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廉價、便捷、穩定可靠的遠程通訊方式,它在社會發展過程中能産生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在高文摧毀了南境的舊貴族勢力,開始整合并建設新南境的現階段,它的意義甚至和那些能夠摧毀舊貴族的槍炮一樣重大。
制約社會發展的因素有很多,而對于領土迅速擴大,人口迅猛增多的塞西爾領而言,現階段維持南境統治力最大的兩個挑戰就是交通和通訊,領土範圍内的物資、人員運輸能力,建設能力,信息流通能力,整個統治結構的反應速度,反應有效度……這些幾乎全都取決于交通和通訊技術的發展。
優秀的交通可以讓領土範圍内的物資和人員實現快速流動,生産建設将得到保障,商業将得到發展,各個地區之間的聯系也因此變得緊密,不至松散,在緊急情況發生的時候,它也是确保軍隊能快速趕赴戰區的前提條件,而優秀的通訊,則讓政務廳能夠了解全境情況,确保各地區的情報及時且暢通,并讓政務廳能夠對各種緊急情況做出最快速的反應——而要實現這兩點,必須仰賴技術和生産力的發展。
安蘇的貴族分封制度在高文看來是落後的體現,然而卻是交通和通訊技術有限的必然結果, 統治者無法及時掌控領地範圍之外的情況, 也無法在最短時間内把軍隊派到這個極限區域之外,同時一座城市的物資難以運往其他城市,也注定了貴族分封割據、以城爲邦的局面,事實上直到安蘇557年, 貴族和學者們都還奉行着如下至理名言:
一個領主能夠有效統治的區域是他的騎士在三晝夜内能抵達的最遠端, 而他能夠實現絕對統治的區域是他的法師顧問用鷹眼術能看到的最遠距離。
這句古老的話在安蘇流行幾百年,直到557年的夏天才出現變化:一名叫做“德爾塔”的聖靈平原貴族法師發明出了能夠增幅鷹眼術的晶體裝置, 并将其安裝在自己的法師塔頂端, 從而擴大了領主的“絕對統治區域”。
随後十年,又是在這名富有遠見的貴族法師建議下, 安蘇王室在567年開工修建了以聖蘇尼爾城爲中心點, 東西南北十字貫穿整個聖靈平原,并不同程度延伸至四境範圍内的“王國大道”(也稱十字動脈),從而大大加強了王室對國家的控制力, 而各地的上層貴族們在之後紛紛效仿,在各自的領土範圍内修築了一系列的道路,再加上同時期新種“白羽”獅鹫的成功培育、《信使通行法案》的出現,安蘇國内的交通和通訊情況大大發展,貴族們對領地、王室對全國的統治能力才向前邁了一大步。
但在這些發展中,延綿數百年的貴族分封制度體現出了它強大的慣性, 除王國大道之外, 安蘇幾乎所有的道路建設都仍然被一個個分封領地切割的七零八落,不管是道路标準還是車馬規格, 在不同的貴族領之間都幾乎沒有任何連續性可言,獅鹫信使也被視作貴族榮耀的象征(再加上成本也确實降不下來),始終未能發展到普及階段, 分封貴族們延續着他們的驕傲、矜持、自尊以及自我封閉,一方面享受着領地内統治力加強所帶來的收益, 一方面卻本能地拒絕這些東西繼續發展并影響到他們對自身封地的絕對權威。
本來如果有足夠的時間, 破局之日遲早會出現, 舊貴族們不可能永遠阻止社會向前發展, 但可惜的是,王國大道還沒來得及修到邊境, 安蘇就迎來了霧月内亂。
所以今日的安蘇仍然不得不依靠國王冊封封臣,封臣冊封附庸的方式來維持秩序,甚至由于霧月内亂對安蘇國力的巨大損耗,各地殘存下來的貴族幾乎無力再維護保養道路, “白羽”獅鹫也在戰争中數量銳減, 安蘇的交通和通訊情況甚至幾乎退化到了557年之前的狀态。
更糟糕的情況還在後面:經曆了霧月内戰的貴族和第二王朝王室對各地聯軍通過王國大道沖擊聖靈平原的恐怖景象記憶猶新, 在戰争後期,各地貴族力量衰退, 領地内縱橫暢通直抵城堡的道路更是成了讓領主們寝食難安的隐患,而且戰後的貴族們由于人口衰退, 局勢混亂,不得不各自退守自保,這種消極退化的态度甚至一直延續到今天。
直到安蘇735年,才有一個揭棺而起的老祖宗跳了出來, 帶着開國先祖的權威,帶着來自兩人一星上百萬年的經驗, 帶着對傳統貴族體制的不屑一顧, 用最不講道理的方式開始建設他的塞西爾新局面。
看着眼前那仍然處于驗證階段的通訊裝置, 高文心中浮現出的不隻是通訊裝置, 他心中還浮現出了連通南境各地, 甚至安蘇各地的、秩序井然的道路。
交通和通訊,前者他有水泥和正在飛快發展的各類魔導機械,後者,他也終于看到了卡邁爾和瑞貝卡努力至今所制造出的成果,這兩個困擾所有統治者的難題,似乎都有了解決方案。
“目前這個通訊裝置所采用的是一種混合符文編組——它大部分符文組都來自永眠者的技術,但在魔力震蕩的發生和控制部分用的還是傳統傳訊法術的路子,”卡邁爾漂浮在那個通訊裝置旁邊,向高文解釋着這個裝置的一些技術細節,“遺憾的是,我們還是沒能搞明白永眠者網絡是怎麽在自然界的‘原始魔力場’中傳輸信号的,所以這個裝置目前隻能在标準魔力場的覆蓋範圍内運行。”
高文對這些技術細節相當感興趣:“标準魔力場……魔能方尖碑的範圍内?”
