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發現這個世界上除了尖椒肉絲,還有甜甜蜜蜜的京醬肉絲,第一次端起來撒蔥花和香菜的鹹老鹹豆腐腦,第一次遇到放糖不放鹽的西紅柿炒雞蛋,我喜愛的味覺突然就開始慌了,心裏慌了,我當我第一次出現北方的清湯火鍋,發現鍋裏居然沒有豬蹄和土雞的那一刻,我不屑一顧,心想着清澈見底的一鍋水能做火鍋。
但是新鮮的羊肉放在銅鍋裏燙一燙芝麻醬裏蜻蜓點水,味道還是覺得我媽帶我吃遍了,又一路北上吃的從中國人開的小館子,吃到什麽開的西餐廳,口味跨區域跨民族食材,上天又入地那個寒假,我的每頓飯吃得都像盛宴,我鼓勵自己再在帶着冰渣的生拌牛肉裏鎮做一個縱容,自己在晶瑩剔透的鍋包肉裏沉淪,徹底明白了我媽爲什麽說我土,我說這兩條麻花辮子穿着我媽在賽特給我買的羽絨背心兒站在。
第一次和兩名陌生的外國友人合影,我暗下決心總有一天橫掃地球,吃遍天下所有的飛禽走獸,回家的火車上,我媽給我買了一包真空包裝的鹵鹌鹑,味看起來其小,我媽看着我就像端詳一件藝術品,他說我出去見了世面,馬上就要去多了,我光隻顧着吃一心,懇求我媽以後每次出差坐火車都要給我買兩包鹵鹌鹑,回味着北方才有個聲音。
青春期長身體無肉不歡,初中畢業學校體檢,班主任語重心長的提醒我注意身材,讓我考慮減肥,我覺得她多管閑事,以前我說過中考完那個暑假我住在小縣城,終于開了一家餐廳,叫麥琪,漢堡生意起好第一時間就去吃一回香辣脆雞堡的味道甩出胡辣胡椒漢堡好幾條街,我看着餐廳裏絡繹不絕的人,聽着他們的嘴,不知道他們吃這輩子第一個哈。
有種揚眉吐氣的自豪感,我打包了一個漢堡給我外婆,讓她趕趕時髦給他咬了一口,擺擺手說太難吃了,我中間的菜爲什麽是省得說外面的餅哈,不如燒餅我偷我頭像,我覺得外婆比我還不上,後來我媽因爲工作變動,嗯,再次刷新了我對食物想象力的極限,雖然天生好吃好吃也不挑食,也自認爲見過世面的大包天,但還是讓我覺得自己太孤陋寡聞,有一會我跟我媽去聽我媽的客戶們說要吃猴子,我問我媽身邊是不是動物園那隻猴子,我媽說是那一瞬間我還是崩潰了,徹底忘掉了自己,又是飛禽走獸的誓言,我偷偷跟我媽說,你可别吃猴子。
我媽說你放心,我不吃,吃了要遭報應,長大了膽子反倒小了,幹活也都已經到了我這趕車的哺乳動物的極限,高中時候學習壓力大食量也大,我媽跟單位申請出差的時間縮減了一半,保證都能在家裏給我做飯,他去的地方多做菜,手藝天賦異禀,南北口味融會貫通,但他吃到好吃的都會默默把食材的味道記下來,明白了還會跑。
跑到食堂廚房去找餓了,然後回家第一時間做給我師傅家,雖然身居内陸小縣城,但米缸裏永遠都是我媽從東北運回來的,香噴噴的大米,飯桌上随時都能從平平淡淡的鄂西風味變成精緻的粵式小炒,原本我媽是出于好意,但爲了能讓我吃飽好好讀書,可是又有矛頓飯,實在太好吃,以至于每天吃飽就困,根本沒法好好上課,經常因爲中午吃得太飽,下午的數學課上大腦缺氧,聽不懂老師在講什麽,晚自習下課回家後我還要奉勸餐飲就是中午的剩飯剩菜飽餐一頓,有一回我一口氣吃了半個電飯鍋的飯,我媽忍不住大發雷霆,他罵我是豬,說我成績不好,飯都白吃了,可是飯怎麽會是白吃的呢?
我胖了真胖,高考前夕别人的媽媽都給自己孩子買各種補腦口服液的時候,我媽看電視購物給我買了一種非常。
進口減肥食品叫什麽減肥朵朵吧,我吃了半個月一點效果都沒有,抑制食欲對我來說就是胡扯嘛,隻好勒令我每頓最多吃一碗飯,還不讓我的丫頭太史并沒收了我的全部零食,但還是晚了,高中畢業還是學校體檢,身高1米6,剛出頭的我再次稱體重,我以爲稱壞了,最後好話說盡,醫生才勉強答應我在體檢表上寫六斤,說那就湊個整數120吧,我看着鏡子裏的姑娘粗粒湖北熊腰一點也不好看,這才後知後覺意識到高中這一年給我寫情書的男生欣賞的原來是我修起了靈魂而不是我的臉,傷心之餘再想想自己以前總是以貌取人的行爲,覺得十分膚淺,那一會沒當我端起碗,我媽就會問我你要吃還是要買,我就說第一次英語檢查到最接地氣的價值觀,其實就是我們在最艱難的時候做出的那個選擇,雖然胖是一種無法呼吸的痛,但是一想到沒肉吃,我便更加心痛,我意識到自己的内心,始終無法割舍年少記憶裏的銅鍋涮肉,覺得人生得意須盡歡便,毅然決然離開小縣城到念大學,北方所有商業氣候幹燥。
我因爲水土不服剛到那裏一年,幾乎每個月都去醫院報道,發燒挂水,體重直線下降,減肥效果超過任何減肥藥人,一獸肆無忌憚吃得更多,常常跟朋友三五成群大街小巷的火柴盒,可我們都不是都是吃不了猴子的同類人,最大的出息就是跨越半個城市去西四北大街,排隊買煎餅,或者開車從望京跑到南小街吃鹵煮。
夏天晚上的據點通常都是在經貿大學對面的車棚燒烤,冬天沿着東河沿去南門涮肉,喝啤酒,清新脫俗,通過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兒窗戶上霧氣,蒙蒙路上車輛和行人影影綽綽肉吃膩了就來頭,糖蒜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吹牛,不胖又幸福又滿足,吃起肉來像個男人,成本太高不好。
不好家人問我,如果一頓沒有肉還能不能吃下去飯,我一聽就急了,說不能絕對不能沒有肉吃,我外婆總說人有多大胃就吃多少飯,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講,世事無常,任何事情都沒有絕對,外婆說得對,我媽得了癌症,整整18個月,我一口肉都沒有吃過,飯都吃下去了,那時候便急亂投醫,束手無策,跑到雍和宮跪了三個小時,發願說隻要我媽身體健康,我願意吃素,不殺生,我媽知道後氣急敗壞授書,都白讀了,他與沒他問我人如果不吃肉身體還能好嗎?
