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液體艱難脫離拇指的束縛,歡快地滴落,砸在地上,變成小小的紅色印痕。
液體看起來很像血,但又和正常的血液不同,太過紅潤和粘稠,猶如化不開的紅色濃墨。
“這是……血?”
從人體内發現血迹本來是最正常的事情,不過布倫特警長可不會這麽想。地上這具屍體除了外形像人,内部的結構與人體截然不同,根本不能稱之爲人,看到這些紅色液滴,他反倒疑惑了,是血嗎?是人血嗎?
齊狼更想知道這東西是不是人血,最簡單的辦法,試吃。
齊狼把拇指放到鼻尖,聞了聞,淡淡的血腥味飄進鼻腔,除了血味,還有生冷艱澀的金屬氣味。
警長見齊狼準備吃拇指上粘着的液體,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阻攔,或者,本來就不該阻攔“喂!你……吃吧!”
指尖的液體鮮豔得過分,仿佛紅色瑪瑙,晶瑩透光。
齊狼輕輕地把拇指放在嘴裏,嘬了嘬,第一感覺是難吃,然後,整個喉管都火辣辣的,液體裏蘊含的腐蝕性物質正在侵蝕他的喉管。
修複力發揮作用,瘋狂修補在腐蝕中變薄、變脆的食管。
接着,渾身細胞給出反應,一種無法抑制的感覺襲上腦海。
果然啊!艾琳娜并不是完全體的機械生命,她體内有血,人體最重要的器官——腦袋裏擁有血液,這說明以研究院的水平,可能還無法憑空創造出有思考、能戰鬥的機械人。
不知道爲什麽,齊狼很想毀掉研究院,不是爲了可憐的棕熊,也不是爲了可能與研究院有所關系的自己,隻是爲了毀滅,爲了毀滅而毀滅!他覺得,研究院不該存在。反正研究院已經盯上自己,不毀掉對方,自己就會被對方毀掉。
從這小小的血液裏,齊狼隐約看到研究院的上限,研究院很大可能無法制造出單純的機械戰鬥機器,那樣的機器沒有人的特性,将會難以對付。幸好,研究院還做不到。那麽隻要蓮能突破,加上黑騎,還有大家,他們這群人就有機會滅掉研究院。
鮮紅液體内有血液成分,雖然很少,但足以激活齊狼對于鮮血的渴望。
思考結束的齊狼被熟悉的饑渴感影響,他需要血!鮮美溫熱的人血……
齊狼忍不住看向身邊的唯一人類,布倫特警長。
冷漠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警長,宛如兩道利劍,刺穿警長的心理防線,搗毀他的思維,冰凍他的靈魂……
這是什麽眼神啊!
平靜中帶着嗜血的癫狂,恨不得奪取警長的一切。平靜與瘋狂的深處,又染上一層極端的自信,仿佛在說,隻要他想,什麽都可以做到。
警長看到齊狼的雙手慢慢往地上放,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動彈,更不敢呼吸。
此時的他很怕,比曾經隻身一人闖入白桦林後被一群瘋猴子追殺還可怕,比夜裏經過義祠路還可怕……
“把屍體送到火熱天堂吧!是這個名字吧?”
齊狼眼裏的情緒消退,恢複普通人的模樣。
普通?可以變化的普通本身就不屬于普通!
警長呆滞地點頭,又下意識地搖頭。最後生怕自己自相矛盾的動作沒有把意思表達清楚,才張張嘴,有些忐忑地說到:“好的,我這就,這就去。”
警長說完,轉身向巷子外走。
“等等!”齊狼叫住他,“火熱天堂不是隻焚燒人體,做農肥嗎?這種機械體也收?”
“收,收的。隻要是死的,他們都收。”警長看着兩米外的巷口,那裏的陽光似乎都和煦一些。他恨不得一步跨過去。
背後蹲着一個可怕的怪物,警長雖然活了幾十年,可是還沒活夠,可不想就這麽死在怪物手上。
“他們能處理嗎?”萊多鎮是一個落後的北蘇小村落,齊狼可不認爲這裏擁有融化高熔點金屬的設備,幾千上萬度的高溫,可不是萊多鎮的原住民可以達到的程度。
那麽,隻剩一種可能,火熱天堂這個地方,是披着火葬場外衣的外來者組織,雖然不清楚由五大國的哪一個掌控,但是可以确認,這個地方不簡單。
火熱天堂總是做免費收集屍體的事情,焚燒屍體總是要成本的吧?
他們又不傻,怎麽可能無償做這些事?
本地人的屍體一般會有親屬領走,外來者的屍體會落在火熱天堂手上。多巧啊!他們需要的正好是外來者的屍體。
通過外來者特工的屍體,火熱天堂可以獲取其他幾個國家的秘密,當然,最重要的是研究院投放在萊多鎮外的實驗體。如果可以獲得實驗體的屍體,做些研究後,就能獲得很重要的數據。
一瞬間,齊狼想到很多。
抛開火熱天堂,萊多鎮的其他勢力可能也有問題,比如維拉報社,比如這個警局。
或許,這裏的人都有不能說出口的重大秘密!
