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立新莫名其妙地對着空蕩蕩的背後笑了下，轉身立刻開門向屋内走，舉動好像有些急躁。

齊狼察覺出不對，沒有細想，不再隐藏身影，從廣告牌後面撲出來，大步跨出，追向邊立新。

咚咚咚！

黯淡的夜色裏，一道比夜更黑的影子像閃電一樣直刺前方。

有力、急促的落腳聲，宛如平地驚雷，轟轟作響。可怕的壓力瞬間從幾百米開外逼近。

這時候喊站住肯定是不行的，喊了邊立新會跑得更快。

果然，聽到背後雷霆般的動靜，邊立新毫不猶豫地連滾帶爬沖進屋子，反手要把門關上。

篷！

咣咣咣！

門被大力拍向門框，可惜速度太快沒關死，撞在門上又反彈開。邊立新想重新關上已經來不及。

齊狼到了！

擡腿一腳，将半掩的鐵門踢開，令他驚疑的是，這一腳居然沒在門上留下痕迹，門的材質有些不太尋常，不過這不重要。進屋，望着面前顫顫巍巍的邊立新，齊狼笑得很殘忍。

“你果然有問題，不過，你是怎麽知道我跟蹤你的？”

齊狼始終面朝着邊立新，看着瘦小老頭哆哆嗦嗦的模樣，心裏不知怎麽回事，感覺很舒暢，一種壓抑不住的熾.熱在身體裏綻放一般，讓他渾身舒泰。也許這就是理清案情後的愉悅。

“我……我……”

邊立新慌張不已，皺巴巴的雙手攥在一起，力氣太大，指節泛白。眼神躲閃，偷偷瞅了幾次齊狼的背後，從那裏可以看到門外的世界。盡管他隐藏的很好，還是被齊狼注意到了。

齊狼往旁邊一站，讓邊立新可以更清楚地看到外面。屋外沒有星月光芒，閃爍的霓虹也離得比較遠，很昏暗，地獄一般。

“看夠了嗎？你得清楚一件事，落在我手上的人根本跑不掉。沒有例外！”齊狼說着，伸手抓.住門把手，用力一甩。

砰！鐵門關死！咔哒！鎖芯扣合！

嗤嗤！嗤嗤！

一層層微弱的淺藍色弧光猛然間在屋内閃爍，跳動着，狂舞着，令人不安。尤其是四面牆壁和屋頂，被更爲濃郁的閃光覆蓋，噼裏啪啦鳴響不停。

屋子裏沒有燈，卻在快速閃爍的層層弧光下，籠罩上一抹詭異的明亮。

“該死！”

齊狼這才驚覺出了事，臉色大變，轉身握住把手，想用力把鐵門扯開。

嗤嗤嗤！嗤嗤嗤！

手剛碰到門，門上的弧光像長了眼睛一樣，瘋狂地湧上來，刹那間将齊狼淹沒。他的肌肉、血液恍惚間也被麻痹。

大腦内混亂一團，連思維都停滞了一下。要不是出于身體的自我保護，立刻切斷痛覺，腦袋可能都會疼炸掉。

“啊啊！”

短短的0.1秒内，齊狼經曆了莫大的痛苦。

被痛苦摧殘十年磨煉出的堅韌意志發揮作用，齊狼強忍着快要擊潰自己的劇痛，松開握住門把手的右手，倒退幾步，遠離危險。

刺啦！

與門脫離開來的一刻，齊狼幾乎是把手扯回來的，掌心有大.片血肉被留下，半秒内化作焦黑肉塊黏在把手上，又在緊接着的半秒内完全碳化，啪嗒一聲掉在地闆上。

齊狼痛苦地在地上滾動，面龐扭曲得無比猙獰，雙眼凝望血肉焦糊的右手，眼神愈發驚恐。他的視力極好，卻還是無法看清右手的情況。

因爲，右手在顫抖！

黑糊糊的右手以極高的頻率顫動，似乎比風扇邊緣的轉速還大，恍恍惚惚變作無數道重疊在一起的影子，頂端總感覺少了一截。

左手想握上去，穩住右手。結果剛一動作，渾身顫了一下，心髒猛地刺痛無比。

痛苦的不止是血肉，還有骨髓，甚至神經！

電弧不是别的，而是電網！高壓電網！

右手的神經暫時廢了，肌肉完全不受控制。

齊狼渾身上下，最爲脆弱的心髒也暫時停止工作，死氣沉沉地挂在腔内。

體内的血不再湧動，齊狼的臉以可見的速度蒼白，幹癟，胸腹内咕噜噜鳴響……

他的身體近乎崩潰！

“啊！”

