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的上面挂着一幅牛皮地圖,司隸附近的山川地形标注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
夜已經深了,此刻營帳中隻有趙雲和賈诩兩人,火盆裏的木柴燒的噼裏啪啦響個不停,将變幻的光影跳躍着投射在趙雲的臉上,更增添了一股略顯壓抑的氣氛。
“先生,現在袁紹和曹操都将絕大多數的兵力集中在了河内,尤其是黃河北岸,他們兵力合起來不下十二萬,我們的兵力才六萬,若是要分兵,那防守的壓力就會更大,何況曹操和袁紹還留有後手,他們剩下的兵力布置,我們并不清楚,在這種局勢下,再往别處調兵派将,我擔心一旦情況有變,後果不堪設想。”
趙雲比較謹慎,雖說戰事剛一開始,他對在袁紹背後偷襲持贊成的态度,可是,自從曹操決堤淹了虎牢關,趙雲便有些放不開手腳。
“主公,你的擔心不無道理,黃河渡口是我們的依仗,可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利用的一大屏障,一旦袁紹曹操渡過黃河,形勢立馬就會逆轉,變的對我們不利,但你想過沒有,我們将兵力都集中在黃河渡口,隻是一味的堅守,雖說在地利上占有一定的優勢,可這種優勢是永遠也無法轉化爲勝勢的,堅守也好,防禦也罷,即便将優勢發揮到極緻,也是永遠無法取勝的,隻有主動出擊,才有可能扭轉局勢。何況……正如你所說,曹操和袁紹還有後手,他們其它的兵力,究竟是如何布置的?有什麽動機?是不是還有我們想不到的陰謀詭計在裏面,這些我們都無從得知,一旦再出現我們預想不到的情況,我們将會更加被動,這次的虎牢關曹操決堤放水,就是最好的例子,戰場形勢瞬息萬變,一味堅守,就等于是坐以待斃,與其被動防禦不如放手一搏!”
趙雲思慮片刻,贊同的點點頭“先生言之有理,我也贊同派人在袁紹背後奇襲,隻不過若是派的兵力太少,恐怕收效甚微,若是派的兵力多了,我們在黃河渡口的壓力就會空前嚴峻,這件事讓我左右爲難,先生可有高見教我?”
趙雲的總兵力不下十五萬,可他卻不能把兵力都集中在一起,虎牢關、函谷關、潼關、這些關隘都需要派兵駐守,各地的城池也需要留人守衛,尤其是洛陽那是趙雲的根基所在,另外還需要大量的兵力運輸辎重随時保持策應,兵力一再分散,可用于調度的就一下子少了許多。
“主公,其實我們可以從烏桓和南匈奴抽調一部分的兵力,這些年主公善待外族,很少将他們派往前線,可現在我們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漢家男兒可以上陣殺敵,難道他們就不可以嗎?主公隻需從黃河渡口抽調兩萬的兵力就可以了,再從烏桓和匈奴各抽調一萬精兵,合計四萬,派一員得力幹将過雁門奇襲袁紹身後,給袁紹制造壓力,我們接下來就和他們賭一把,看看是他們先逼近神都洛陽,還是我們先讓他們铩羽而歸。”
賈诩這個辦法比較冒險,趙雲一旦這麽做,就要承受極大的風險,如果奇襲不成功,沒有逼得袁紹退兵,反而被袁紹和曹操兵進洛陽,趙雲這盤棋可就輸了。
可不采取賈诩的辦法,趙雲依然沒有取勝的希望。
趙雲沉思良久,遲遲沒有表态,這種冒險的做法,讓人體會到的是驚險,而不是刺激,但他已經輸了一招,虎牢關這樣的意外究竟還會不會再出現,誰心裏也沒底。
他的眉頭越皺越緊,賈诩一言不發,隻是靜靜的看着他,帥帳裏氣氛緊張的令人窒息。
過了一會,趙雲猛的一咬牙,用力的點點頭“好吧,按你的意思辦吧。”
“那好,我馬上安排,不過這行軍主将的人選,還需主公定奪。”
趙雲略加思索,身邊的幾個武将都在他的腦海中瞬間閃過,思來想去,趙雲還是覺得呂布更加合适。
呂布早年間便已威震塞外,他是土生土長的并州人,北地的山川草木,沒有比他更熟悉的了。
“讓呂布去吧,高順和張遼照例做他的副将。”
賈诩想了一會,眉頭微微一皺,“呂布雖然骁勇,暴躁的脾氣近來也收斂了不少,但是他智謀不足,若出現突發的情況,我擔心他過于沖動,欠缺考慮,不如給他派一個随軍參謀,從旁輔助。”
“也好。”
趙雲點點頭,可派誰去呢?徐庶去了潼關,田疇留守洛陽,陳宮又和呂布鬧了矛盾,賈诩要主持大局,加之上了年紀不便于長途奔波,趙雲犯了難。
“看來也隻有勸一勸陳宮了。”
“童飛,把公台請來。”趙雲沖帳外喊了一聲。
童飛痛快的答應着離開了,時間不長,陳宮便到了。
“主公,何事喚我?”
陳宮行色匆匆,臉色略顯疲憊,他一直在孟津指揮作戰,連日來着實辛苦,連個囫囵覺都沒有睡過。
“公台,坐。”
“主公,究竟什麽事?”
陳宮坐下後不時的望向帳外,外面的戰事打的非常激烈,陳宮一門心思都撲在了上面,一刻都不敢怠慢。
“是這樣的,你也知道,之前我們就已經商議過了,要派人從塞外千裏奔襲,奇襲袁紹後方,我剛才跟文和又商量了一下,決定讓呂布帶兵前去,可呂布行事急躁,我心裏放心不下,想給他找個幫手。公台,這件事交給别人我不放心,隻有你才能勝任,不知你意下如何?”
“主公,你真的還要派兵奇襲嗎?之前,我們的确是商議過,可現在情況變了,虎牢關已經失去了作用,曹操将兵力轉移到了河内,我們面對的壓力更大了,這個時候再冒然分兵,恐怕不太妥當,還望主公慎重考慮一下。”
陳宮此刻的表情,跟趙雲剛才一模一樣,之前的策略,是建立在虎牢關能發揮決定性的作用上。
虎牢關和孟津渡口牢牢控制在趙雲的手裏,互爲犄角,彼此遙相呼應,曹操和袁紹很難合兵一處。
兩人隻能各自爲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