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太嘈雜,席忱聲音壓得很低。
“嗯?”
霍欽岐以爲自己幻聽了,這孩子說什麽?
對不起?
“席忱,你在說什麽啊?”不僅是霍欽岐,連同邊上的席芳禮還有周圍幾人都聽到了。
衆人還想着,難得喝到霍家的喜酒,也覺得認親是好事。
本就相熟,算是親上加親了。
衆人原本還想着馬上就要喝霍家的認親酒了,瞧着氣氛不對,紛紛停了聲,卻聽見席忱端着酒杯朝向霍欽岐,“霍叔叔,這杯酒我敬您,給您賠罪,我……不想做您幹兒子!”
“咳——”祁洌正喝着飲料,直接被嗆住了。
不願意?
我滴乖乖,這小師叔膽子是有多大。
誰都知道這兩人感情好,最近更是形如父子,席忱居然拒絕做他幹兒子。
霍欽岐很少如此真心對待一個小輩,結果到頭來,被拒絕了——
我勒個擦!
某人臉色陡然一厲,也是頗爲難看。
霍欽岐哪裏在這樣的場合,被人公開拒絕過。
霍聽瀾都懵逼了,隻能佩服這席忱真有膽色。
居然拒絕他爸。
不過衆人感慨之餘,心裏又充斥着誘惑,席忱沒有拒絕的理由啊。
“席忱是怎麽回事?”江時亦看向江錦上。
“我也不清楚。”江錦上與席忱也不是無話不談。
畢竟隔了年紀,也有代溝。
江承嗣咋舌,“我跟你們說,今天這小子要是不給老霍一個滿意的理由,他就把老霍徹底給得罪了,老霍除了追小姨的時候,哪裏這麽主動過,一顆真心啊……”
“哎呦,摔得稀碎!”
“我都聽到了心碎的聲音。”
“敢情是老霍自作多情了?膽子太大。”
殊不知更大膽的事,還在後面。
“你少說兩句。”江宴廷皺眉,真是不嫌亂。
……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霍欽岐和席忱身上。
“不想做我幹兒子?”霍欽岐這輩子都沒想過,會被人如此拒絕,“給我的理由,你是瞧不上我們霍家,還是覺得我不配?”
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壓都能把人壓得半死。
席忱此時還維持着敬酒的姿勢,一邊的席芳禮算是急瘋了。
這死孩子,搞什麽啊?
現在這情況,真是想救也救不了他。
霍家人也是如此想法,他們肯定需要個理由,要不然真有種真心喂了狗的錯覺。
而席忱卻微微垂頭,似乎無法給出他們一個答案。
現在的情況,簡直就像一個羅生門,席忱完全被困在了裏面。
他若是答應做他幹兒子,以後這事兒就扯不清了。
可他不給出理由,就算是徹底得罪了霍欽岐。
别說向他坦白戀情,隻怕連霍家的門都進不去了,若是給出理由,就必須公開戀情,他與霍青岑雖然商量好要一起面對家人,卻也不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這麽多人……
人太多,變數也多。
席忱不知道公開後,事情會往什麽方向發展,他也不知道此時的霍青岑,願不願意公開。
想得太多,更難抉擇。
“你倒是說話啊,你不是說很喜歡霍叔叔嗎?你這是犯了什麽癔症,忽然說這種話,趕緊給他配個不是,就當你這話沒說過。”
席芳禮都急死了,這麽大的場合,拒絕霍欽岐,不是得罪人嗎?
霍欽岐瞧他不願開口,隻是一笑:
“算了,可能是我喝多了酒,胡言亂語,就當我沒說過吧,行了,你也回位置上坐吧,這事兒……”
“就當沒發生過!”
