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晝短暫,暮色稍一低垂,整個天空都黯淡下來,伴随着一陣車聲,唐菀透過二樓窗口看到阮夢西與阮大強回來了。
小歪脖子樹趴在她懷裏,聽到車聲原本還挺亢奮,許是沒見到熟悉的人影,又耷拉着腦袋靠在她肩上。
俱樂部那邊的事應該結束了,阮夢西都回來了,他怎麽還不回家?
江錦上手機震動時,正在去遊家的車上。
“還有事在忙?什麽時候回來?”
“還有一點事……”唐菀開的免提,小家夥一聽到江錦上的聲音就亢奮的不行,咿咿啊啊嚷嚷着,江錦上嘴角緩緩勾起,“我很快回去。”
“小歪想你了。”唐菀清了嗓子。
江錦上擰着眉,“小歪?”
“我給兒子取的小名。”
“江……小歪?”江錦上頭有些疼,說真的,還不如随大流,叫什麽毛毛、寶寶、小乖,雖然說小名不若大名那般正式,也不能如此随意吧。
“嗯,西西取的,孩子也很喜歡。”
孩子連話都不會說,估計連爸媽是什麽意思都不懂,你确定他知道江小歪是什麽意思?
阮夢西取的?
江錦上覺着,祁則衍、阮夢西要是組合在一起,不僅是互相坑,還會坑别人。
“怎麽?不好聽?”唐菀覺得蠻特别的。
“再過二十年,你可以問問他,喜不喜歡。”
“……”
江小歪聽到父親的聲音,手舞足蹈,顯得格外興奮。
與妻兒通話,時間總是過得很快,坐在駕駛位的江就偏頭看了眼江錦上,和他打了個眼色。
告訴他:快到目的地了。
江錦上答應唐菀會早些回去,就把電話挂了,隔着一段距離,就看到了一幢歐式别墅,隔着一段距離,就能看到黑色鐵門後的白色素雕。
“獨門獨棟?”江錦上看了眼四周。
“遊家的房子好像是自己買地蓋的。”
“應該花了不少錢。”江錦上輕哂。
“他以前跟在那家人做生意,賺了不少,現在自己做生意,效益應該沒有以前好,不過那家人相當低調,遊家人行事倒是格外出挑。”
江錦上輕搓着手指,“他家以前條件一般,可能覺得露富張揚才會讓别人知道,遊家已今時不同往日。”
“大家看的不過是那家人的面子,遊家倒是挺會拿雞毛當令箭。”
……
**
說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遊家門口。
江錦上下車時,一打眼就看到了院中還停着一輛車,老款,甚至不是什麽名牌,不過這個系列的車,以安全性能高著稱,車牌也是平平無奇,與邊上的幾輛豪車相較,對比鮮明。
“爺?”江就順着他視線看過去,并沒發現什麽特别的。
而此時已傳來了江承嗣的聲音,“祁則衍,你搞什麽啊,你瘋啦……”
“這件事你别管。”祁則衍将之前抓住的男人從車裏拽出來,“江承嗣,你讓開。”
“你知道自己在幹嘛嗎?”
無憑無據,你去别人家鬧事,這不是典型的送上門找揍嗎?
“不關你的事!”祁則衍扯着那人,直接撞開了擋在面前的江承嗣。
“我去,你……”
江承嗣氣結,他以前總覺得自己夠沖動了,沒想到這丫的瘋起來比自己還誇張。
“祁……祁少?”此時遊家的門已經打開,有人走出來,看到他扭着個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不明情況,更不敢上去阻攔,隻能立刻進屋通報。
“先生——”那人小跑進來,着急忙慌的。
“吵什麽?像什麽樣子!”說話的男人,已過知命之年,穿着黑色正裝,濃眉緊鎖,倒也顯得氣場懾人,一抹怒意從眼底迸射出來,頗爲冷漠駭人。
遊鴻憲,遊慎明的父親,也是如今遊家的主事人。
“是祁少,他抓着遊方,直接闖進來了。”
“你在說什麽!”