女人不喝豬腳湯皮膚還能好嗎?
如果吃醋就能這樣治病,還要醫生幹嘛?
他一口氣說了三個排比,就是氣勢磅礴,聽起來都很有道理,但是我固執覺得說出去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我說我在雍和宮見佛就跪過一次就說一遍,訓練絕對不能食言,最後我媽還是沒有拗過我,接受我不吃肉的決心,我媽配合醫生積極治療,我遵守諾言,不吃肉也不殺生,連家裏路過路的小螞蟻也不錯,剛開始吃素很痛苦,因爲沒有動物脂肪餓的很快,經常剛吃完飯馬上就餓,半夜有時候還會餓的睡不着,人一下子變得很焦慮,瘦了好多,一會我饞的不行,做夢吃飯,夾了一塊蒜香排骨,結果。
又在夢裏清楚的告訴自己不能吃,于是放進嘴裏,排骨又被我吐了出去,早上餓醒後坐在床上大哭一場,覺得沒肉吃的日子真的好辛苦,但是我每天早上路過包子鋪的包子的人吃肉餡的小籠包,真的都會多瞄兩眼,羨慕的一塌糊塗,爵士他要是能進去吃上半題,簡直就是人生第二大夢想,現在兩個夢想都實現了,首先我媽的。
病徹底好了,她的精神甚至好過從前,其次,我在朋友和我媽反複勸說下終于開了葷,但因爲太久不吃肉,第一口老丫頭确實心裏把朋友帶着,我連吃了三天肉,可是真的也就不到一個禮拜,我發現肉其實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吃,有時候青菜煮面似乎更爽口一些,現在跟客戶吃飯山珍海味滿滿一大桌,大家你來我往八九言歡,但我的食欲。
卻大不如從前,例如覺啦,經常走神走神奇怪,這不就是我曾經心心念念的北方盛宴嗎高朋滿座,熱鬧非凡,但盤子裏的菜味道怎麽像是必然,心口仿佛有一束光,沿着喉嚨撞過來,把舌頭燒的麻辣鮮香都沖淡了,詩人皆由5月最先變老,愛老的原來是味覺,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天南海北的缤紛筵席,吃飯新鮮吃不出團圓,小時候先是丹丹要吃遍地球,可眼下走到這裏有些事我能。
已經是我能從家裏走出來的最遠距離,風風光光的北方聲音,恐怕再使勁也推不到高潮了吧,因爲生命裏真正的高潮早就出現了嗎?
撸起袖子在廚房三下五除二露一手,涼拌木耳,白灼芥蘭,絲瓜炒蛋,清蒸老虎斑,配一碗幹貝白菜湯,添一碗香噴噴的白米飯,四菜一湯,盡是滋味,千金不換調高。
地鐵和高峰時的地鐵基本是兩種截然不同的交通工具,一個高峰期不換乘地鐵的上班族也就不能說服自己完全領略過地鐵的魅力,每次換乘地鐵看到下行的自動扶梯上,因爲某個笨蛋不識好歹的站在左側,還在後面,大隊人馬無法快速通過,最高零下号,錢先生就有一種想把前面那人一腳踹下去的沖動,這一腳下去果然會害了其他多米諾骨牌,可誰叫他們不在最前面的人呢,這裏是魔都,中國節奏最快的地方,沒有人會因爲你走路太快而責怪你号線。
有時候他甚至會在狹窄的換乘通道裏故意裝一下那些邊看手機邊夥伴盡頭的前進的低頭黨,提醒他們竟然走那麽慢,就不要霸着通道震蕩中多年的碰撞時間下來,她的内在力度和角度方面進行熟練的是低調還是隻是在側身而過時,在對方銷售必清上輕輕壓一下,識相的人,被他一破破我回收了站子,往邊上一躲,碰到心情不好時,他會采用比較野蠻的做法,在經過一瞬間撞擊對方彎曲肘部,害的人家拿不穩東西,輕則遊戲監測一個建中的手機掉到地上,每一個在高峰時期閑庭信步編寫妨礙到别人趕路的家夥,都是在他的狀況。
他自诩爲地鐵裏的框扶正義地鐵,高峰時段前面的人都快點就是正義,但他不拯救弱小老弱病殘孕,就盡量别在高峰時坐地鐵了,這是他的刺客信條,他不是土生土長的魔都,人在魔都念了四年書上半之後,他已經比大部分人更熱愛地鐵這種交通工具,他一直認爲地面上那些高大宏偉的地标性建築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