霍欽岐端過他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算是給雙方都留個台階,直接坐下,面色卻異常難看。
“叔叔……”席忱想解釋,又不知怎麽開口,瞻前顧後。
“行了,回去坐吧。”
霍欽岐原先要個理由,不過他是真心喜歡席忱,瞧他爲難,也是不舍,既然孩子不願意,他也不想強求,讓他難堪。
“其實我不是不願意,隻是有另外的苦衷,還請您見諒。”席忱瞟了眼不遠處的霍青岑,給霍欽岐賠禮道歉之餘,又給霍家其餘人緻歉。
原本熱熱鬧鬧的氣氛,被這一出事鬧得很尴尬,主要是席忱此時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霍青岑看着他,明白他的顧慮。
說到底,他沒把自己推出去,也是考慮自己的處境和想法,席忱想護着她的心情,她能理解。
愛人的心,都是相互的。
**
席芳禮都覺得沒臉待在這裏,看向席忱,一副怒氣不争的模樣,深深歎了口氣,又和霍欽岐喝了兩杯酒,算是配個不是,說孩子還小,不懂事。
都是些場面話。
拉着席忱準備離開時,霍青岑走了過來。
大家都知道,霍欽岐極爲疼愛這個小閨女,他此時心裏不爽快,小棉襖去暖暖父親受傷的心,也是理所當然。
“還是女兒貼心吧,知道父親難受,會去安慰。”江承嗣笑着看了眼江錦上,“江小五,嫉妒不?”
江錦上沒作聲,女兒這事兒是求不來,嫉妒也沒用。
就在大家都以爲霍青岑這個小棉襖是去給父親送溫暖的時候,現實卻無情地給了衆人一記狠辣的掌掴——
“爸。”
“回來了,過來坐。”霍欽岐瞧見女兒,心裏還是舒服些的。
反正自己有兒有女,說真的,也不缺這個幹兒子!
人家不樂意,自己又何必熱臉去貼冷屁股。
霍欽岐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做:
自作多情。
隻是霍青岑站着,卻看了眼一側的席忱,“您别怪師叔,其實他真的不是故意得罪您的,也不是瞧不上我們家,或是看不起您,他也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霍欽岐此時還想着,女兒是來安慰自己的。
“其實他不想做您幹兒子,都是因爲我。”
“什麽?”霍欽岐剛被席忱拒絕,給氣得有些糊塗。
結果擡眼一掃,自己女兒居然主動走到了席忱身邊……
衆目睽睽之下,兩人并肩而立!
就算沒有其他親昵的舉動,在場的哪個不是人精,也立刻明白了什麽。
瞬時——
一片死寂!
“青岑,你什麽意思啊?”霍聽瀾皺眉。
“其實我們原本打算過幾天就正式跟你們說這件事的,隻是今天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打得我們措手不及,所以……”霍青岑伸手,輕輕抓住了席忱的。
!!!
所有人都是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
就連見多了大風大浪的老太太,或是霍峥夫妻倆也都雙雙傻了眼,而霍欽岐的死亡視線,聚焦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剛經曆過萬箭穿心,轉身就是五雷轟頂!
這日子算是徹底沒法過了!
席芳禮站在邊上,一把年紀了,也是驚得呆呆愣愣。
怎麽就……
忽然牽上手了?
不科學,沒依據啊。
江慕棠頭疼不已,該來的躲不過去。
此時大家也都反應過來:
席忱不願做霍欽岐幹兒子,理由也很簡單,是想做他女婿!
雖說女婿也算半個兒子,可是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啊。
“我去——”江承嗣咬着牙,聲音壓得很低,“現在的孩子都怎麽回事?玩這麽大?隔着一段距離,我都能感覺到老霍那周身散發的死亡氣場。”
“大膽,太大膽了,霍家的牆角都敢挖。”
“不愧是國際大師的嫡傳弟子,膽色都這麽過人。”
江時亦輕笑,“他哪裏是挖霍家的牆角,不是連老霍本人都一起給他刨了?”
“這該怎麽收場啊,幹兒子變女婿,我連恭喜都說不出口。”江承嗣咬牙,現在真的是誰碰誰死。
……
霍家是一心一意想認席忱做幹兒子的,現在這情況,誰又能想得到。
還是梁韻先笑了笑,“席忱,你和青岑是在處對象啊?”
