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黃昏四合,夜幕緩緩低垂,就連風都沁着涼意,吹得衆人渾身涼飕飕的……
今日過來的人,大部分都不是沖着梁家而來,而是奔着江家與霍家,就想看看他們兩家會如何争鋒。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梁家究竟如何,大家心底都有數,幾乎是被沈疏詞壓着打,霍家若是再出面,那就是助纣爲虐,名聲受損,肯定不會摻和這趟渾水了。
就連梁老氣到嘔血,都沒等到霍家出面,大家都以爲今日怕是不會再出面了。
他們忽然出手,已經出人意料,更沒想到的是……
這一上台,首先撂倒的,怎麽會是梁家人。
“霍家是不是眼花,打錯對象了?”
“台上兩個女人被一群男人圍着,這還能搞錯目标,逗我呢?”
“霍家到底來幹嘛的?不是給梁家撐腰?這情況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
豈止是别人看不懂,此時最懵逼的就是江承嗣了。
“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我怎麽有點糊塗,霍叔叔霍阿姨到底是來幹嘛的?看不下去梁家依仗人多,欺負小姨媽?”
“他們不是來給梁家撐腰的?就算什麽都不做,現在也犯不着動手吧,就安靜坐着,所有事自然輪不到他們操心。”
“幹嘛忽然跳出來攪和這個渾水?”
江承嗣說話,自然有道理,霍家從未公開聲明要給梁家撐腰,慈善活動,隻要有心,誰都可以來參加,霍家隻要不動,不會落人口實,更沒人會扯他們與梁家的關系。
“不是,哥,這……”江承嗣再想說話,江時亦忽然伸手,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唔——”
他要幹嘛啊?
“你們安靜點嗎?”江時亦蹙眉。
江承嗣用力點頭,他才松開手,然後頗爲嫌棄的摸出濕紙巾,慢條斯理地擦拭着手指。
唐菀呆愣着看着這一幕……
這心底瞬時浮現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
猛地就想起了她口中的“普通同事”,該不會……
肯定不會的。
怎麽可能呢?真是想太多了……
一定是之前因爲梁晗的事,受驚過度,有些後遺症,喜歡胡思亂想。
**
此時最懵逼的,當屬梁家人,其實他們沒指望過霍家會真的爲了他們與江家決裂,或者起什麽正面沖突。
隻要能來震場,那就是一種威懾力。
可萬萬沒想到,不幫忙就算了,這種時候,也算是落井下石了吧。
梁文忠站在台上,手指緊緊攥着話筒,“霍……霍……你們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被撂倒的保安趴在地上,還疼得龇牙咧嘴。
“什麽搞錯了?”梁韻忽然起身,信步上台。
齊耳短發,饒是年紀不輕,可歲月從不敗美人,飒爽,幹練,身上自帶一股子英氣,上台時,看向已經被吓得有些懵的院長。
她方才是借着一股子怨怼,将多年積壓的情緒,瞬間宣洩而出,可六十多歲了,一群大漢忽然沖過來,也沒見過這陣勢,自然被吓得不輕。
“先把她扶下去。”梁韻看向霍家人。
霍家人生得多魁梧健碩,一身黑衣,比梁家聘請的保安更加吓人,她不敢跟着他們走……
搞得霍家人有些難堪了。
“您别怕,我們是好人,真的!”霍家人也是無奈,他們有那麽吓人嗎?
最後還是唐菀與沈知閑過來,才扶着老人家下了台,搞得霍家人抓耳撓腮,什麽鬼?
他們也是良民啊。
沈疏詞這些天也想得挺明白,其實她和霍欽岐算起來,也沒什麽關系,頂多是追求者與被追求者,她自然不能要求霍家爲她做些什麽,都是自由人。
她想着,今天肯定要和梁家鬧得難堪,隻要霍家什麽都不做,這已是她想過的,最好結果,就連她都沒想到,霍家會出面幫她……
“你們不是……不是來幫我們的嗎?你是不是搞錯了。”梁文忠就像是溺水的人,想抓住這根稻草!
“我看是你們搞錯了吧,我隻是說,想來參加慈善活動,可從未承諾過,要幫你們?”
梁韻說着,整個人站到了沈疏詞面前。
單單這個舉動,足以說明她的偏向性,她……
是來給沈疏詞撐腰的。
梁家人瞠目,而底下的人,更是一片嘩然。
“霍家給沈疏詞撐腰,什麽情況?”
“這沈疏詞未免太橫了些,有五爺、江家兄弟幾個,幫忙壓陣,就連霍家都是來給她撐腰的,這面兒未免太大了!”
“這一切該不會是江家與霍家故意設的局吧,我就說,霍夫人與江夫人是多年閨蜜,怎麽會突然鬧掰。”
“若是設局做戲,那也太沒必要了,畢竟霍家不出面,江家肯定直接把梁家碾壓死了,不用這麽費勁兒。”
……
衆人看得雲裏霧裏!