說話間,祁則衍已經帶着人進來了,而他身後緊跟着江承嗣。
他原本是想攔着祁則衍的,你丫無憑無據,跑來人家鬧事,這不是擺明要被人丢出去嗎?
隻是已經到了客廳,他也不方便再攔着,隻能站在一側急得幹瞪眼。
緊随而入的還有江錦上,他神色從容,進屋後,還不動聲色打量着屋子,眼神淡漠,近乎沒任何情緒。
“祁則衍,你這是幹什麽?”遊鴻憲皺眉,似乎是有些急眼了。
平白無故有人闖入家中,任是誰都不會沒脾氣。
而江錦上也注意到,客廳内除卻他,還有一對夫婦。
兩人同坐在一張雙人沙發上,男人正端着茶杯,吹着杯口溢出的絲絲白煙,而一側的婦人則在觀察眼前發生的事,卻沒任何動作。
江錦上眯了眯眼,似乎一下子就猜到了兩人的身份,而那個喝茶的男人,許是注意到了他的視線,忽然擡頭。
目光交彙,他略一颔首點頭,從容有度。
優雅金貴到了骨子裏。
氣度的彰顯,從來不是依靠什麽華衣美服,就是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那是怎麽都模仿不來的。
江錦上報以一個微笑,便把目光轉移到了祁則衍那邊。
“遊先生,很抱歉這時候來打擾。”祁則衍此時已不像進門前那般狂躁,整個人都好似冷靜了下來。
有禮有節,不卑不亢。
江承嗣再度看傻了。
你丫進門前要是這個狀态,我何至于拉着你,一副要去和誰拼命的一樣,你現在怎麽突然斯文了?
吃錯藥了嗎?
江承嗣站在邊上,臉上表情格外豐富。
方才外面吵吵嚷嚷,遊鴻憲也以爲祁則衍進來後,肯定是面目張狂,叫嚣着找他要說法,也沒想到他忽然就變得從容有度。
“我知道硬闖是我魯莽了,隻是事情太急,我方才有些急躁,實在抱歉。”祁則衍素來能屈能伸,隻是這番道歉後,遊鴻憲有些爲難了。
如果祁則衍吵吵鬧鬧,他就敢直接報警,或者讓人将他打出去,他偏又軟了下來,他隻能硬着頭皮說:“沒關系,請問你有什麽事?”
“是這樣的,這個人你認識嗎?”祁則衍将那個男人拽出來,直接推到遊鴻憲的面前。
這個人雙手被負于身後,被一推,腳下趔趄,差點跪在地上。
“認識。”遊鴻憲一臉詫異,“祁少,你抓着我們家的人,這是做什麽?”
“你認識就行。”祁則衍輕笑着,“事情是這樣的,我相信您也聽說了今天網上爆出來的事,就是關于我的那些。”
“聽說了。”遊鴻憲沒否認。
“除卻網上這些消息,還有人在賽車俱樂部那邊鬧事,然後我們就在現場抓住了他,而他也承認,網上的事,以及雇傭人鬧事,都是他所爲。”
“你在說什麽?”遊鴻憲一臉的難以置信。
“除了這些,還有件事,我不知道您知不知道雲鶴枝,他剛在大戲院辦了個人專場。”
“他也派人,假借我的名義去滋事,敗壞我的名聲,想要挑撥我與雲老闆的關系。”
“不過被人阻止了,事态并沒進一步擴大。”祁則衍看向遊鴻憲,“遊先生,這些情況,您了解嗎?”
“什麽意思?”遊鴻憲故作不知。
“我相信您也不知道,畢竟您這麽有頭有臉的人,怎麽可能做出如此不要臉,龌龊腌臜的事,對吧!”祁則衍輕笑。
“都是男人,有本事就正大光明沖着我來,從女人下手,波及無辜的人,這特麽還是個老爺們兒能幹出來的事嗎?”
“也太特麽不要臉了!”
……
遊鴻憲沒作聲,眼皮卻不可遏的狠狠跳了下。
這小子,在典型的指桑罵槐啊。
饒是知道他在辱罵自己,他卻不能說,隻能咬牙忍着。
江承嗣算是徹底看不明白了,挪着小碎步到了江錦上邊上,用胳膊肘抵着他,“怎麽回事啊?”
