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觊一來,衛家人頓時有了主心骨,呼啦一下,人群中頓時讓出了一條通道,衛觊坦然自若的走了過來。
“趙将軍,我說的對嗎?既然趙将軍親自把蔡琰從賊手中救了出來,我相信,蔡琰絕對是清白的。”
這話說的綿裏藏針,既給趙雲戴了一頂高帽,同時,也讓趙雲沒有理由把蔡琰帶走。
漢代的婚姻制度雖然賦予婦女離婚的自由,但同時也給予丈夫更大的休妻特權。丈夫無須任何法律手續,隻要寫一紙“休書”,責令妻子離開夫家,他們的夫妻關系,就算解除了。
休書的規定,對女方極爲苛刻,甚至很不人道,專門給女人定下了“七出”的約束,簡而言之,隻要違背七個條件中的任何一個,男方都有權利将女人休掉。
七出:一是無子,二是淫,三是不順父母,四是口多言,五是盜竊,六是妒忌,七上惡疾。
沒有孩子,女人染病,有了嫉心……都可以休掉。
反過來,隻要男方家裏不寫休書,女人很難重獲自由。
衛觊之所以拒絕休掉蔡琰,是因爲,一旦讓趙雲把蔡琰帶走,這件事,馬上就會傳揚出去了,衛家是名門望族,任由趙雲把人帶走,必然會顔面無存。
到時候,衛伯儒貪生怕死跪地求饒,衛家對蔡琰見死不救……這些醜事,都會被傳的世人皆知。
除此之外,雖然趙雲是司隸校尉,可在衛觊眼裏,趙雲并沒有站穩腳跟,還不至于讓衛家畏懼他。
衛觊微微一笑,和言語色的說道“剛才都是誤會,還望趙将軍息怒,你放心,現在誤會已經解開,以後我們衛家絕不會讓蔡琰受半點委屈。”
衛觊處事圓滑,既委婉的拒絕了趙雲,又緩和了關系。
“對,對,都是誤會,來啊,馬上擺酒設宴,爲趙将軍接風洗塵。”衛伯儒的父親也回過神來,笑着吩咐道,想把話題轉到别處。
趙雲本以爲自己亮出身份,衛家人必然會知趣,衛仲道已經死了,他們犯不着非要把蔡琰留在家中。
想不到,盡管是懷疑蔡琰被人欺辱,衛家依舊不同意寫下休書,趙雲知道,這個衛觊很不簡單,他表面上笑呵呵的,卻話裏藏刀,别有用心。
趙雲對衛觊多少有所了解,在《三國》裏,到了曹魏後期,衛觊深受重用,還做過尚書。
趙雲不喜歡以勢壓人,也不希望用武力解決,往下壓了壓心頭的怒火,趙雲口氣稍微緩和一下,跟衛觊商量“據我所知,衛仲道早已不在人世了,蔡琰年紀尚輕,蔡中郎又身體諸多不便,身邊急需有人照顧,何必非要把她留在府中呢?”
見趙雲主動示弱,衛觊心頭暗喜,态度卻更加堅決“蔡琰品貌絕佳,知書達理,端莊得體,琴棋書畫,無一不通,府中上上下下,無不交口稱贊,這樣的好女人,是衛家之福,焉能無故寫下休書趕她離開呢?若是這般做了,我衛家豈不惹人恥笑,至于蔡中郎,趙将軍盡管放心,我們會派人照顧他老的,實在不行,大不了将老人家接到河東,讓他們父女團聚,頤養天年。”
不管趙雲說什麽,都無濟于事,衛觊口若懸河,綿裏藏針,讓趙雲無法反駁。
坦白來說,趙雲并不認爲蔡琰有錯,既然沒錯,這休書,就無從寫起,趙雲本以爲自己出面,衛家看在他的面子上,能主動退讓一步,想不到,卻碰了軟釘子。
再看蔡琰,身子又瑟瑟抖動起來,心中剛剛燃起了希望,因爲衛觊的突然出現,再次變得絕望。
趙雲是她此刻唯一的救命稻草,蔡琰一雙淚眼深情的望着趙雲,用力的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帶我走,我不要再留在這裏了!”
衛觊笑道“趙将軍,酒菜很快就準備好了,請随我來,再這樣幹站着,被人知道了,大家一定認爲我衛家怠慢了将軍,請!”
蔡琰的手,突然用力的抓住了趙雲。
趙雲心裏很清楚,一旦自己離開,蔡琰必然會墜入冰窖,從此以後,隻能孤零零的留在這裏,衛觊說的那些,全都是假的,就憑衛伯儒的母親敢這麽對她,蔡琰在這個家裏,不僅會沒有自由,今後也會備受欺淩。
沒有丈夫,沒有兒子,在這個家,她孤苦無依,命運可想而知。
何況,蔡琰對自己情意深重,就算自己爲了漢室大業,不想過早的考慮兒女私情,可趙雲,也不想親手把蔡琰最後一絲希望給掐斷。
心念電閃,趙雲心中猛然一動,笑着看了衛觊一眼“你說的很對,蔡琰清清白白,衛家沒有理由休她。”
頓了一下,趙雲一轉身,用力的蔡琰摟在懷中,在所有人驚訝的目光注視下,他低下頭,在蔡琰那顫抖而溫熱的嘴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樣,所有人,全都又傻掉了,都木呆呆的看着趙雲,屋子裏靜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蔡琰也有些手足無措,腦子裏一片空白,卻并沒有阻止,任憑趙雲品嘗着她那從未對任何男人獻出的芳唇。
“趙将軍,你……”
過了一會,當兩人分開後,衛觊氣的胡子都抖了起來。
趙雲對他淡淡的笑了笑“現在,我相信,衛家應該已經有了寫休書的理由了,對嗎?”
事情再次發生反轉,始料未及,大大出人意料,衛觊心裏有一肚子的不滿,可是,他卻不敢說出口,難道要當着趙雲的面,破口罵他一頓嗎?那樣的話,隻會把這頭猛虎給激怒。
一向處事圓滑,無懈可擊的衛觊,稀裏糊塗的輸了,他啞口無言,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說趙雲無恥,不要臉,當衆非禮衛家的兒媳?這些話,誰也不敢輕易說出口。
何況,當事人蔡琰,又沒有拒絕,這能說是非禮嗎?
趙雲拉着蔡琰的手,一臉輕松的對衛家人說道“正好,一路勞乏,腹中有些餓了,既然家主如此盛情,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雲一句話沒等說完,衛家人全都好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