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嘯的聲音破空而來,幹脆利落的吞沒了傳令兵後面的話,他捂着喉嚨,搖搖晃晃的從高處跌落下來。
“敵襲——”
不知是誰扯着嗓子喊了一聲,行軍的隊伍立刻停了下來,士兵們背靠背仰望着陡峭的山崖,表情異常的驚恐。
呂布楞了一下,心裏猜測,這應該是袁軍的遊哨,應該不是大部隊,不屑的發出一陣冷笑“不要慌,繼續前進。”呂布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
可是兩側的山坡上卻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在這幽深的山谷中異常的怪異,呂布心裏漸漸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剛要發出新的指令,突然,頭頂上方掉下了許多極小的石塊,噼裏啪啦順着山壁往下砸落,帶起一股迷嗆的塵土,遭了,是落石,敵人有埋伏。
僅僅一眨眼的功夫,成排的大石頭出現在了崖頂,伴随着濃重的冀州口音,石塊呼嘯而落,山谷中的漢軍根本就來不及反應,不少人被巨石砸飛,當場碎成一灘爛泥,馬匹的悲鳴和士兵的哀嚎混雜在一起,充斥着整個山谷。
眨眼間,山谷中到處都是四處飛濺的血肉,呂布臉色鐵青,急忙催馬往前沖去,一邊沖,一邊喊“小心,敵襲。”
士兵們也紛紛驚叫了起來“有埋伏。”
“快跑啊,我們中埋伏了。”
這絕對不是遊哨,能出現這麽多的巨石,顯然是一場精心布置的埋伏。
呂布異常懊惱,一時大意,竟然中了敵方的埋伏,山谷狹長,困在裏面隻能活活等死,他現在必須盡快沖出去,絕不能坐以待斃。
呂布熟練的拉拽着缰繩,赤兔馬四蹄如飛,一邊跑,一邊躲閃着頭頂不時砸落的巨石,身邊的人不時的有人倒下,慘叫聲凄厲不絕,呂布已經顧不上了,他隻能踏着同伴的屍體奔向前方。
戰鼓如同晴天霹靂在頭頂炸響,滾木礌石排山蹈海般從陡峭的山坡湧下,漢軍将士擁擠踩踏,人仰馬翻,死傷不計其數,很多将士沒等明白過來怎麽回事便稀裏糊塗的倒在了血泊中,變成一具具逐漸冰冷的屍體。
在這種狹窄險峻的山谷中作戰,鐵甲騎兵無法奔騰起來,被袁軍死死的壓制在谷中,根本無法伸展。
過了一會,落石停止了,谷中一片哀嚎,地上躺滿了屍體,還有不少骨斷腿折的士兵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一聲聲的慘叫着,慘不忍睹。
一些幸存的士兵戰戰兢兢的從斷臂殘肢中踉跄跄的站了起來,木然的望着四周,都被這場突然而至的死亡巨浪給吓懵了。
“跑,快跑。”
呂布見他們都在發愣,扯着嗓子聲嘶力竭的喊了起來。
可已經來不及了,隻一眨眼間,山崖上便出現了許多人影,密密麻麻,延伸出很遠,清一色都是袁軍的裝束。
居中在一衆兵将的簇擁下,站着兩個人,一文一武,正是田豐和張合。
田豐面無表情的往谷中看了一眼,然後淡淡的擺擺手“弓箭手準備,馬上射擊!”
絲毫不給漢軍任何喘息的機會,果斷幹脆,毫不留情。
張合急忙下令,“動手。”
一聲令下,閃着黑光的弩箭漫天而下,峽谷中應聲爆出大片的哀嚎,不少士兵撲倒在地,有些腿腳中箭尚未斷氣的,随即被肆意而至的弩箭牢牢的釘死在了地上。
如雨般的弩箭射在蒙皮木盾上,發出笃笃的聲音,一下下震的手臂發麻,山谷中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下,猶如鐮刀下的麥稈,每一步踏出,都激起一片血水。
幾乎沒有像樣的抵抗,所有的漢軍将士此刻都成了待宰的羔羊,呂布舞動方天畫戟,一邊策馬前沖,一邊撥打箭支,他心裏又懊惱又悔恨,本想立功,想不到才到半路上就中了敵軍的埋伏,能不能脫身似乎都成了一個未知數。
身邊一個副将,突然坐騎前蹄一頓,馬失前蹄,戰馬轟然倒在了地上,副将身手還算矯健,急忙縱身跳了出去,順勢一個滾翻,可是剛剛從地上站起來,身上便接連中了五六支箭,即便他穿着厚重的明光铠,依舊無濟于事,身子晃了幾下,便滿心不甘的倒在了血泊中。
呂布也吃了一驚,急忙用畫戟從地上挑起一面盾牌,左手持盾,右手繼續舞動畫戟,将周身左右守的風雨不透。
鋪天蓋地的箭雨飛過頭頂,射入山谷,漢軍一倒一大片,哀嚎聲暴起,第一輪箭雨剛剛停止,第二輪箭雨又滂沱而至,收割着一個個原本鮮活的生命。
袁軍弓箭手訓練有素,一排射出,立即蹲下,後排補上,快速射出,如此波浪起伏般銜接有序,弓箭的密度令人膽寒,密集如雨,傾盆而下,密密麻麻的箭矢将整個山谷都給死死的籠罩住了。
射手們甚至不用找角度,無情的箭矢深深的齧咬血肉,奪走漢軍士兵的生命,人仰馬翻,滿場皆聞噗噗的鑽肉聲,幾輪連射之後,谷中死屍遍地,很難看到幾個活人。
這不是戰鬥,簡直就是單方面的屠殺,呂布玩命的沖出峽谷,前面出現一片坡度舒緩的土坡,敵人的箭雨也停止了,似乎已經安全了。
呂布的身邊,勉勉強強聚攏了幾百殘兵,身後的谷口不住的有僥幸沖出谷口的将士朝他這邊跑來。
身邊的人雖然越來越多,可呂布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人實在太少了,他帶了足足一萬人,現在身邊人數增長的速度慢的像蝸牛一樣,可想而知,大多數的人都死在了深谷中。
呂布不敢停留,繼續催馬往前沖去。
剛走出不遠,前面的土坡後面突然響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喊殺聲,不好,呂布的心頭又是一沉。
轉眼間,殺出上千名敵兵,他們死死的擋住了呂布的去路,呂布一咬牙,高呼一聲“不怕死的随我殺出一條血路。”
到了這種時候,呂布隻能拼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