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的短信上隻有四個字,已安排好。
吳先生的短信同樣是四個字,見面後談。
吳先生要親自過來?一想到這,齊狼感覺腦仁都在疼。
之前黑騎送過去一份卓連的屍體樣本,解剖結果應該已經出來,但情況再嚴重,也不至于面談。吳先生肯定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每次見面,吳先生都會給齊狼來一次全方位的身體檢查,連什麽精.子活性都不放過,一想到一次次不堪回首的經曆,齊狼心裏隻發怵。隻是,自己的身體還沒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吳先生爲什麽要冒險與他見面呢?
齊狼總覺得,吳先生這一次過來,可能與研究院的事有關。
給黑騎回短信,告知自己的位置,路邊等了十多分鍾,兩輛灰色轎車出現,兩個黑衣人從其中一輛車上下來,走向瘸子死去的地方。齊狼與兩人點頭緻意,上了那輛車,被司機帶向遠方。
“微調一下面部吧!”司機說。
後座上,齊狼點點頭,雙手輕輕地揉搓面部,臉上的骨頭咔咔響,各自錯開一絲,再被強行合攏,喉結移位,一擡頭,卡死錯位的骨頭,不論表情還是嗓音,都已經發生改變。
司機斜眼看了一眼後視鏡,搖搖頭,“不用改變那麽大,定型時間長了骨骼受不了。”
看着那張熟悉的黑臉,齊狼渾身放松,不在意地說:“沒事兒。”
“聽我的,改變小一些。”黑騎堅持自己的想法。
“好,知道了。”齊狼用力拍拍臉,骨骼回位一些些,看着和之前有所差别,隻是又不知道差在哪,熟人見了或許會有疑惑,隻見過幾面的人應該認不出來。
“還有你的性格……”黑騎隻說了一半,他相信齊狼能理解。
齊狼鄭重地點頭,沒有說話。
來到武城後,齊狼的性格變化有點大,他有時候都分不清是自己的僞裝,還是真實發生的變化。不管是怎麽回事,他要改回來,重新回到冷酷無情、不苟言笑的狀态。
“那邊出了點事。”黑騎的語氣有點沉重,聽得出來這次的麻煩不小。
齊狼活動着指節,思緒飄到了遠方,那邊能出什麽事呢?
黑騎又看了眼後視鏡,“他們被警告了。”
齊狼愣了愣,對這個答案感到不解,警告?爲什麽會被警告?誰有資格對己方發出警告?
如果是針對他們對付齊衡這一事發出警告,根本不可能。這個計劃是由私人發出的,沒有被擺在桌面上,更何況,那些大人物根本不會因爲這點小事而惹怒齊狼背後的人。
他們或許敢,但絕對不願意那樣做。
“哪方的壓力?”
“北方。”黑騎回答。
北方,指的不是單純的北部方向,而是特定的勢力。
問題有點大!
對方想要在這裏擁有一定的發言權,所付出的代價絕對不小,用什麽昂貴東西換來一個警告的權利,齊狼不關心。他隻關心爲什麽?以及,爲了什麽?
齊狼冷笑:“那是我的家鄉啊!”
車即将駛入城區,黑騎微微低頭,臉上、脖子、胸腔的骨頭自行扭曲,錯位,再次拼攏後,形成一張完全陌生的黑臉,和不再那麽魁梧的身軀。
“不是我們的事,那就是研究院了,一點屍體樣本送過去,居然能被人察覺,還引出這麽大的事情。那群毛子也是,到底想幹什麽?跨國影響中華的事情,沒人管嗎?”
遠方的警告讓齊狼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他能染指的。
“看來是被默許了。”齊狼自顧自地說着,“中華上層……也有秘密。”
黑騎的聲音發生很大的變化:“研究院的事先放一邊,盡量别接觸了。等吳先生過來再聊吧!由于這次的警告,我們的活動要遷入地下。明面上,我們已經沒有身份。這種狀态會持續有一段時間,你也要低調行.事。”
“知道了。我們這是要去哪?”齊狼發現黑騎沒有徑直駛入城中心,而是在繞路,圍着城區走了好一段彎路。
“到了你就知道了。”
當車停下來的時候,依齊狼的淡定性子,都差點暴走。這裏不是别處,正是陽光大道,繞過幾個街區就能到天機偵探事務所的案發現場。
望着前方簡陋的小房子,齊狼的腦海裏自動浮現餃子下鍋的畫面。沒有身份的他們都要住在這裏。
這麽個小屋子擠二十二個人,怕是永無甯日了。
“我們已經窮成這樣了嗎?”前一天還是一棟大别墅的主人,此時要和二十一個兄弟姐妹擠在一棟破房子裏,齊狼的心情很難過,比失去聽覺和嗅覺還難過。
黑騎看到齊狼無奈的表情,很不好意思:“資金被凍結了。将就将就吧!你不知道,大家爲了租這棟大房子,都出去打零工掙錢了。以後你也要省着點兒!”