“是的, 魔能方尖碑所産生的标準魔力場對它而言就像是您所描述的那個‘湖面’, 通訊器所産生的漣漪在魔力場中傳播,從一座魔能方尖碑抵達另一座方尖碑, 因此我們可以把這種通訊方式稱作‘魔網通訊’,”卡邁爾解釋道,“我已經找到了一個用魔能方尖碑當做‘中繼’來連續傳輸信号的方案,并在小範圍内取得了成功,但在傳輸距離增大之後的具體效果如何還有待驗證……”
“這些通訊裝置是怎麽配對或者識别的?”高文又問道,“如果我有一百個這樣的裝置分布在各個地方,我怎麽利用其中一個裝置準确聯系到另一個特定的裝置?”
這也是高文很好奇的問題——卡邁爾所制造的這種通訊器和傳統傳訊法術或者精靈的宏偉之牆都大不相同,它是傳訊術和永眠者技術的結合産物,而且其傳訊媒介是目前還算高精尖技術的魔能方尖碑所産生的“标準魔力場”,從工作原理來看,它更像是一種不加選擇的“廣播”裝置,通過在魔力場中廣播自己的信号,來讓所有同類裝置都能進行接聽,如果沒有一個與其匹配的配對或者識别手段的話,所有信号都将無加密地公開傳播,并且讓整個魔力場變成無比混亂的一鍋粥,這樣是很難實現高文要求的“通訊網”功能的。
“我們參考了古剛铎時期的技術,”卡邁爾似乎早已料到高文會有這方面的疑問,他立刻給出了回答,而且語氣中頗爲自豪,“您也是帝國人,應該知道當年的帝國信息總網——早在星火年代,它就已經在運行了。”
高文點點頭,說着自己剛從記憶裏提取出來的知識:“哦,這個我倒是知道,我當騎士學徒的時候經常在自己的導師家裏聽從帝都廣播出來的歌劇,我記着那個裝置不但可以接收廣播,也能夠和遠在帝都的人通話。那時候隻有貴族或者大商人家裏才會有一個‘深藍終端’,但比起這個時代,那已經是了不得的普及率了。”
卡邁爾還沒開口,就聽到瑞貝卡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她一直沒有挂斷,還在高文和卡邁爾聊天的時候不斷做着鬼臉):“哇!原來當年這種通訊裝置這麽普及的麽?”
“對比現在傳訊術和傳訊裝置的數量……當年剛铎人的通訊技術确實宛若奇迹了,”卡邁爾輕輕歎了口氣,随後接着說道,“我在這個裝置裏增加了一個‘共鳴’結構,隻有符合共鳴條件的信号才能在裝置之間傳輸。爲了實現這種共鳴,我用了風系的四個基礎符文和無屬性的四個基礎符文,并将這八種符文打亂之後随機排列在一個擁有三乘三空槽位的基闆上,它們不形成任何符文結,也沒有任何法術效果,但根據法力共鳴原理,當另外一個用同樣規律排列的符文組參與到魔力震蕩的時候,這個‘共鳴基闆’就會産生相同的反應……”
說到這裏,卡邁爾頓了頓,似乎是給高文和赫蒂一些計算和思索的時間,随後繼續說道:“八種符文在三乘三的基闆上有着大量的排列組合方式,而用一個裝置呼叫另一個裝置的時候,隻需要用到一個類似‘實驗台調色盤’的符文扳機組,就可以輕松地組合出呼叫目标的符文結構。我剛才是直接用自己的魔力控制了這個過程,如果普通人用的話,符文扳機組在這裏,裝置側面這邊……”
“撥号,這個過程我們可以将其稱作撥号,”高文感覺卡邁爾用大量古剛铎名詞和現代魔法名詞來解釋這個簡單的過程實在過于複雜,幹脆地出聲說道,“另外,八種符文我們可以給它們從零到七以數字編上号,這樣每個通訊裝置就有一串特定的數字來标識它,而使用通訊裝置的人也能更輕松地進行‘撥号’了。畢竟,記憶數字總比記憶符文容易一些,而且數字也比符文更适合登記在表格裏。”
不管是卡邁爾還是赫蒂,或者是通訊器對面的瑞貝卡,每個人似乎都對高文這種“隻要冒出什麽新鮮玩意兒就立刻表現的像是用了多年一樣經驗豐富”的表現習以爲常,大家都很淡然地接受了這個建議。
說實話,高文還挺不習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