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
那時的陶錦還不像現在的陶錦沉穩,反而極爲好動,鬼點子一個接着一個。
剛被陶老夫人帶着去參加完孟府的婚禮,得了一個大大的紅包。
回府便折騰上了。
陶府樹下,小小的陶錦拖着一把大大的鐵鍬,長長的木杆,比小小的他人還要更高,被他拖着,開始滿院子挖坑,尤其是幾顆樹下,遮陰處,被他刨出好幾個比他小拳頭大不了的坑。
奶娘急的跟在他屁股後面不停轉悠,着急,“大少爺唉你小心點,你怎麽能碰這些粗活兒呢!你要喜歡幹什麽吩咐下人們就行了!小祖宗哎!”
然而陶錦不理奶娘。
奶娘身後跟着的那個還隻會舔糖人的小姑娘,太讨厭了。
每次都隻會直勾勾盯着他看。
他一點也不喜歡。
還總誇他好看,想親近他。
他才不要!
陶錦沉默着,撲哧撲哧挖坑,到最後好歹挖出幾個比較像樣的坑,然後澆水,一邊澆水,還一邊小聲碎碎念着。
奶娘好奇,想湊近點,都被他喝退,“你站遠點!不許過來!”
陶老夫人得知消息的時候,滿院子已經被陶錦刨的到處都是坑了。
她又是好笑又是好疼,“錦兒,你這是做什麽?”
小孩子愛玩鬧,總是奇思妙想繁多。
陶錦卻不讓陶老夫人靠近。
于是,陶老夫人隻能偷偷湊近,聽到了兒子的碎碎念。
“我最喜歡吃玫瑰糕了,等你長出來,我可以都給你吃!”
“孟伯伯說了,隻要我很喜歡你,你肯定會快點長出來的!我好喜歡你的,所以你要快點長出來哦!”
“姨娘們的那些妹妹可煩了,隻會盯着娘和我讨東西,還總不愛喊我哥哥,不過你到時候肯定很乖的!”
“就像我的小媳婦一樣~”
孟伯伯說了,媳婦可比妹妹可愛聽話多了。
小陶錦滿意想着,一邊點頭。
春天種媳婦,來年他就能收獲很多個媳婦。
乖巧可愛的妹妹們也行。
反正肯定比姨娘們的那些妹妹要乖!
聽清楚的陶老夫人,簡直要被自家兒子的想法笑死。
“咳咳……”清咳兩聲,陶老夫人繞到兒子跟前,正想認真闆着臉告訴兒子,媳婦是從地裏種不出來的,結果一對上兒子認真的視線,又募的頓住。
“您現在還不能過來。孟伯伯說了,我種的媳婦,隻有我能守着,我能看。不然她們就不喜歡我了!”小陶錦闆着臉,認真又嚴肅。
弄得陶老夫人都愣住。
然而一聽到小陶錦話中的某孟伯伯,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真是爲老不尊的東西,竟然這般忽悠她兒子。
“錦兒,那你告訴娘親,你喜歡什麽樣的小媳婦啊?要是現在種不出來,娘也賠給你!”陶老夫人想了想,對兒子保證道。
“真的?”小陶錦有些不信。
陶老夫人點頭。
小陶錦卻又不理她了。
蹲下身繼續盯着自己挖出來的坑,碎碎念一會兒,又小心翼翼自顧自埋上。
孟伯伯說了,必須要心誠。
他很心誠。
而且他還挖了好多。
一個坑沒有,他還有好多好多個坑……
到時候,他不光能收獲一個乖巧又軟萌的小媳婦兒,還能收獲很多很多個,多到身邊滿滿都是!
隻要想想,就好期待~
小陶錦于是笑彎了眼,明亮的眸子裏全是愉悅期待……連帶着原本是在夢中的男人唇角都淺淺勾了起來。
保持着這一絲笑意,直至天明。
他睜開眼。
下意識垂眸,懷中軟玉溫香,那張精緻小臉此時正睡顔安詳靠在他懷中,眉目舒展,全然信任。
美滿的新婚夜,他的小嬌妻又軟又媚,笑容清甜,讓他幾乎連帶一顆心都跟着醉了。
以至于竟然還夢到了那麽久遠以前的事兒。
幾乎是他剛記事,被孟老爺給忽悠犯傻,還立志要種出很多個小媳婦兒。可現如今,隻懷裏這一人,便已是滿滿當當盛滿了他整顆心,沉甸甸的。
再也放不下其他。
隻有她。
除了她,誰也不行。
正想着,随着窗外陽光一點點揮灑到床上,兩人臉上,刺眼的光讓懷裏正沉睡的人兒下意識蹙了蹙眉,陶錦伸手,幾乎是反射性擡手爲她擋了擋。
他的手掌寬大,擡起後剛好在她臉上留下一片陰影,遮擋住刺眼的陽光。
新娘子睜着迷蒙睡眼,還有些困,這時忍不住打了個呵欠,慵懶如貓兒般,連帶眼角都微微泛紅沁出水光,聲音也是嬌嬌軟軟,“阿錦,我好餓。”
“想吃什麽?我讓下人去準備。”他下意識跟着放柔了聲音問。
“不。我想吃你做的。”新娘子眨眨眼,眼底劃過一抹狡黠之色要求。
“好。”
依舊是沒有任何停頓思考,毫無原則的寵溺。
還極爲盡責的接着問:“那匪匪想吃什麽?”
“想……”新娘子這時拖軟了音,拖長了音,眼波流轉朝他掃了一眼,明媚的天,外頭難得暖陽高照,陽光透過窗子照耀進床榻中,透過輕薄的床幔,揮灑在男人身周。
他半逆着光線,身上的絲質睡袍松松垮垮系着,精緻的鎖骨外露,在陽光照耀下,那肌膚更是白皙到近乎透明,在發光。
五官隐隐綽綽,在光與影的交織中,那雙眸越發清澈幹淨,瞳孔黑白分明,隻眼底深處倒映出一個小小的她,完整的她,清晰又明亮。
隻一眼,便叫她一顆心猛跳起來,爲之瘋狂。
好美……
而這樣的陶錦,在這一刻漂亮神聖的就像是從天堂中走出來的神明,高貴,慵懶,那般聖潔叫人高不可攀,卻偏偏已屬于她。
是獨屬于她,她一人的!
想到這,她唇邊笑意越發深了,幾分戲谑,帶着捉弄,猛然湊近了他耳旁輕聲耳語,接着回道:“想……吃你……阿錦哥哥,好不好呀?”
好不好呀?
好……當然是極好的。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揮手扯落床簾同時,錦被下滑,他一手摟緊了新娘子細細的腰,眸光暧昧,語聲低沉又撩人的應,“原來夫人最想吃的一道菜,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