“大……大房子?唉!我盡力。”齊狼簡直欲哭無淚,也不知道黑騎什麽時候瞎的。大家可真樂觀,從天堂坐車,直線來到地獄,一點不難過不說,還要在地獄安家是幾個意思?
打零工?那些怪物什麽時候這麽有情調了?
黑騎打開後車門的車鎖,卻不準備下車,問到:“屋裏有人吧?我忘記帶鑰匙了。我要去圖書館分類舊書,你自己回去吧!”
“我聽不到了。”齊狼的語氣很平靜。
黑騎的手不自覺地僵住,輕輕歎氣,“敲門要是沒人,就翻窗進去。”
下了車,齊狼越想越不舒服,僅僅因爲一個遠方的警告,就大大地改變了他的生活,不,是摧毀他的生活。怎麽可以這樣?天理何在?
敲敲車窗,等黑騎打開車窗,齊狼質問道:“把這車賣了吧!隻留一輛就夠了。你們抛頭露面太危險!”
黑騎聽到這話,黝.黑的臉上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車是偷的,怎麽賣?”
“沒看到連車牌都沒有嗎?沒注意我一直繞開攝像頭嗎?”
“阿狼,你爲什麽變得這麽弱?”
三連問把齊狼問蒙了。
知道齊狼說不出個所以然,黑騎也沒等,把車開到屋後的野林子裏停好,整理整理衣裳,步行前往陽光大道盡頭的小書店。所謂的圖書館,隻是一個小小的書店而已。
大家都好樂觀,齊狼自愧不如。
目送黑騎離開後,齊狼走向陌生的家,心裏有點懊惱,自己并不是變弱了,而是還沒有熟悉現在的狀态。
嗅覺、聽覺一一失去,對齊狼的影響很大。
上前敲了幾下門,等了好久也沒人來開門。齊狼擡頭看了看,發現了一個大秘密。
就這破房子還有二樓。
見左右無人,齊狼手腳并用攀上去,輕敲二樓窗戶玻璃,反震開内部的卡扣,推開窗子鑽了進去。
一進去,齊狼就看到一個小小的單薄背影坐在馬桶上,穿着大幾号的踢拉闆兒,老大的大褲衩褪到腿彎,及腰長的頭發披下來,發梢估計已經垂到馬桶裏。
她還戴着耳機,搖頭晃腦的,嗚嗚呀呀含糊不清地叫喚着。
這是一個一邊聽歌、一邊上廁所、一邊哼歌,還一邊刷牙的小姑娘。
“咳……”
齊狼輕輕咳嗽一聲,小姑娘沒聽到,依舊很投入地哼歌刷牙上廁所。
“咳咳咳……”
小姑娘呆了一下,側頭,看到是齊狼,嘴角上揚,樂的牙膏沫子全往下掉。看到齊狼身上新添的傷疤,小表情頓時有點難過,“回來啦?”
“嗯,回來了。早飯吃了嗎?”
“沒呢!”
“哥給你做。”齊狼打開廁所門,走了出去。
剛走幾步,齊狼又返回,推開門,猶豫了一下,說:“小鵝,以後上廁所的時候别忙着刷牙,做事一件件的來。”
“好。”小鵝笑眯眯地用力點頭,牙膏沫子全甩在大褲衩上。
“還有,找不到衣服和鞋子穿,問绫子姐姐要,不要穿黑騎的。”
“嗯!”小鵝再次點頭,要不是反應快,趕忙拿開右手,可能會把牙刷頭怼進鼻孔裏。
齊狼在心裏歎氣,爲什麽……爲什麽又要和這群瘋子一起生活?老天爺對他的折磨還不夠嗎?
……
……
天蒙蒙亮,陽光監獄内,蔚曼荷、胡警司、宗景洪便聚在了一起。
蔚曼荷很生氣,證人在警局死了,這也太荒誕了,“怎麽回事?人怎麽死的?”
“不知道,還沒查清楚。你們呢?查的怎麽樣了?”宗景洪也很惱火。
“我們找了幾十家搞裝修的,終于發現給天機事務所安設磁石牆壁的那家了,隻是據他們所說,當時跟他們聯系的人是個女的。”
胡警司見宗景洪已經猜出來,也沒賣關子,“沒錯,就是艾以栀。這樣一看,這起謀殺案恐怕全是艾以栀的手筆。自知罪孽深重,她才會在警局自殺!”
“不可能的,艾以栀不是兇手。對了,江心哪去了?還有齊狼,他怎麽也不在?”蔚曼荷疑惑地問。
“江心回報社了。”宗景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齊狼,他畏罪潛逃了。我希望你們和我一起發布聯合公告。”
“全城通緝齊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