“我哪兒知道。”
“……”江承嗣難以置信,你丫騙鬼呢!
這絕壁是個坑,你倆合夥演戲,讓我給你們做戲是吧。
江承嗣也不傻,大抵琢磨出了滋味兒,站在邊上,雙手抱臂,穿着一身純黑的機車服,顯得冷峻邪戾,隻是臉上那副有些委屈不爽的小表情倒是頗爲喜感。
很快就引起了那對夫婦的主意。
江承嗣生得鳳骨尾成,加之那獨特張揚的氣質,很難讓人忽視,隻是臉上那表情,毫不掩飾的,倒像個孩子。
“那個是……”婦人靠近自己丈夫,低聲問着,“穿很少衣服的那個是江家的小四?”
“應該是。”
“江家很少有這種,喜怒都表現在臉上的人,倒也挺真實的。”她低笑着,“這年頭,能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得如此真實純粹的人不多了。”
男人極少聽到妻子誇人,又打量了一眼江承嗣:
“大抵是江家管不住,自己野蠻生長的吧。”
婦人低笑沒作聲,卻時不時總要打量一番江承嗣。
屋裏就這麽幾個人,江承嗣原本正靠在江錦上身上,斜着身子,抱着雙臂,小表情很不爽。
忽然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還是個氣質極好的阿姨,他也是要臉的,低咳一聲,下意識直起了腰。
這阿姨這麽看着自己幹嘛?
目光相撞,他悻悻笑了笑,立刻别開眼,似乎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倒是惹得那婦人又低低憋着笑,都說江家這小四是個異類,無法無天的,怎麽還會害羞?
反而惹得她丈夫有些不爽了,完全get不到妻子的點,那小子除了穿的少,頭發亂,有什麽值得人注意的地方?
……
而此時祁則衍指桑罵槐也結束了,什麽不要臉,不是個男人之類的,基本上他覺得難聽刺耳的,都說了一遍。
遊鴻憲隻能咬牙忍着,“祁少,您闖進我們家,就是想和我說這些,他做得這些事,我一概不知情。”
祁則衍倒是一笑,“我料想您也不知道,畢竟如此龌龊下作的事,肯定不會是您所爲,定然是他一個人的主意,可是……”
“這人卻承認自己背後有人!”
這話一出,遊鴻憲的臉色出現了細微的變化。
“我……我沒有!我……”那人也一臉懵逼,他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這祁少怎麽慣會睜眼說瞎話啊。
“你什麽你!”祁則衍早就想打他的,一腳就踹在那人大腿上,那人身子一歪,便一下子被踹翻在地。
“這個人滿口胡言,我也是擔心直接把他扭送到警局,他口出狂言,污蔑您,這又是你們遊家的人,所以這才特意送過來,讓您處理!”祁則衍笑着看向遊鴻憲。
“一個做手下的,居然敢背着自己的雇主,做出這麽大逆不道的事,簡直是無法無天!”
“自己做錯事,還要拉着主人家墊背,其心可誅,遊先生,您說這事兒該怎麽處理?”
江承嗣站在邊上,小表情更加豐富了,不是說沒證據嗎?
祁則衍這是在幹嘛?睜眼說瞎話?
他看了眼身側的人,靠近他,“小五,你們到底在幹嘛?”
“攻心!”
什麽玩意兒?做人能不能簡單點?
江承嗣本就不喜歡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頭疼得緊,随手抓了抓頭發,餘光又瞧見那個婦人在盯着自己看,“小五,我怎麽覺得那個阿姨一直在看我?”
“哪個阿姨不喜歡你?”江錦上随口一說,他又不會讀心術,怎麽知道,别人爲什麽看他,“可能你長得比較帥。”
“這倒是真的。”
“……”
江錦上深吸一口氣,他怎麽會有這樣的哥哥?
五爺:誰能把四哥叉出去!
江小四:我是你哥!!!
五爺:堂哥而已……
江小四:心機男,做人能不能純粹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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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