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狼沉睡之際,天空中的客機雄鷹一般俯沖而下,快貼近地面的時候,猛地高昂頭顱,向前平推,勢不可擋。
機身四周氣浪滾滾,煙塵彌漫,還有數不清的粉紅桃花花瓣翩然起舞。
“哪個白.癡把飛機開到我桃花林裏了?”
一個拎着鋤頭的老漢氣沖沖地跑過來。
拉個屎的功夫,咋就山崩地裂,還有飛機降落呢?打仗了?
老漢停在大大的飛機前,擡起頭,望着剛好卡在兩行桃樹中間的機身,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飛機上有人下來,一個接一個,一個接一個……
“老黃,你等一下。”粗犷的聲音從一個大高個子口中傳來。
你怎麽知道老子姓黃?啊呸!老子姓陶,死去的老婆姓黃!老漢心裏怯了,很幹脆地扭頭,想跑。
結果沒有跑掉。
十分鍾後,老漢被捆綁在桃樹上,嘴裏塞着自己穿了四個周的臭襪子,臉都被臭青了。
這群瘋子,這群強盜!連飛機都開得起,爲什麽還要搶我的鋤頭?
望着煙塵滾滾的臨斷山,還有将要消失在煙塵中的一行人,老漢在心裏大大地罵了一句,臭不要臉!
靠近臨斷山山腳的區域,狼騎兵二十人攥着開山挖石的工具抵達。
“不管是阿狼激發的北山陷阱,還是沒有死掉的齊衡,我們都要進去!”
黑騎翻轉手裏的鋤頭,呼呼聲中,猶如開了五檔的電風扇。
“那邊已經安排好,這裏因爲開山建路才放炮,死的人當成意外,有補償。”绫子低聲說着,最後兩句話是給小鵝說的。小鵝年紀小,有些可笑的情感還沒有徹底抛棄。
“知道了。”小鵝點點小腦袋,乖乖地應道。
“外人的死不必放在心上。我們很自私的,隻有這樣才能活下去。”黑騎摸.摸小鵝的長發,溫柔地說。
等了片刻,煙塵稍微散去一些,衆人立刻進山,挖石。
距離桃花林不到一裏的房屋後面,齊狼安靜地沉睡着。
太陽西移,光輝籠罩大地,慢慢多了一抹橘色。
下午五點多,沐浴在晚霞裏的齊狼終于醒來。
心髒躍動,短暫的提升頻率後,穩定。
呼吸恢複,新鮮的空氣被納入體内,在血液的運輸下,抵達全身各處。
睜眼,醒來!
“我又活了。”經曆過太多次這種生死之間的轉換,齊狼早就波瀾不驚。這一次和以前一樣,順利地從死亡線上歸來。
下一次結果如何,下次再考慮。
齊衡不在附近,看來早就離開。
齊狼在四處看了看,發覺有一些熟悉,沒有在意。攤開手掌,望向掌心已經幹枯的血渣。
湊到嘴邊,用左邊的狼牙細心地刮下來。
觸及牙尖,血渣被牙齒上的唾液浸.潤,泛起紅色。
狼牙迅速吸收掉這小片血漬,連給齊狼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這……”齊狼細細回味,臉色變得惶恐不安,“這…這是我的血……爲什麽?”
即便是放置很久的血渣子,進入體内仍然有魚歸大海般的暢快。血液太少,能反饋的信息有限,可是齊狼能确認,那是他的血,真正屬于他的血。
“那一槍,那一槍是故意的。”
回憶起當時所謂的再生能力實驗,齊狼才發現是自己太天真了。當時的齊衡對他做多很多次實驗,應該是有了把握,才最終定下毀掉他心髒的計劃。
并且通過那一次實驗,齊狼的血液應該都被換掉了,體内的血到了齊衡身上。而自己又緊接着被改造,想活着,不得不吞噬别人的血。
可是不管喝多少,别人的血都不會适合自己,所以,必須不斷吞噬。一次次換血。
“爲了破壞我的血液再生能力,讓我無法創造更多的血。而我原本的血,在齊衡身上。”
如果一切都是計算好的,齊衡繞開人體極限的辦法或許就有迹可循了。還有齊衡的再生能力,也許,也許來源于自己。
“難道是我的血賦予了他恢複能力?”
齊狼仔細分析齊衡的情況,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齊衡的臉總是很白,也沒有胡須,像一具活屍,會不會正是爲了維持修複能力,抛棄了一些别的呢?
“我的血液如果真有這麽強大,能夠賦予外人強悍的再生能力,如果可以全部奪回,會不會連這顆半廢的心髒也能救回來?”
齊狼輕撫胸口的猙獰傷疤,眼裏出現希望的色彩。
“對了,小黑!”
