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齊狼受到太多人的注視。
自己渾身是血,這副尊榮确實不該上街。沒了嗅覺,近距離引爆炸彈的哪怕是齊衡,他也找不到。無奈隻好作罷,艱難地挪動雙.腿走進一間連鎖超市後面的景觀林裏。
鬧市之中有這樣一塊栽種青竹的小林子,微風吹着,竹葉清香入鼻,仿佛可以拂去一切煩惱。
齊狼隻是想找個沒人的地方休息一下,碰巧找到這樣的人間仙境,隻能說運氣太好。掏出褲兜裏的翻蓋手機,隻見外殼有一絲裂痕,還好打開後使用正常,影響不大。能砸核桃的手機果然不一般。
給黑騎發短信,讓他去江心家弄一盒血過來。
等血的間隙,齊狼閉着眼睛,去整理整件案子的前後細節。
事情是從博物館盜竊案開始的,羅子元用北風的快刀切割開博物館外牆,偷走列子圖。博物館館長邊立新爲了找回列子圖,找來三支隊伍破案。
一支是蔚曼荷的隊伍,一支是齊狼和江心(代表胡越警督)、另外一支是假借天機偵探所偵探的羅子元,也就是盜竊案的主謀。
齊狼破案後,羅子元逃走,被齊狼找到并殺死。之後便是齊狼通過天窗的細節推測出天機偵探所的謀殺案。
趕過去之後,謀殺案剛剛結束,五人死亡,隻剩艾以栀活着。
艾以栀是被.操縱的兇手,知道很多事情,卻由于被催眠,和精神緻幻藥物的影響,沒說出多少東西,便被人殺害。
齊狼找到在兇案現場附近徘徊的瘸子,得知他是催眠艾以栀并指使她安裝兇器的元兇,趁機殺掉瘸子。抛開研究院的一堆破事,案子就是這樣的。
主要案情到此結束。
不過,這隻是表面上的過程。
真正的内情應該是這樣的,惡人齊衡安排了羅子元的身份,讓他以偵探的名義出現在博物館,參與到破案中,同時監視齊狼的一舉一動。
齊衡與羅子元應該有一些交易,當然,也許是另一種可能。
破了盜竊案之後,齊衡謀劃已久的計劃浮出.水面。
偵探所謀殺案的一切疑點都直指齊狼,連唯一活下來的證人都指認齊狼是幫兇。證人在警局死亡也似乎與齊狼有關,齊狼展現出的能力完全可以辦到這事。
案發地的警務部門最高指揮宗景洪警長也在齊衡的提前安排下,成爲傀儡,隻要把齊狼的罪定死,就可以将栽贓陷害進行到底。
本來進行得挺好,怪隻怪宗景洪被催眠和藥物影響得太狠,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就成了十足的壞人,被内心的一絲善意支配着,還總是想着女友的好,後悔殺了女友。
宗景洪雖然一邊配合齊衡做些小動作,幹擾齊狼,甚至對證人艾以栀痛下殺手。卻在内心掙紮過,懷疑過。于是,他嘗試反擊了。
第一次見面開始,宗景洪可能是被催眠得太深,甚至忘卻自己殺掉前女友小芳及其輕撫的事,又看在學.姐蔚曼荷的面子上,讓齊狼有了思考的機會。
甚至接受齊狼的建議來奶茶店見面的事,宗景洪肯定有想過通過齊狼找到齊衡,幹掉這個總想.操縱自己的人。反正都殺了三個人了,再殺一個也沒什麽。
齊狼認爲,宗景洪一定有這樣想過。奈何,作爲傀儡,他的掙紮不過是主人提提手中線的下意識動作。
利用宗景洪這最後一次的發光發熱,齊衡先前就趁宗景洪被催眠期間放入其體内的炸彈終于爆炸。
到這兒,一切終結。
還剩下的疑點不是很多,小芳及其情夫是不是都死了?情夫是否真的存在?小芳是否真的存在?羅子元和邊立新會不會也被催眠過?
這些其實說不準,還得看後續的調查,因爲假如催眠宗景洪的不是瘸子,而是齊衡的話,一切皆有可能。
齊狼從奶茶店醒來的時候,立刻想明白這點。瘸子的催眠能力他見過,或許能讓艾以栀迷迷糊糊地安裝兇器,但還做不到讓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被開膛破肚,埋入炸彈的地步。
但齊衡可以!
