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多,回到雲市的齊狼來到空蕩蕩的二層小樓外,沿着丘玲玲淩晨的回家路線緩步移動。
“一定會有線索的。”
齊狼走的很慢,淩厲的眼神在地上掃射,仔仔細細搜尋可能存在的信息,哪怕枯葉下晃着小腦袋啃食青草的蝈蝈都沒有錯過。
沒有!
什麽都沒有!
除了空氣中逐漸淡去的微弱氣味外,一無所獲。
沒有刹車的痕迹,沒有多餘的腳印,連掙紮或是打鬥殘留的毛發碎屑都不存在。也對,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人來車往的大馬路會把一切重要訊息抹去。
走到丘玲玲家門前的路口,齊狼終于擡起頭,丘玲玲的氣味到這就消失了,不過有另一種混着消毒水氣味的氣息一同出現過,那個人可能是兇手。
回家不會讓氣味消失,丘玲玲看來是在家門口被綁架的!這對丘則虎而言,可能過于殘酷了。
屋内有說話聲,齊狼往路邊的綠化帶一鑽,沉靜下來,耐心地等待着。
差不多二十分鍾後,臉上還挂着淚痕的丘則虎送幾名警官出來,怅然若失地關門,回屋。
“今天風很大麽?”走到馬路邊,警官們說說笑笑聊起來,其中一個看到顫動的綠化帶,疑惑地問。
“作爲人民公仆,風再大都得查案啊!不過要我說,這案子真沒辦法,一點線索都沒有。怎麽查?”
“線索總會有的,隻是我們還沒找到而已。忙了一天了,走,吃宵夜去!”
“哈哈!今天必須聽我的,去吃炸豬排吧!”警官們遠去了。
屋内,剛走到大廳的丘則虎偵探看到面前站着一個人,一個被黑色帶帽風衣籠罩的人。
“你……你是誰?怎麽進來的?”丘則虎立刻緊張起來,伸手抓.住邊上的掃把。
“是我。”齊狼微微擡頭。
“齊狼!是你,是你綁架了玲玲對不對?你爲什麽要綁架我女兒?爲什麽?”
丘則虎沖上來,掃把亂舞,把齊狼一頓亂揍。
齊狼沒躲,這事他确實有一定責任。
“不是我,如果是我,你不會有任何機會找到她!”齊狼平靜地陳述着事實。
“就是你,她說去找你的……她說去找你的……還有,我去你住的地方看過,什麽都沒有。老偵探也讓我别提你的事,你到底是誰?來這裏有什麽目的?是不是爲了抓我女兒?回答我!”
“回答我!”
丘則虎大吼。
“你的女兒對我而言沒有任何價值。先冷靜點,我會幫你找到丘玲玲的。”齊狼沉聲說。
“你的鄰居過來了,把他打發走,我去丘玲玲卧室看看!”
“去……去卧室幹什麽?”丘則虎聽到有人敲門,總算冷靜了點,問。
齊狼回頭,“記住她的氣味!”
一分鍾後,齊狼對回來的丘則虎說:“丘玲玲是在家門口被綁架的,時間大概是淩晨六點半!”
“什麽?怎麽會這樣?”丘則虎滿臉悔恨,如果那時候他出來接女兒,是不是就能避免這場悲劇了。
“警方那邊怎麽說的?”
“他們沒有任何線索,我也沒查到什麽東西。快一天了,我的女兒,你在哪裏?”
“明白了,換身衣服跟我出門吧!我有眉目了!”
“您知道玲玲在哪了?”
“快了!”
兇手身上有消毒水氣味,那他應該在醫院出沒過,這是齊狼唯一可以利用的線索,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他的把握其實很小很小!
“趕緊去最近的醫院!”路虎車上,縮在後排的齊狼說。
每個人的氣味都是不一樣的,假設那個人是兇手,齊狼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短時間記住的那縷獨有氣味,可惜,他快忘記那種味道了。隻剩消毒水的氣味是遠遠不夠的。
已經可以看到醫院大樓的時候,齊狼突然失去對那個氣味的記憶力。這下糟了!
下了車,兩人火急火燎地沖進醫院,“再找找看!”
偌大的醫院,人來人往,消毒水的氣味最爲濃郁,一下子沖破了齊狼殘餘的氣息感知。他是人,不是神,由于經曆緣故,對氣味的辨析能力比常人強很多,可在如今的情況下,還是被深深地挫敗了。
“冷靜!冷靜!”
齊狼走到牆邊,靠着牆,胸膛起伏不定。
還沒有到最後時刻!
兇手的氣味記不住了,丘玲玲的氣味還有,他記得她的氣息。如果接觸過丘玲玲的兇手來過這裏,就一定會在這裏留下她身上的氣味,還有機會,但是要快!畢竟消毒水太刺鼻,也太霸道,會把那些味道全部沖散的。
齊狼在醫院的一樓來回穿梭,竭力去搜尋消毒水味道裏可能夾雜的熟悉氣息。
沒有!一樓沒有丘玲玲的氣息!
“你去給車加個油,快!”齊狼看着不知道該幹什麽,也不知道齊狼在幹什麽的丘則虎,說。
“快啊!還有很多醫院要去,我們沒多少時間!”
