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狼知道，自己的分析未必全部準确，不過大體上是對的。布倫特警長并不是多麽正直的人，換言之，和他一樣，不是好人。

布倫特警長平靜地聽完齊狼的話，面對齊狼最後一個問題，堅定地搖頭。

“我不是幕後主使，我隻是一個推動者。”

“吉布森确實是酒後縱火，燒掉了監獄。尼爾神父爲了給他求情，也确實向我下跪求饒。這些都是真的！”

布倫特警長看了看兩邊，沒有人過來，壓低聲音說：“但你知道嗎？我就是不喜歡尼爾神父那種視自己爲上帝的臉。他向我下跪的時候，我其實是很開心的。”

“後來，我發現了吉布森和神父之間因爲開酒館的事情産生了矛盾，于是收買納布，讓他去鼓動吉布森。”

“可憐的吉布森，還以爲一切都是他做的，其實他隻是被拴上缰繩的蠢牛。”

“你爲什麽要害死尼爾神父呢？”齊狼問。

警長仔細想想，回答：“有一年的運動會，我本來是第一的，我一直都是第一的。可是尼爾神父，該死的神父！作爲裁判的他竟然公然偏袒由他養大的吉布森。把第一的名頭給了吉布森。”

“所以，這就是你殺人的動機？”齊狼看着警長，表情很奇怪。警長到現在還以爲，自己安排了這一切，其實他和吉布森一樣，都是别人的棋子。

當他内心的憤怒、不滿在有心人的催發下變成憎恨後，殺人會變得順理成章！

“别說這些了，趕緊想辦法找到該死的兇手吧！外來者死了就死了，挂在我窗戶外面算什麽？”警長指指上面的屍體，不滿地說。

齊狼贊同地點頭，在屍體下面聊天，可不是什麽好習慣。

兩人合力，把挂在窗沿上發的屍體弄下來，随意地擺弄着，盡力把胳膊腿兒攤平整。

可憐的艾琳娜絕不會想到，自己死後還要遭受這樣的侮辱。

“找到是誰幹的就好了，隻要人還在萊多鎮，我就有本事找出來。”

警長的話正中齊狼下懷。在這個勢力混亂的萊多鎮，想要找出蘭·穆易太難了，有當地警員們的幫助，會變得比較簡單。

“還有，剛才的事情别到外面亂說，沒人會信的。”布倫特警長再次囑咐一遍。

看着地上殘缺不堪的屍體，齊狼點了一下頭，他明白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離開萊多鎮之前，他會老實遵守這裏的規矩。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警長忍不住湊過來，問。齊狼看了好幾分鍾，一句話都沒說。難道沒找到什麽線索？

看着一邊灰綠色液體裏幾乎全部融化的彈夾，齊狼想起了什麽，伸出手往屍體大開的腹腔内怼。

“喂！那東西連金屬都能融化，你不想要手了嗎？”警長開口制止。

他才不是擔心齊狼的安危才說這些話。兩人都撕破臉皮，表面上的客套已經不需要了。不過齊狼隻有完好無損，才能幫他查案。

布倫特警長不屑地冷哼，“如果你找不到任何線索，我也不會怪你。頂多就把你們送出萊多鎮！但你要是想用這種方法故意坑害我。那對不起！我不會原諒你，上帝也不會原諒你！”

“這種液體雖然對布匹不起作用，不過可以浸透出來，我讓人弄一些布過來，多折疊幾層，然後你再隔着布檢查屍體吧！”

布倫特警長叫來屬下，安排完之後，雙手抱着胸，看着蹲在屍體邊的齊狼，搖了搖頭，“最後勸你一次，别沖動。這種極端的方法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影響。老老實實破案吧！”

聽到警長的話，齊狼的手僵在半空，多看了幾眼艾琳娜的屍體。

是得考慮清楚要不要試試這玩意的威力。要是沒估算好，手會受傷，然後就會暴露他恢複力的底牌。現在的他與布倫特警長之間，不僅僅是合作關系，還随時會演變爲對立關系，底牌這東西咋能随便暴露呢？

擁有女性外形的屍體上，布滿了窟窿眼，那是和齊狼搏鬥時，被向日葵花圃内彈出的尖刺刺穿的，分布比較均勻，幾乎每個小孔内都在往外滲灰綠色的積液。

兩人往下取屍體的時候，都是隔着好幾層碎布擡的，沒敢接觸到灰綠色液體。

裂開的腹腔、胸腔内，有很多精密的金屬疙瘩，灰色的、銀白色的、銅黃色的……一個接一個，按照一種奇怪的順序布置在體内，基本上都被焊接在腔體上，很少有懸空挂墜的。

那些或許可以被稱之爲器官的金屬部件上也都有很多孔隙，腔體内的積液便是從這些部件上滲透出來的，在腔體内凝聚成一小團灰綠色積液。

齊狼想到在武城遇到的研究院夕夜，夕夜的身體内至少還有個皺癟的小心髒，那還可以當做是人的特征，而這位艾琳娜，連爆開的眼窩裏都金屬密布。

夕夜隻能算半個機械人，艾琳娜絕對屬于非常接近機械人的生命體。

隻是粗略去看，齊狼都沒有在艾琳娜體内找到人血流淌的痕迹、軌迹等等。那些液體便是她的血液，她的生命力供應源泉。

灰綠色積液對艾琳娜身體沒有破壞力，可是對别的東西損傷很大，金屬彈夾泡在積液裏，短短幾分鍾就徹底融化。

一般人類的血肉之軀，恐怕更扛不住。

想到幻歌的水槍裏冒出來的綠色液體，齊狼感覺兩種液體的本質很接近，都有溶蝕力，都對衣服不起作用。隻不過，幻歌的那種更可怕，不到一分鍾就能把人體全部消融掉，那玩意他都不敢去碰。

艾琳娜身體内的液體卻不是爲了對敵而存在的，威力也小了很多。所以齊狼想試試，感受一下腐蝕強度如何。

再三思考後，齊狼感覺以自己的身體，應該扛得住。

“喂！”警長看到齊狼對着屍體伸手，直接要往屍體腹腔内的積液上插，驚叫一聲。

他可不想看到齊狼把手融掉的場面。

齊狼沒有停下，就像是夾菜一樣，很自然地往下伸手，那一灘聚集在腔體内的灰綠色液體，在陽光下散發着夢幻般的光澤，引人心醉，攝人心魄。

美麗，往往代表着危險。這是大自然的法則，也是千萬年來，人類模仿自然後，形成了人類世界的準則。鮮豔的色彩，是危險的代名詞。

看到蒼白的手逐漸靠近積液，警長顧不得什麽，大吼道。

“狼，你是不是腦子有毛……”

大吼大叫的警長猛然間愣住，渾身發涼。因爲，那隻爪子又出現了，寒光淩冽，在晨光下散發着令人心寒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