而梁文忠攥着話筒的手,微微輕顫,“霍夫人,我們不是親戚嗎?您這是做什麽……”
“你應該很奇怪吧,爲什麽是親戚,這麽多年,我們卻沒任何聯系,若非今日你們梁家落得這般,求助無門,梁老也不會親自登上霍家門楣。”
梁文忠下意識看了眼自己父親,梁家有這門親戚,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那是因爲老爺子要臉,若非梁家要敗了,他拉不下這張老臉去求我!”
“對吧,梁老?”
衆人議論紛紛,的确,在此之前,從未聽說過兩家有什麽關系。
“啊……”梁老一手扶着董雲秀的胳膊,一手拄着拐杖,試圖站起來。
梁韻看向梁文忠:“你問我,我們不是親戚嗎?”
“正如梁老三十多年前與我父親說過的話,我們算哪門子親戚啊,是吧,老爺子,我們這種窮親戚,是高攀不上你家的。”
窮親戚?
什麽鬼?
衆人低聲議論着,不過大家心底也都清楚,梁韻的娘家非常普通,就是最平凡的工薪階層。
梁老一聽她開始說這種話,這哆嗦着,想要說點什麽,可偏生嗓子眼哽着東西,說不出口。
“不過這也得感謝您,畢竟當年家裏太窮,根本供不起我讀書,那我也不會選擇去讀什麽軍校,更不會認識我現在的丈夫,我也想不到有一天,您……”
“也會求着我!”
軍校有國家補貼,就業還有分配,家境不好,分數足夠,這個選擇是真的很好。
隻是讀這些學校,也少不得要比尋常人吃更多苦。
梁韻……那是真的生生咬牙熬出頭的!
“您心底也清楚,落難時沒幫襯,也沒臉找我,這次若不是實在沒辦法,您也不會厚着老臉過來!”
大家總算是聽出個所以然了。
莫欺少年窮,說得大抵如此。
誰家還沒幾個家境可能并不好的親戚,估計當年梁韻家裏是求過梁老的,隻是他家也預判不了,梁韻有一天會嫁入霍家而已,生生壓了他們一頭也就罷了……
梁家還日漸衰微,日薄西山,與霍家,更是不能相提比肩。
“既然你壓根就不想來幫我們,幹嘛還要答應過來!”梁文忠也聽出了原因,既然有恩怨,她幹嘛還要以這幅姿态過來。
“那不是你們求着我的嗎?我這人……”梁韻輕哂。
“素來心軟!”
所有人:“……”
梁韻的手段,肯定不若霍峥那般鐵血,可能居高位,她手裏也是見過紅的人,說什麽心軟?
“你……”梁老此時清着嗓子,能斷續吐出幾個字,“你……故、故意的。”
年紀這麽大,是真的見過了風浪,一看她這作派,瞬時就明白了……
“江小五,梁老說這話是什麽意思啊?”祁則衍看向一側的江錦上。
大家都清楚,霍家壓根不是來雪中送炭,這也是有仇啊。
梁家還真是……
牆倒衆人推!
江錦上撚了撚手指,“阿姨下了一盤棋,故意爲之,不過是爲了釜底抽薪。”
江時亦:“斷了梁家後路。”
“都說玩戰術的心很髒,果真不假。”江宴廷補充。
此時所有人也都晃過神……
就是因爲傳出霍家要給梁家撐腰,他們家才花了大力氣,下了大本錢,操辦這場慈善活動,特意找了各種人脈,租下這個場地,剛才梁文忠還在現場捐款了一千多萬給福利院……
種種行爲,幾乎把梁家老底都給掏空了。
“我去,霍夫人這招也太狠了。”
“兵不血刃啊,不費吹灰之力,梁家這次算是完了。”
……
而梁文忠一聽這話,瞬時有些急眼了。
“那都是當年的事,現在落井下石,也太卑鄙無恥了。”
梁韻哂笑,“我若是無恥小人,當年我嫁入霍家,稍微用點關系,你們梁家會有好日子過嗎?”
“這麽些年,我沒和任何人提過這樁往事,更沒針對你們做任何事,我如果睚眦必報的人,你們方才還能站在台上,那般風光?”
“我也想放過你們,可你們幾次三番,欺負到了我們家頭上,我又豈能容得下你們!”
梁韻久居高位,說話自帶威懾力。
铿锵從容,擲地有聲,那股子迫人的氣場,撲面而來,就是現場有些膽子小的人,都吓得有些心驚。
梁韻與沈疏詞可不同,她的那股子氣場,是真的浸淫出來的!
鋒利辛辣……
她在隊裏訓人,就是有些大漢都受不住,更何況是此時的梁家人,方才被沈疏詞刺激一番,現在又輪到梁韻……
一個比一個犀利尖銳!
一個是戳着他們心窩捅刀子,而另一個則是奪去了他們僅存的一點希望。
可大家此時更關心的是……
梁韻口中,【欺負到我們家頭上】是幾個意思?