“哦哦!我去加油!”
二十三分鍾後,齊狼從醫院的地下二樓出來,痛苦地揉了揉鼻子,整個醫院最濃烈的是消毒水氣味和屍體氣味,兩種味道都太刺鼻,幾乎麻痹他的嗅覺。
找了整個醫院,齊狼幾乎肯定,兇手沒來過這裏。
一個很緻命的漏洞讓他不敢百分百确定自己的判斷:如果兇手綁架了丘玲玲之後,去别處專門清理身上的氣味,再來這裏的話,齊狼根本不知道。
隻希望兇手沒那麽機靈。
齊狼不得不容忍這個漏洞,因爲他沒有别的辦法。
“繼續!”
加滿油的汽車駛向另一家醫院。車上,齊狼用礦泉水瘋狂往鼻子裏灌,想喚回那種靈敏的感知。
一家醫院接一家醫院地找,時間已經過去十三個小時,如果不是丘玲玲本人出現過,齊狼都沒有把握嗅到氣味。接觸過她的人留下的氣味太弱了,又過了這麽久,太難太難。
丘則虎幾乎要放棄了,倒不是可惜加的兩箱油,而是對這個城市感到絕望。在雲市,他靠好.性子和好人脈,加上點破案的本領,混得順風順水,怎麽都想不到這麽難破的案子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罪惡……罪惡之城!”醫院外的車上,丘則虎痛苦地用拳頭砸額頭,一字一頓地說。
醫院門口,齊狼還是那副模樣出來了,一邊揉鼻子,一邊往這兒走,又是毫無結果吧!
丘則虎發動引擎,準備前往下一家醫院。
“找到了!”齊狼沒有上車,趴在窗邊,笑着說。
“找到了?我女兒在哪裏?”
“不知道,但我找到了這個!”齊狼攤開攥緊的手心,裏面有一塊指頭大小的碎布。
碎布上的花紋很熟悉,丘則虎記得這件衣服,那是玲玲十九歲生日的時候,他請人給玲玲定制的裙子,一共定制了厚薄兩套,玲玲出門穿的是薄的那件。
“跟我來!”
齊狼把碎布放在鼻尖嗅了嗅,聞到一種與消毒水很像的氣味,怪笑着看了眼碎布,扔進車裏,轉身走向醫院。
丘則虎趕緊下車,小跑跟上去。
醫院地下一樓,停屍間。
一張屍體陳列架上躺着冷冰冰的屍體,上面還捆着一個有些肥胖的保潔阿姨,兩人之間隻隔着一塊白布,白布的一角被掀起,揉成團狀,塞在她嘴裏。她瞪大眼睛,一動不敢動,因爲臉頰旁邊露出了半張死屍青白色的臉,很吓人。
這裏很少有人來,安靜,比較适合審訊,所以齊狼選擇了這裏。
丘則虎跟着齊狼,繞了點路,順利避開醫院的人們,來到停屍間。
看到被綁在屍體上的人,丘則虎又驚又慌,這是要幹什麽?
“好冷!”停屍間溫度很低,陰氣襲人,丘則虎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别說話,吵醒了鬼,我們都得死!”
“這裏有……有鬼?”丘則虎轉了轉眼珠,假裝很害怕,聲音都在打顫。
“當然有,人死了,就會變成鬼!你說是不是啊?”
齊狼說着,看向保潔阿姨。
“嗚嗚嗚!”阿姨害怕地搖頭,身體下的屍體跟着晃動,架子也咯吱直響,感覺屍體要活過來一樣。
太可怕了,阿姨忍不住流淚,眼裏充滿恐慌和絕望。
“齊狼,這……”丘則虎有點于心不忍。
齊狼不爲所動,“我需要集中注意力,你去看着附近,注意來人,注意電梯燈!”
丘則虎看了眼用眼神向自己求助的保潔大姐,堅定地搖頭,走向停屍間門口。爲了女兒,他可以放棄一切,區區人性算得了什麽。
見丘則虎已經守好,齊狼伸出食指,慢慢移到保潔阿姨的眉心,輕輕向下按。
長長的指甲楔進皮膚,很疼,讓她更難受的是,她的頭和屍體的臉靠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我隻是問你那塊碎布哪來的?給我一個答案,不然你的頭會碎掉,一指禅聽說過吧!我可是第六十八代傳人。對了,死人的腦部結構更脆弱,你枕着的會先爆開。那個畫面,你想看嗎?”
“呀!流血了!”齊狼不好意思地說。
顫抖不停的阿姨努力向上翻動眼珠子,果然看到有血出現,而且還順着鼻翼淌下來,滑到了她的眼窩子裏。
丘則虎回頭一看,其實是齊狼自己用拇指指甲捏破食指指肚,流出來的血。
“嗚嗚!嗚嗚嗚!”
嘴被堵着,說不了話的阿姨吓得想搖頭,可額頭上的力量很強,把她和下面的頭,死死地摁在屍體陳列架上,難以動彈。
上方的力量正在增強,阿姨能感覺到下方腦袋在變形,鼻子、臉頰的肉都被壓扭曲,凸起的鼻骨也硌得她後腦勺生疼。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爆開的屍體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