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安抹了一把下巴,冷漠地瞧了方旭一眼,“闖什麽禍?你守着那清水河,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能蹦出一個屁來?”
紮心的一句話,差點沒把方旭給噎死,心裏憤憤不平,這壇主是不是缺心眼,這地盤還不是你給我指派的麽?我正惆怅呢!
還哪壺不開提哪壺,有沒有點良心的。
可現在方旭不是來和段安讨論看守哪一塊地盤的問題,他憋紅了臉,“壇主,我殺人了!”
段安真想一巴掌扇過去,“我說,方旭,你特麽是腦白癡嗎?腦袋被門夾,還是被驢踢了,殺個人不是灑灑水的小事嗎?用得着哭喪着臉,像死了親爹親娘一樣!”
“不是,壇主,我殺了……殺了幽冥神教的人。”
段安“呃”了一聲,“是嗎?好啊,是不是把逍遙坊的舵主幹掉了,你想重新回去掌管?”
“那倒沒有,殺了幽冥神教的一名小喽啰……”
“艹,方旭,你特麽是吃幹飯的啊,不就幹死了一個小喽啰麽,行啦,我知道了,明兒個,我讓人給他們舵主送去十兩安葬費,就完事了。”段安不耐煩地擺了擺手。
“這麽簡單?”方旭愣住了,嘀咕一聲。
“呵呵,簡單?”段安瞪圓了眼睛,有些事,對于像天争宗壇主級别的人物,處理起來,輕而易舉,但是對于像方旭這樣的小頭目,那就未必是簡單了。
方旭尴尬之下,連忙從懷裏取出了一張百兩的銀票,忙不疊地塞進了段安的手裏,賠笑道:“不是,壇主,那小的就一切拜托您老人家了。”
段安将銀票在手裏捏了捏,百兩對于他來說,不值一提,但能從方旭口袋裏掏出一百兩,那也是大數目了。
畢竟掌管清河坊這個彈丸破街,收不了幾個月錢。
他也就毫不客氣的将銀票塞進口袋笑納了,擡手拍了拍方旭的肩頭,輕松地笑了笑,“放輕松點,這件事,包在本壇身上。”
說完,吹着口哨,大踏步走了。
留下方旭以及兩名幫衆,看着段安遠逝的背影,他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幸好沒有捅出什麽天大的幺蛾子來。
“老大,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方旭眼中抹過一絲涼寒,咬牙切齒的罵道:“這筆賬,我會算在幽冥神教頭上,你們去打聽、打聽,那個新上任的舵主,到底什麽來頭?”
“是,老大!”
兩名幫衆一拱手,迅速離開。
方旭鼻子眉毛皺成一團,動辄一百兩啊,心裏頭割肉還痛,換來壇主段安一句輕描淡寫的“簡單”,這件事真有這麽簡單嗎?
方旭不知道,他也無法揣摩上峰的意思,将他丢在清河坊,幾個意思啊。
不管怎麽說,他方旭摸爬滾打,爲天争宗也是立下不少汗馬功勞,就算沒有功勞,那也是有苦勞的,沒有苦勞也是有辛勞的。
不是個滋味喲,該死的幽冥神教煙雲都城分舵的舵主,聽說那新上任的蕭楚,是一個狠角色。
直接幹掉前任舵主上位,這種事雖然不少,但也不多。
至少這麽些年,已經沒有聽說,那位新晉舵主級别,是靠幹掉上一任上位的,那是少之又少。
而且,以蕭楚這樣手段上位,成爲幽冥神教最年輕的舵主,黑白兩道早已經傳開了。
并且,最近逍遙坊以一條龍獨特的服務,震驚整個京陵府,更是廣爲傳開,蕭楚的手段讓人驚歎。
從來沒有人想到,區區一個逍遙坊,實現資源整合,讓一個幫派的小喽啰分月錢都分到十兩,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幹掉上一位舵主上位,成爲最年輕的舵主,将管轄的街區實現華麗轉身,這兩件事瞬間流傳在道上,無論是天争宗,還是幽冥神教,都是爲之震撼。
煙雲都城,逍遙坊,幾乎一夜之間,成爲一條龍産業的代名詞。
其他區域即使想要模仿,也絕對不是那麽容易學得來的。
第二天,一大清早,蕭楚在家裏修煉了兩三個時辰,離開了家門,去了分舵。
剛一走進分舵的院落,圍着一群教衆,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蕭楚劍眉微沉,緩步走了過去。
“蕭老大來了……”
“蕭老大來了……”
一些教衆看見蕭楚,紛紛互相傳話。
很快,也變得鴉雀無聲了。
蕭楚分開衆人,走到中心,眼前映着一幕,一名教衆,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了鮮血,裹着一張草席,擺放在地上。
一股怒火從蕭楚的腳底上直沖上腦頂,“蕭老大!”郭達疾步迎上前,面色凝重,雙手奉上來一隻錢袋。
“怎麽回事?”蕭楚低沉地問道。
“這名兄弟被天争宗的人打死了。”郭達咬牙切齒地說道,“這是十兩,安葬費!”
蕭楚心裏炸毛了,一把抓過郭達遞過來的銀兩,用力擲在了地上,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來,“十兩?一條命?這特麽是打發叫花子麽?”
“老大,人已經死了,現在怎麽辦?”郭達轉動着眼珠子,“這安葬費,是上峰派人送來的,以及這名兄弟的屍體。”
蕭楚沉默了,上峰的派人送來的?意思也就是說,上峰接受了這十兩的安葬費,一條人命?
“老大,不管怎麽說,死的是咱們的兄弟,生命縱然在不值,這十兩,是不是有點過分啊,可上峰……”郭達傳達的意思,恐怕也是其他教衆的心聲。
現在是死了一個弟兄,但誰知道,下一個會死了誰?若是一條命,僅值十兩,如此賤命,又有誰肯拼死賣命?
混幫派,講究的一個義字,義字當頭,手底下這幫弟兄,那可都是看着他蕭楚。
好不容易用這個月收上來的分紅,初步建立起來的一點脆弱的威望,若是處理不妥當,又将是威嚴掃地。
樹立威望不容易,一旦破碎,那将是不堪設想。
看似這幫教衆是一群烏合之衆,但是千裏之堤,潰于蟻穴。可不能忽視這種微末的力量,一旦集中爆發,後果也是難以預料的。
“人已經死了,先将這位弟兄入土爲安!”蕭楚沉聲說道。
郭達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老大,入……入土?我們就這麽憋屈做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