“哥,梁家和霍阿姨的事,都是三十多年前的陳年舊事了吧,她方才說什麽……幾次三番,欺負霍家?”江承嗣也不傻,這事情透露出來的信息量……
簡直要讓人爆炸!
“梁家哪兒有膽子欺負霍家人,老霍又不在京城,他們也不可能主動去招惹叔叔阿姨……”江承嗣也開始頭疼了。
腦殼嗡嗡作響。
這特麽該不會……
卧槽!我屮艸芔茻——
什麽鬼?
的确,梁韻這話,信息量大得驚人,因爲梁家一直針對的……
隻有沈疏詞!
而梁韻卻說幾次三番挑釁他們家?
她此時護犢子的姿勢,這特麽怎麽看都覺得是有情況的……
“我死了,應該不能吧。”
“沈疏詞是不是霍家失散多年的女兒?他是不是霍爺的妹妹?親的那種?”有人已經開始臆測了,也是被這巨大的信息量炸得頭昏腦脹。
“我覺得有可能,霍夫人肯定還生過一個女兒,絕壁是這樣的。”
……
似乎隻有這樣才能解釋梁韻說的話。
大家都不約而同,不太敢往那方面去想。
現場的人,大部分都沒見過霍家夫妻二人,更談不上熟悉,可江家幾人心底都很清楚,霍夫人隻剩了霍欽岐一個。
霍家倒是有些堂兄弟,可絕對不存在誰家丢過孩子!
**
梁家人似乎也瞬間意識到了什麽,也是從心底開始否認某個蹿上心頭的想法。
“怎麽?肆意污蔑,甚至連懷孕這種髒事都往她身上潑,現在不承認了?”梁韻輕扯嘴角,“你們不就是欺負她沒靠山,沒背景嗎?”
“不過現在……”
“她有了!”
“卧槽——”底下有人實在沒忍住!
這特麽……實錘了!
這沈疏詞絕壁是霍家失散多年的女兒?
梁文忠見形勢忽然變成這樣,瞬時有些急眼了,也顧不得許多,“污蔑?什麽污蔑,那些事都是真的,你問她,有沒有勾引自己的上司,還惹得人家老婆去公司胡鬧!”
“還真是巧了,當時我也在場,警方都已經把那個女人抓了,說她污蔑,故意傷人,你要不要去警局查查案底?”梁韻挑眉。
唐菀坐在台上,已經聽得一愣一愣的……
上司?樊經理?
當時霍阿姨也在場?
江錦上忽得轉頭,看向一側的江時亦……
而他老神在在,對于某人射來的淩厲視線,那是開始裝死,權當沒看到。
“她……”梁文忠沒想到,這種事梁韻居然都知道,她不是很久沒回京城?怎麽還能遇到這種事,“她就是私生活不檢點,還去購買驗孕的東西,逛母嬰店,這些都是有照片有視頻的。”
“難不成她還想抵賴?”
“你們霍家,要幫這樣的人?”
梁文忠此時也是有些慌了,反正想起什麽就往外說,這還是梁晗告訴他的,當時他們挖空心思,要幫他減輕刑罰,梁晗就忽然想到了這些……
反正都是要給她潑髒水,而這些還有證據!
“梁先生,您說話要負責的,小姨媽當時買那些,是給我用的!”唐菀忽然開口。
“我……”
梁文忠此時是完全口不擇言那類,以前大家對沈疏詞那些流言蜚語,真真假假,可能會相信幾分,此時唐菀懷孕的事已經爆出來。
沈疏詞逛母嬰店,買些東西當小禮物送人,那就很正常的。
“反正……她就不是個好人!”梁文忠憋了半天,最後扯出一句特别無力的狡辯,這也是實在被逼急了。
“她的小區裏,也有人經常看到男人載她上下班,開着名車,出入她的出租屋,你一個女人獨居,整天帶野男人回家!”
“簡直浪蕩不要臉。”
……
祁則衍垂頭,低咳兩聲,我去——
霍霍呀——你怎麽落得這種田地了!
人家說你是野男人啊。
所有人目光瞬時集中在沈疏詞身上,而她一開口,果然不負衆望,太敢說!
“我又沒結婚,我就是365天,每天不重樣的帶男人回家……”
“關你什麽事!你未免管得太多。”
卧槽——
這倒也是,人家沒對象,又沒結婚,你管那麽多幹嘛?
“你……”梁文忠沒想到她沒否認,居然還這麽認下了,“你……簡直恬不知恥!你一個女孩子說出這種話,要不要臉!”
就在衆人以爲,沈疏詞肯定喲怼他,這梁文忠怕是要步梁老後塵,被她怼到吐血時,從後方忽然傳來一道低沉有力的男聲……
“梁先生,你在說誰是野男人,誰不要臉?”
又是個大肥章~
所有人:沈疏詞絕壁是霍家失散多年的女兒!絕逼是這樣的!
霍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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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