“對不起,沒有早些告訴你們。”霍青岑都站出來了,席忱沒理由退縮,扣住了她的手,神色也很坦蕩,眼神越發堅毅。
“這是好事,别站着啊,趕緊坐,都坐下吧,大家都沒愣着,該喝酒喝酒啊。”梁韻笑道。
衆人紛紛假意喝酒,注意力卻還是全部集中在霍家那邊。
以前席忱對霍欽岐有多好,現在某人心裏就有多堵。
從前的好,現在看來:
簡直毒若砒霜,濃如鸩酒……
割喉,戳心啊!
依着霍欽岐的脾氣,恨不能直接給他一腳,可此時的情況,他也要照顧着自己女兒的面子,不能在這樣的場合大動肝火。
隻能忍着!
酒沒把他的臉燒紅,卻被席忱硬生生氣得臉色漲紅鐵青。
祁則衍低咳一聲,示意一側的阮夢西和幾個孩子,包括段一言,端着酒杯,佯裝去别桌敬酒,偷偷溜了!
這桌的椅子,燙屁股,坐不住啊!
祁家人與段一言離開,那一桌就剩霍家和席家兩個人,瞧着席忱與霍青岑位置緊挨着,霍欽岐冷冷一笑。
好小子!
真有膽色啊。
“席老,您和席忱吃完飯,還有什麽安排嗎?”霍欽岐看向席家爺倆。
“我們……”席芳禮原計劃,是準備帶席忱去唐菀工作室那邊看看,如今看來,肯定霍家的事更重要啊,他哪裏還敢有什麽安排,“沒有安排。”
“那待會兒去我們家坐坐,我們家後院的青梅樹開花了,您是搞藝術的,肯定會喜歡!”
“是嘛,那可一定要去看。”席芳禮悻悻笑着,狠狠剜了一眼一側的孫子。
我這一把年紀的,真是要被你給搞死了。
除了霍欽岐,看席忱眼神最灼熱的,當屬霍聽瀾了。
我把你當兄弟,甚至還托付你照顧我妹妹……
可我沒讓你泡她啊!
原本以爲是兄弟,差點成了幹哥哥,現在直接成妹夫!
**
這事兒一旦解開,席忱以前的許多行爲,全部都有據可依了。
什麽學騎馬,與霍欽岐套近乎,還有近期在京城買房的事……
衆人一想到買房,又紛紛感慨某人的騷操作與膽子大。
難不成是在準備婚房?
“真的是婚房?”祁則衍已經走到了江錦上那一桌,“這席忱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說話做事也都循規蹈矩,真是沒想到啊。”
“是不是婚房我哪兒知道,不過你可以去咨詢一下你未來的親家。”江承嗣輕哂。
“什麽未來親家?”
“段林白啊。”
“關他什麽事,再說了,我女兒就是跟他兒子談戀愛,又不是結婚,别扯親家,我和他的關系還沒到這個份上。”祁則衍還是想和段林白撇清關系。
“據說這房子是段林白牽線拉橋給買的,也許他知情,幫着席忱?你說老霍會怎麽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祁則衍怎麽也沒想到,這口瓜還能吃到自己頭上。
段林白這丫的是智障嗎?
怎麽摻和到這種事裏去了。
他看了眼不遠處的段一言,有些頭疼。
段一言不明所以,還沖他笑了笑。
祁則衍無語:
段林白那丫的,一直說自己是什麽浪裏小白龍,果然夠浪!
這爪子居然都伸到霍家這裏了,這種人要怎麽跟他做親家啊。
段林白又哪兒能預見這麽多,難得放假,孩子都不在,正跟妻子在家二人世界,你侬我侬。
兄弟,幹哥哥,妹夫——
霍聽瀾: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就是沒有今天這樣刺激的。
席忱:哥!
霍聽瀾: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