齊狼長個心眼,對萊多鎮的警惕多了幾分。
“能處理!火熱天堂很厲害的。”警長說完,見齊狼沒有再說話,就準備往外走。
他的後背衣服全被汗浸濕了,嘴裏很幹,眼神也恍恍惚惚的。
齊狼把他吓慘了。
能生長爲爪子的指甲……
爪子與金屬腦袋強有力的撞擊……
自行回縮的血滴……
惡魔一樣的眼神……
……
這就是個怪物,大怪物!
一步,又一步,還差三步……
後面的齊狼很安靜,沒有叫他。
三步。
兩步。
唰!
警長聽出來,背後蹲着的齊狼擡頭了,正看着自己。
最後一步了,走,還是不走?
光明就在眼前,跨過去,就能看到在院子裏晨練的屬下們,就能脫離背後的怪物。
最後一步!
嘭!
警長緊張地邁腿,還沒落下,一道黑影撲面而來,把他往後撞開,跌跌晃晃,幹脆地跪坐在齊狼的面前。
“哎呀!警長,你怎麽了?”
走進巷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剛才買花布的警員小哥,他用了五分鍾時間,強行讓賣布的大爺以正常售價收回花布,從中賺取了幾百盧布,這讓他有些小高興。
剛到警局門口,就遇到從外面巡查歸來的同事,從同事口中得知一個可怕的事情,便立刻跑進來要告訴警長,不僅是爲了挽回之前被警長拒絕的尴尬顔面,還爲了邀功。
之前的小隊長巴勒死了,大家都鉚足勁争奪小隊長的位置,爲了每年多的幾萬盧布薪酬,每個警員都在拼。一點點小功勞都不能放棄。
“警長啊!您沒事吧?”警員誇張地喊着,跑過來扶起警長,大眼睛撲閃撲閃,分明是一個漢子,偏偏營造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妩媚感。
“我說斯派克,你,你離我遠點!”
警長一腳把人踢開,把屁股從齊狼撐着地的爪子上移開,後怕地摸了摸屁股,還是那麽挺翹圓潤,完好無缺,這才松了一口氣,充滿歉意地低頭看着地面,扭捏地道歉:“狼先生,不好意思啊!我這屬下腦子有毛病。莽撞慣了!”
齊狼知道,在他冒險暴露一些底牌後,警長對他的敵意更大,畏懼也多了一分。
畏懼,是齊狼一直看好的力量,他認爲,畏懼和人體不同,是沒有極限的。
黑騎還需要一段時間恢複,走的時候,給警長一個驚喜吧!
齊狼已經給布倫特警長安排好結局。
“沒事,斯派克對吧?有什麽事情嗎?”齊狼輕聲地問。
斯派克摸摸腦袋,心想我腦子有毛病,還能不能當上小隊長呢?啊呸!我腦子沒毛病啊!
“說話!愣着幹什麽?”警長擡起腿。
斯派克神經反射的往後一躲,趕緊說道:“義祠路上死了兩個人,一個叫幻子,一個叫東河野,死相相當凄慘。”
外來者死在義祠路,這種破事壓根不需要管,那裏是外來者的居住地,死人很正常,不過警長見斯派克還有話要說,壓着心裏的不适,随口一問:“怎麽死的?有目擊者嗎?”
“額……有。”
斯派克卡了一眼齊狼,不知道該不該說下去。
“狼先生是我們的朋友。”警長總不能說,你要是不說,狼先生會立刻吃了我倆吧!
斯派克開心地點頭,要是可以讨好警長的同時,也讨好這位來自中華的富商,人生就完美了。
“目擊者是義祠路…路的居民。”提起那群特立獨行的怪人,斯派克還是有些發怵,還好過去的不是他,而是同事們。
“他們說,當晚看到一個龅牙歪鼻的醜八怪從義祠路經過,順手幹掉了幻子和東河野。”
“難道?”警長看向地上的屍體。
都在義祠路,都是夜裏,莫非是同一人?
“該死的醜八怪!殺了人就算了,還敢把屍體挂在我窗外?”
警長十分憤怒。正應了一句北蘇的古話,醜人多作怪!
齊狼懵了,還有這種好事?他還在想怎麽編一些線索把嫌疑往蘭·穆易身上扯呢?沒想到人家自己就殺了倆,那這第三個也歸他,沒問題的,将将好。
“這麽明顯的特征,簡直是不把我布倫特放在眼裏,聯系報社,發報吧!通緝醜八……”
“警長,送到火熱天堂的屍體……屍體不見啦!”一個魁梧警員沖進來,撞倒斯派克,也撞倒了自我感覺良好的布倫特警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