摸.摸破爛的褲兜,裏面的翻蓋手機還在,不過,已經變成好幾個碎塊。另外,從範正陽的女秘書宛竹那弄到的黯影軍組織的卡片,也不見了。
齊狼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突然發現,這裏不就是依依家麽,十多米外的垃圾堆裏,應該還埋着他幾天前倒的蒜皮。
甯靜的傍晚,快到飯點,農家樂還是沒有生意。依依母女倆坐在門口的青石闆上,屁.股底下墊着蒲扇,目光悠遠,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上午的時候,臨斷山被開山隊的人炸了,說好的旅遊開發也不幹了,說是要修路,不管是修路還是辦旅遊區,理論上都有人過來,隻要有人來,就有生意。
不過,不缺錢的二位沒有煩惱農家樂的生意,而是想着别的。
依依記得齊狼最後走的時候是往山上走的,所以煩惱。
母親想着多好的女婿說走就走了,也很煩惱。
“晚上想吃什麽?”母親慢吞吞地站起來,彎下腰輕輕捶打僵麻的雙.腿,問。
依依雙手撐着腦袋,遠眺晚霞的盡頭,入了迷。
恍惚間,一個灰頭土臉,上身赤.裸,下面的長褲也全是破洞的邋遢男子向這邊走過來。
“呀!”依依以爲自己看花了,眨眨眼睛,發現沒看錯,真有個和齊狼之前的打扮極像的人過來了。
來人背對晚霞,依依看的不是很清楚,慌慌張張地起身,靠近也不是,後退也不是。
是他嗎?不是吧?是吧……依依的思維在交鋒。
“阿姨,依依,我,我又來了。”齊狼好尴尬,覺得不能再沉默下去。這兩位好像不太歡迎,可他沒辦法,這附近他就認識這一家。
“啊!女婿,快請進!”阿姨也沒嫌髒,攙着齊狼就進去了。
“想吃什麽啊?”
“馍。”
“好好,下午剛和的面,我現在就去做馍。”
“你能喝酒不?我做的米酒今天能開封了。”
“唉!我們這有個會釀桃花酒的老陶。讓他送桃花釀過來,這都半天了還沒送!要不你在這多住幾天!反正沒生意,咱家也不缺錢,我們一邊喝酒一邊商量商量你們倆的事兒什麽時候辦?”
齊狼:“……”
門口,依依的思維受到巨大的沖擊,首先,女婿是什麽鬼?辦事又是辦什麽事?其次,剛給的衣服怎麽又成那個破樣了?莫非齊狼隻喜歡穿爛衣服,還喜歡***?哎呀呀!好羞澀!
哎呦喂!我去你.媽的,羞澀這種情緒麻煩滾出我的大腦。
依依敲敲腦袋,想把一些不受控制跳出來的不可描述的畫面趕出去。
……
等飯間隙,借用依依的手機,齊狼給黑騎打了個電話。
打了三遍,那邊才接。
“不裝修!不買商鋪!沒有興趣!”黑騎的聲音混雜在一陣乒乒乓乓的怪響中。
“是我。”齊狼把笑憋回去,說。
“阿狼!吓死我們了。還以爲你死了呢!現在又不是玩捉迷藏的年紀,你藏哪去了?我們都快把山挖平了,你知道嗎?定位也找不到你,石頭底下也……”
電話那頭的雜響頓時停下來,接着響起一陣陣歡呼,黑騎不得不提升音量,導緻齊狼努力伸長手臂,避免被震聾。
“我還活着,山下有一個老阿姨農家樂,來這找我。”
桃花林中,老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從桃樹上掙脫,沒來得及開心,就看到一群灰頭土臉的土匪,又回來了!
“不錯不錯,我綁緊一點,你再試試吧!”
老陶連嘴上的臭襪子都沒來得及弄掉,又被綁了上去,還是那顆桃樹,還是那麽羞恥的捆綁姿勢。老陶想死的心都有了,簡直欲哭無淚。自己做錯了什麽?不就是吼了他們一句嗎?
得饒人處且饒人,各位爺,放了我吧!
老陶可憐兮兮地看着黑騎。
“嘿!還敢瞪眼!”
黑騎把老陶的兩隻鞋拎起來,鞋帶綁在桃樹枝上,垂下來的鞋子鞋口都捂在老陶臉上,風一吹,一種生動的酸爽味道便灌進鼻腔,向肺裏橫沖直撞。
老陶意志堅定,沒有向惡勢力低頭,隻是很後悔,以後絕對不穿同一雙襪子超過四周,不穿同一雙鞋超過半年。
從眼角看去,令老陶欣慰的一幕出現了,這群強盜居然把近乎扭曲變形的工具都還回來了。
不過,爲什麽好多人都抱着一個壇子。
啊!我的酒,我的桃花釀啊!
……
……
飯菜做好,馍也蒸好,依依母女倆和洗完澡出來的齊狼正準備開飯,這時候,屋外忽然出現黑壓壓一片陰影。
一二十個灰頭土臉的人站在門口,大都抱着陶罐,盯着屋裏的三個人,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