齊狼松開左手，艱難地攥.住，對着心髒位置猛砸一拳。

嘭！

拳落胸膛，神經失控，力道掌握不住，胸骨頓時塌陷下去。

咔嚓！

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心髒還是一動不動！

體内各大動脈血管也亂糟糟的，有的膨.脹，鼓起一個個梭型小包，最薄弱處近乎透明，快要炸開……有的皺巴巴，内部空空如也，血液不知道流到了那裏……

嘭！

齊狼又是一拳落下，擋住心髒的肋骨全部斷掉，血肉開綻。這一拳要是力量大一點，可能會把心髒一同摧毀。

顫巍巍的左手擠開斷骨、血肉，攥.住紫黑色的心髒，輕輕捏了捏。

咕叽咕叽！

又捏了捏。

砰！

砰砰砰！

心髒突然動了，快速收縮膨.脹幾次，之後躍動頻率趨于平穩。

體内的血液重新有了主心骨，開始從慌亂中平複，有條不紊地進入各自通道流淌……

“不錯的心髒複蘇，很有膽氣。”靠着牆的老頭笑眯眯的。

躺在地上的齊狼一點點扭頭，望着邊立新，看到老頭的笑，發覺很是熟悉，自嘲地哼了一聲，“我輸了。”

老頭從齊狼身邊走過，“你赢過嗎？”

咔嚓！咔嚓！咔嚓！

骨頭摩擦直響。

左歪右扭走向鐵門的瘦小背影逐漸高大。

撕拉！邊立新膨.脹的身體将外衣撐裂，衣縫間露出的身體肌肉盤結，遒勁有力。

高大的身影在門前停住。

“十年前的今天我在西伯利亞撿到你。那時的你和現在一樣，害怕的蜷縮着。毛茸茸的，多麽可愛，令人憐惜。”

“8月21号是你的生日，生日快樂，小狼。”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聲音。

齊狼的眼神變了，充斥着不顧一切的瘋狂，可惜不管他如何憤怒，都隻能無力地看着，眼神是殺不死人的。他現在的模樣确實挺讓人憐惜。

還沒從高壓電網的打擊下恢複的軀體抖動着，想站起來，可越努力渾身越痛苦，越難以撐起沉重的身軀。有時候，不如幹脆放棄努力。

“不……站住！站……住！”

齊狼挪動身體，一點點向門邊爬。

“那姑娘叫江心對吧？我警告過你别對女人動心，忘了嗎？齊鵝也在，吳老頭子也大老遠來了，正愁找不到……”

“咦？”

邊立新扭身，看着掙紮站起的齊狼，眼裏的喜悅掩飾不住，“很好，很好。”

此時的齊狼雖然站着，不過晃晃悠悠的，連擡腿邁步都仿佛使出了全身力道。

看起來狼狽不堪，可他終究是站了起來！血滴滴答答淌下，堪比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魔！

“放過江心……放……放過吳……”

“生日禮物還沒結束，盡請期待吧！”

彌漫屋内的電弧驟然停滞，邊立新在腦袋上拽了拽，從自行打開的鐵門内走出去。

啪嗒！

一個精緻的人皮頭套掉下來，皺疊的面部正對着齊狼，怪異扭曲的嘴巴像是在笑。

砰！滋滋！

門被關上，高壓電網重新出現，屋内又被明亮籠罩。

“放過……小鵝！求……求求你……”

噗通！

齊狼重重地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下去，痛哭不已。

與齊衡的正面交鋒中，齊狼全面潰敗。齊衡說得對，自己從來沒赢過。

從屋外開始，僞裝成邊立新的齊衡就用動作、行爲欺騙齊狼，讓他誤以爲掌握了一切。

齊狼以爲勝券在握，毫不知情地上鈎了。

進屋之後，遠離房門的齊衡用一系列的精湛表演，配合語言、神情的暗示誤導齊狼，讓其關上了門，斷絕自己的後路。

當齊狼發現問題的時候，很自然地想用暴力破開房門出去，結果着了道，被差點被高壓電電死。接着，齊衡趁齊狼無力阻攔的間隙，自然地離開。

這，是一個局！完整的局！

齊狼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時候僞裝成邊立新的，或許是最近，或許是很久以前。

望着四周，齊狼終于知道自己敗得有多慘。

房間内沒有任何裝飾品，也沒有窗戶，四面潔白，除了人皮面具，甚至沒有可以稱之爲東西的其他部件，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這是一間難以捕捉到任何信息的空房間。

多麽熟悉啊！

在雲市的時候，齊衡留下的那段視頻最後，定格的便是這間房子的景象。

沒有想到，這裏是爲齊狼準備的……

囚籠！

齊衡過于精湛的表演完全吸引了齊狼的注意力，加上催眠師所擅長的各種心理引導，緻使齊狼連觀察四周的舉動都沒有。

不止是輸，還是慘敗，徹底的慘敗！

“小鵝撐住，我會來救你的……會來救你……”

胸膛上破開的口子裏，心髒上分布幾道已經愈合的難看傷疤，心髒蓬勃跳動，疤跟着膨.脹，收縮，醜陋又扭曲。糊在臉上的血污無法遮擋那雙癫狂的眸子。

垂下的雙手輕微晃動，試圖彈出爪子。

嗤！嗤！左爪彈出。

嗤嗤！嗤嗤！焦黑的右爪被擰成一坨的指部爛肉阻着，在嘗試了幾次後，順利破開血肉殺出，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