還有羅子元,如果不是和齊衡有PY交易,那極有可能也被催眠,才會參與進來。
催眠是減少疼痛的良藥,齊衡喜歡對齊狼他們這些試驗品催眠,尤其喜歡催眠意志最堅定,同時總是受傷最重的齊狼。
齊衡很會催眠,隻有他親自參與進來,才會整體提升破案難度,也才符合當時那段視頻裏所說的‘禮物’一詞。
前後分析下來,與博物館館長邊立新的聯系不大,他可以是參與其中的棋子,也可以全程遊離在外。具體情況如何,還得去見見真人才說得清楚。
很快,黑騎開着那輛被偷的車,大搖大擺地穿過街巷,來到齊狼面前。
“裝車牌了?”齊狼看到車前車後都有車牌。
“假的。”黑騎說完,把齊狼抱進後座,迅速把血包挂好,針頭遞給他。
車是偷的,車牌是假的,連司機的臉都是假的。
齊狼看着黝.黑的陌生臉龐,苦笑搖頭,把針頭刺進血管。血從血包裏流淌而下,染紅輸液管,愉悅地湧進齊狼近乎幹涸的血管,靠着座椅,齊狼逐步停止心跳和呼吸。
陷入沉睡的瞬間,齊狼忽然想到,這一次倒下之後,會不會再也醒不來呢?
下午六點,太陽依舊高挂空中,風呼嘯而過,林子裏竹葉舞動,嘩啦啦直響。
齊狼慢悠悠醒來,慵懶地靠着椅背,懶洋洋地看着車窗外的一切,那麽美好,那麽自然。
隻是隔着沒有關死的車窗,仿佛隔了一個世界。
該走了!
齊狼看着側前方駕駛座上,開心地吃冰淇淋的黑騎,恍惚間,感覺看到一條歡快地啃骨頭的大黑狗。
“我走了。”齊狼伸手拍拍黑騎的肩,想想還是囑咐了一句:“吃完了去江心家守着,保護好他們。還有,别給小鵝吃涼的。”
“……你怎麽了?”黑騎怔了一下。去江心家是怎麽回事?吳先生還缺保護?小鵝胃不好,經常拉肚子,沒人敢給她吃涼的、辣的,這還要你提醒?
把整塊冰淇淋塞進嘴裏,木棍兒上下晃晃,抽.出來一根幹淨的木棍兒,遞給齊狼,“幫我扔一下。”
“總之小心爲上。”齊狼接過涼絲絲兒的木棍,開門下車。
最近幾次醒來都會失去某項能力,這一次卻出現異常,齊狼反複嘗試,沒感覺失去了什麽,往深了想,其實不對,自己一直在失去。
在附近繞了幾圈,随手把棍兒丢進瞎子乞丐的破碗裏,順便摸了幾枚硬币出來,不管抓起棍兒死死瞪着他的瞎子先生,走到路邊的電話亭給蔚曼荷打了電話。
齊狼本來想給胡越打電話的,可是之前那一幕讓他有些心寒,同樣看到他的身體變化,反而是不太了解自己的蔚曼荷先出來護他。胡越比蔚曼荷聰明,可是心更冷。
胡警員已經成爲胡警督,足夠了。
“我是齊狼。”
說完這句,對面安靜了幾秒。
“艾以栀是宗景洪殺的,還有那什麽女友、情夫如果都存在,應該也都死了,也是他殺的。你在警局、監獄、宗景洪家都找找。陽光大道案子多,他沒有時間分屍處理,應該是埋了。”
“加油吧!”
“謝……”蔚曼荷道謝到一半,對面已經挂了。深知這是一個機會,處理完奶茶店的事情,蔚曼荷立即帶人,離開現場,齊狼一個電話,讓她頓時忙碌起來。
這邊,齊狼隻剩最後一件事,去見邊立新。
相信蔚曼荷會處理好撤銷通緝令以及宗景洪屬下的事,如果她沒有這個眼力見兒,齊狼不介意重新與胡越合作,太笨的人是沒有利用價值的。
去博物館的路上,齊狼不止一次在心裏整理案情,案子理順,發現自己沒有忽略什麽,不應該這麽心慌才對。
難道這一次醒來,是心髒出了問題?
身上的傷在血液的滋潤下,一點點恢複着,加上沉睡過程中的長時間修複,現在至少恢複了七成。戰鬥的話有所影響,應付一個瘦瘦小小的老頭子應該不難。
強勢控制住,然後審訊,就這麽簡單。
武城博物館最近生意很好,每天來來往往的遊客很多。齊狼見博物館外也沒有整修,還是一層混凝土牆,暗道館長心真大,爲了掙點門票錢,連文物保護措施都懶的搞。
耐心等到下午七點,閉館。
邊立新館長跟在遊客們後面,笑呵呵地走出博物館。
回家路上,館長開心地哼着小曲,絲毫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尾随。
一路上都有行人,齊狼沒有動手,直到館長走回家。
堂堂武城博物館館長,居然住在幾棟大樓間的矮屋子裏,齊狼看到那一幕也是不太明白。
正準備出手,館長回頭了,對着空蕩蕩的昏暗背後,露出一個燦爛微笑。
齊狼提前反應過來,躲在廣告牌後面,隻露出半個頭,絕佳的視力看到那個笑容,有點不明所以。
他在笑什麽?
對着誰笑?
是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