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連忙扶住蔡邕“蔡大人過譽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換了旁人也會這麽做的,蔡大人不必放在心上,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趙雲一向低調謙遜,就算殺了董卓,他也從未居功自傲過,更何況這種小事了。
蔡邕連連歎氣,一想到女兒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不由得悲從中來,老淚縱橫“老夫命不久矣,若我死後,文姬唉…今後無有依靠,可該如何是好啊?”
趙雲扶着蔡邕重新坐下,忙安慰道“蔡大人且放心,文武朝臣都在積極奔走,您一定會吉人天相的。”
對這句話,蔡邕搖頭笑了“趙雲将軍,你就不要哄我開心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死期将至,事情斷無回旋的餘地,隻可惜,女兒孤苦伶仃,隻可惜,準備多年的漢書,也無法續寫了。”
趙雲再三解勸,蔡邕勉強喝了幾盞酒,對自己獲救,他不抱有任何希望。
趙雲臨走的時候,蔡邕提出一個請求,想在臨死前,再見女兒一面。
趙雲忙點頭答應,離開的時候,他把身上帶的錢都給了獄卒,再三叮囑他們好生照看蔡邕。
出了天牢,趙雲思緒萬分,臉上滿是愁雲,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去見一見王允。
剛走出不遠,對面來了一隊兵士,簇擁着一個盔甲鮮明的武士,趙雲一見此人,便認了出來,正是溫候呂布呂奉先。
呂布也認出了趙雲,臉騰一下,當時就沉了下來。
呂布一向心胸狹隘,沒有容人之量,雖然他已經站在了朝廷這一邊,但是見到趙雲,還是燃起了心火。
在虎牢關前,兩人曾捉對厮殺過,當時打的非常激烈,雖然呂布打赢了,可是趙雲能在他馬前走了七十多個回合,還是讓呂布心裏很不滿。
“你爲何會在這裏?”
呂布騎在馬上,居高臨下,語氣甚是冷漠。
趙雲卻沒往心裏去,客氣的沖他點了點頭“見過溫候,我此番前來,乃是奉了公孫瓒将軍的差遣,特來觐見陛下。”
呂布指了指趙雲身後的天牢“你剛才進了天牢,對嗎?”
趙雲點了點頭“正是,聽說蔡中郎被抓入獄,雲理當去探望,溫候來此,莫非也是要探望蔡中郎?”
呂布其實僅僅是路過,當時,當着趙雲的面,隻好改口說“是啊,蔡中郎被抓,文武朝臣都很是痛心,我自然也不例外,這件事,司徒做的實在有些不妥。”
自從兩人主持朝政以來,呂布就被冷落在一旁,王允不把他當回事,呂布又不是傻子,對王允的冷落也非常不滿。
本來蔡邕被殺,呂布懶得理會,今日遇到趙雲,破天荒的替蔡邕說起了好話。
其實,這都是虛榮心在作祟,趙雲來探望蔡邕,不忍蔡邕被殺,呂布覺得自己也不能輸給他。
對政治,呂布完全是一個門外漢,除了帶兵打仗他擅長之外,再就是酒和女人,其他的,呂布一點都不感興趣。
趙雲想了想,心念一動,忙說道“我正要去拜訪司徒,不如你我一同前往,何如?”
“這……”呂布很是猶豫,原本隻是想敷衍幾句,沒想到趙雲居然邀請他一同前去拜訪王允。
坦白說,呂布不想去見王允,自從穩固長安之後,呂布便被王允冷落在了一旁,呂布甚是憤恨不滿,也不想過多的跟王允走動。
呂布臉上的表情,趙雲盡收眼底,他心裏盤算着,“看起來,這兩人之間矛盾不小啊。”
事情要追溯到董卓剛剛被殺之前,那時候,董卓的西涼兵幾乎可以分成兩個部分,一部分被董卓留在了陝縣等地,由牛輔李傕等人率領,用來防備關東諸侯;另外一部分,則跟随董卓一起遷都去往長安。
趙雲殺了董卓之後,牛輔這些人便被擋在了潼關以外,剩下的一部分,力量也不可小觑,爲了安定朝局,王允便跟呂布走到了一起,若沒有呂布幫忙,關中的西涼兵王允根本就對付不了。
呂布立下大功,也籍此機會跟王允共同主持朝政,兩人一文一武,相輔相成,剛一開始,關系甚是親密,配合的也很默契,王允主抓朝政,呂布統帥三軍,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将長安的局勢穩固住。
可是之後,人人都以爲王允是出色的政治家,而呂布則是一個頭腦簡單的武夫,王允自己,也對呂布漸漸輕視起來,認爲呂布不懂政治,不通謀略,空有一身蠻勇,便對他越發的疏遠。
兩人的分歧越越嚴重,事實證明,呂布并不隻是一個單純的武夫,至少,憑着多年帶兵打仗的經驗,他的表現,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第一,對西涼兵舊部(這裏指的關中一帶,也就是潼關以内的董卓部曲。)呂布提議斬草除根,免除後患。
可王允是儒士,提倡王道浩蕩的精神,想要用仁德去感化那些西涼兵,想讓他們洗心革面,重新改過。
呂布在軍事方面很有經驗,單憑直覺,他就知道那些人根本靠不住,别看當時都投降宣誓效忠朝廷,可呂布知道,這些人長期追随董卓,結下了根深蒂固的關系,爲了活命,出于求生的本能,他們隻是暫時的向朝廷效忠,一旦時局有變,這些人立馬就會叛變。
第二個分歧,呂布一向輕狂自大,仗着平定了關中一帶的西涼兵,仗着穩定了局勢,他希望得到重用,希望得到王允和朝臣的尊重,想要掌握更多的話語權,可王允卻甚是輕慢,根本就不理睬他。
第三個分歧,對于處置董卓搜刮來的巨額财産,呂布建議賞給文武将校,以收文武群臣之心,可王允卻堅持将這些财産歸公,全部上繳國庫。
兩人的關系,越發疏遠,王允對呂布的态度,前後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之前是真心拉攏,通力合作,王允對他可以說是掏心掏肺,以禮相待,以誠相待。
可是現在,道不同不相爲謀,在王允眼裏,呂布從力挽狂瀾的蓋世豪傑,變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武夫,雖然還算禮敬,可禮敬中透着輕慢,雖然還算客氣,可客氣中透着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