的神色。陳揚将這一切看在眼裏,他想,也許蘭庭玉是想起了以前的許多事情。蘭庭玉如今強大了,這些兄弟們還是想盡辦法要羞辱于他。那當初蘭庭玉弱小的時候,這幫人該多麽肆無忌憚的欺負蘭庭玉。
就算是現在,蘭庭玉被聖上親封鎮遠少将軍,但這些兄弟還不是一口一個小賤種。
從陳揚的内心上來說,他是願意和蘭庭玉這樣的人做朋友的。可惜,蘭庭玉是不容于武侯府的。陳揚想要潛入朝廷,得到天臨大帝的信任。那麽跟蘭庭玉一夥是絕對不行的。
蘭劍一繼續說道:“出門在外,長兄如父。你這個當弟弟的太不像話了,我們做哥哥的讓你下跪認錯,這也有悖聖賢的教誨嗎?”
蘭劍一倒不是草包,他也找了道理出來。
蘭庭玉沉默下去。他沉默半晌後,突然大笑一聲。他的笑聲中帶着一絲蒼涼之意。随後,他說道:“孟子曾經說過,君已國士待我,我當以國士報之!君以路人待我,我以路人報之!君以草芥待我,我當以仇寇報之。幾位哥哥,我尚叫你們一聲哥哥,但我在你們口中,卻是一口一個小賤種。我說六哥,你覺得我該以國士報你,還是以仇寇報你?”
蘭劍一凝視蘭庭玉,他有半晌沒有說話,半晌之後,微微一笑,說道:“這麽說,蘭庭玉,你是不願意下跪認錯了咯?”
蘭庭玉說道:“我願意認錯,但我不知道自己有什麽錯。不過,聖人都說了,若有人以草芥待我,當仇寇報之。你們待我如草芥,那麽現在,你們就是我的仇人。蘭劍一,蘭建輝,蘭中一,還有你們帶來的這一位好漢,嗯,你們想怎麽樣,劃下道來吧。是一個一個上,還是一起上,我都接了。”
他說完便對那薛若冰姑娘說道:“薛姑娘,看來今天我是沒辦法去你的香閨了。你請吧!”
薛若冰臉色淡淡,說道:“我看他們帶來的這位好漢,隻怕不是簡單人物。隻怕庭玉你托大了。”
蘭庭玉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我的事情。”随後,他正面看向蘭劍一,忽然眼中爆出兇猛精光,并踏前一步,說道:“這裏打架也不方便,走吧,咱們找個空曠的地方。”
蘭劍一冷笑一聲,說道:“看來七弟你現在得了些機緣,便自以爲天下第一,不把任何人都放在眼裏了。那好,當哥哥的,便有義務來教教你,什麽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蘭庭玉說道:“走吧!”他随後便轉身朝外走去。
蘭劍一等人立刻就跟在了後面。
一衆人迅速出了天女樓。
那外面天色已黑,明月在天,清風徐徐。
蘭庭玉身形如電,朝前掠去。
蘭劍一沖身後的陳揚等人說道:“大家跟上來,别讓他逃走了,今日說什麽也得好好教訓一番這個小賤種。”他說完也就追了上去。
陳揚心頭微微古怪,他心裏是偏向于蘭庭玉的,但現在,他也不得不跟着蘭劍一來對付蘭庭玉了。
這是一個立場問題。此時此刻,陳揚初來乍到,他是決不能立場不堅定的。
一衆人朝前追去。
蘭庭玉的速度并不快,因爲他并不是在逃跑,而是在引路。
大約一個小時後,一衆人卻是來到了皇城的遠郊,那遠郊四處荒涼,而且東邊還有一片亂葬崗。
這時候,蘭庭玉停下了腳步。他長身玉立,便這般站在原地。那銀灰色的月光便灑照在他的身上。
他的臉色冷漠,眼神堅毅。
随後,陳揚一行人也就追了上來。
蘭庭玉看向蘭劍一一行人,他忽然喊道:“六哥。”
蘭劍一等人也在蘭庭玉的面前十米處立定,蘭劍一微微意外,他忽然一笑,說道:“這麽多年,我很少聽你這麽鄭重的喊我一聲六哥。”
蘭庭玉說道:“我心裏清楚,這二十多年來,欺負我最少的是大哥,二哥,還有六哥你。甚至有時候,六哥你也會教訓那幫欺負我的奴才。”
蘭劍一微微皺眉,說道:“好端端的,說這些做什麽。”
“你放心,我不是在求饒。隻不過,咱們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爲好。”蘭庭玉說道。
“你到底想說什麽?”蘭劍一道。
蘭庭玉說道:“五年前,我躲在地倉裏讀書,那天,我記得我躲得很隐秘。但是後來,三哥來找我的麻煩,他燒毀了我所有的書,還有筆記,并用鞭子打了我一百零八鞭。那一整個冬天,我的傷一直沒有好過。後來若不是大哥給我一瓶金瘡藥,我隻怕已經死了。”
蘭劍一說道:“你不用話裏有話,沒錯,是我發現你在地倉裏讀書的。也是我讓三哥來找你麻煩的。”
“爲什麽?”蘭庭玉問。
蘭劍一說道:“父親明令禁止你讀書習武,你居然背地裏讀書,我沒去向父親禀報此事,便已經是對你最大的仁慈。”
蘭庭玉蒼涼一笑,說道:“最大的仁慈,哈哈哈……我也是父親的兒子,你們也是父親的兒子,但你們從小都是錦衣玉食,你們有最好的先生來教你們讀書,有父親親自教你們武道。而我,卻活得連個奴才都不如。”
蘭劍一說道:“這都是父親的安排,你有什麽不滿,可以去跟父親申述。”
蘭庭玉哈哈一笑,說道:“那有什麽,你們有最好的先生和父親的教導,那又如何?現在不是一樣被我踩在腳下。”
蘭劍一眼中閃過寒意。
蘭庭玉的這句話深深的刺痛了他。
蘭庭玉越優秀,蘭劍一等人便越是如芒刺在背。因爲他們幾兄弟的确是受到了最好的教育和享受了最好的條件。而蘭庭玉在那樣艱苦的環境下,居然樣樣都能比他們強。
蘭劍一深吸一口氣,他說道:“蘭庭玉,很好,我知道你現在很是不錯,也不把我們這些哥哥放在眼裏。那好,我今天便來領教領教你的神功。”
蘭庭玉說道:“六哥的教訓,我自然要好生受着。“
蘭劍一卻不立刻出手,他對身後的陳揚說道:“陳兄,這第一戰,就由你來吧。我這七弟年輕氣盛,你下手的時候,分寸要把握好。”
陳揚不由呆了一呆,随後,他馬上就醒悟過來了。
不管蘭劍一待自己如何熱情,客氣。但其實在蘭劍一的眼裏,自己依然是他的手下,或是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