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竹屋走出來,日落西斜,夕陽餘晖,映襯着煙雲都城,籠罩上一層薄薄的霧紗。
徑直走到街巷王嬸的“一鹵香”攤位,這位包租婆王嬸,老态龍鍾,盡管對房租摳門得緊,但爲人倒也寬厚,平時對蕭楚兄妹倆也算得上和氣。
來到一鹵香攤位,蕭楚從錢袋裏,取出碎銀,放在了王嬸的攤位木闆上,“王嬸,來一隻雞腿。”
王嬸略微遲疑了一下,生意上門,自然是無可抗拒,收下碎銀,笑呵呵地回應了一聲:“好勒,馬上啊!”
從古至今,真叫有錢的都是大爺,見錢眼開的真是不少。
蕭靈從竹屋一直到王嬸攤位,一直默默不語。
王嬸挑選了一隻肥大的雞腿,在秘制鹵汁裏蘸了蘸,一股誘人食欲的香氣撲鼻而來,将雞腿遞給了蕭楚,“來,雞腿來咯。”
蕭楚接過雞腿,王嬸将多餘的五文錢同時塞給了他,他并未接過來,而是對王嬸笑了笑,“王嬸,這多餘的錢,一是交這個月房租;二是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王嬸可樂呵了,馬上問道:“幫什麽忙?”
蕭楚将雞腿遞給了蕭靈,“我想請你,幫我照看一下我妹妹!估摸一盞茶功夫……”
王嬸還以爲是什麽天大的事,打量了一眼蕭靈,這也是十六歲的姑娘了,怎麽着也不會弄丢了,淨賺兩文錢,哪有這麽好的事呢,當即拍着胸脯,應承道:“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蕭楚放下心來,微微拱手施禮,轉身走了。
王嬸幽幽地自言自語道:“江湖險惡,安全第一喲。”
蕭楚心中苦笑了一下,都說江湖險惡,有什麽比人心更險惡的嗎?
“哥!”
蕭靈喊了一聲,熱淚盈眶,她清楚哥哥想要去幹什麽,朱唇微微翕動,想要說些什麽,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癱軟的身軀坐在王嬸攤位的桌子旁,無聲地捧着雞腿。
本該是香噴噴的雞腿,卻味如爵蠟。
蕭楚心揪了一下,一抹孤影,大踏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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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坊,顧名思義,即是供人逍遙快活的地方,裏裏外外,供人消遣娛樂一條龍服務。
有最爲盛名的青樓春風醉夢樓,那可是集中了煙雲都城方圓村寨最漂亮的姑娘,供男人們逍遙。
有最負盛名的賭坊如意賭坊,大把的銀兩揮霍,充斥着煙雲都城的陰暗。
有盛極一時的酒肆清風醉,酒池肉林,紙醉金迷,歌舞升平。
煙雲都城,尤其逍遙坊,玩最美的姑娘,賭最大的賭局,喝最烈的酒。
不過,在蕭楚看來,這麽一個彈丸之地,值得魔教幽冥神教與邪派天争宗長年争鬥得頭破血流,真不知道是爲了什麽。
就算将這逍遙坊搜刮幹淨,也不見得能夠支撐得起多大的門面。
可這麽多年過去,幽冥神教與天争宗血拼了多少次,流血屢見不鮮。
李無水,作爲魔教幽冥神教衆多小頭目中其中之一,正仰卧在春風醉夢樓天字号房的軟式靠背椅上,沉浸在頭牌姑娘按摩的酥麻中,不時傳出哼哼哈嘿的舒爽聲音。
要說這位李無水有多大本事,恐怕除了一無是處之外,别無長物。
有一點三腳貓功夫,最多能夠吓唬、吓唬那些菜攤賣菜的老娘們,但他有一點,臉厚心黑手段狠毒,在魔教幽冥神教摸爬滾打十餘載,雖然談不上提拔晉升,但是對于底層這些混子痞子之流,大多數都是他的心腹。
也少不了認識一些分舵舵主之類,否則,以他爲了煙雲都城分舵舵主職位,謀害蕭楚的之後,等待他的就不是上位,而是接受幫規的處置了。
現如今,煙雲都城分舵的舵主之位是坐上去了,真是三陽開泰,否極泰來。
從今往後,煙雲都城一帶,都以他李無水馬首是瞻,這種感覺真是比給春風醉夢樓的頭牌姑娘按摩,更酸爽。
不過,畢竟憑着殘害兄弟上位,雖然已經是不要臉了,但江湖上最爲看重的是“道義”二字。
做出這種有違道義的事,始終是爲人所不齒。
李無水一邊享受着極緻的按摩服務,一邊把玩着那枚象征身份地位的大扳指,翠綠色澤,質地絕佳。
在魔教幽冥神教,劃分爲四壇五堂三十六舵。
四壇即爲青龍壇、白虎壇、朱雀壇、玄武壇。
五堂即爲煉金堂、青木堂、清水堂、聖火堂、遁土堂。
而分舵舵主,則以這樣的翠玉大扳指,作爲身份的象征。
“老大,宋公子在如意賭坊,又輸了一百兩……”
一位手下倉皇飛奔進天字号房,跪拜禀報。
李無水慵懶地以戴着大扳指的手擺了擺,“娘的,你們這些個廢物,這麽點小事,還來煩本舵主,是聾了,還是啞了,但凡宋公子玩得開心,銀兩全算我們的賬上!”
“老大,已經不少了,八百兩了……”
那名手下猶豫之下,仍舊是補充了一句。
李無水不以爲意,陶醉在頭牌姑娘按摩的舒爽中,“你去告訴如意賭坊的老黃,宋公子在如意賭坊尋開心的銀兩,以後他們就不用交保護費了。”
“老大,那可不少呢,每個月一百兩……”
“不!”李無水直接打斷手下的話,“誰告訴你每個月一百兩了?告訴姓黃的,下個月開始,每個月兩百兩!”
手下眉毛眼睛皺成一團,“老大,我們已經加了,老黃說,原本天争宗每個月隻要二十兩,我們……”
“放屁,現在是老子的地盤,老子說了算,他想幹就幹,不想幹趁早滾他媽的蛋!”
手下戰戰兢兢,這種彙報,簡直是向九五之尊的皇帝進谏似的,他心裏極度不爽,暗自嗤之以鼻,“啊呸,嚣張個毛線,你丫的還不是靠謀害兄弟上的位!”
“滾吧!”李無水可不想這時候被攪了心情,一擺手,讓手下退出,對那頭牌姑娘吩咐道,“按一下腰,最近太操勞,腎不太好……”
說着,在軟式靠椅上翻轉着身子,趴在靠椅上,眯着眼,繼續享受,“啊……啊……真是舒服……”
“你這手法太美妙了……再使點勁……爺吃力……對對對……就這樣……左邊一點……就是那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