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那是真的被打懵了,他怎麽着都沒有想到,賈赦竟然會直接上手打他。
賈王氏見狀也是一驚,連忙撲将過去扶賈政,随後轉過頭哭訴道:“大伯怎生如此心狠,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嗎?
老太太您可得爲我們做主啊,夫君不過是關心老太太身體,這才說了大伯兩句,大伯這邊竟是要滅口似的。”
“呵!
裝什麽裝,你放利子逼人家家破人亡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柔弱。”
賈赦冷哼一聲,鄙夷道。
到底是個沒念過書的記名嫡女,嫁了人竟然還能貪财成這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爲賈家窮成什麽樣了呢。
“大伯怎能如此冤枉我,這等抄家殺頭的罪名也安在我身上,用心何其狠毒!
老太太,您可得爲我做主呀,他這是要逼死我們一家呀!”
賈王氏一個愣神之後,立刻拖了拖邊上賈元春和賈珠的手,随後他們兩個也跪下來對着賈母哭訴。
賈母臉色發黑:“赦兒,這大過年的,有什麽事不能等過了年再說嗎?”
以前賈母一直都是叫老大家的,這次竟然叫上了赦兒,可見心裏的确是有些發虛,想要示以柔弱,暫且糊弄過去。
賈赦上瞟了她一眼,示意邊上兩個仆人把箱子打開,随後走上前去,從裏面掏出一疊紙,分成兩份,分别拍在了賈王氏和賈政的臉上。
“倒讓你們看看這些是個什麽?
先别急着撕,這隻不過是副本罷了,你要是喜歡,回頭我再讓人印上個百八十份的随便撕!”
那兩疊紙剛拍到他們兩人臉上時,賈政拿過來瞟了兩眼,臉色就是一黑,賈王氏則是看個開頭就知道這些是什麽了,心下一慌,伸手就想把東西撕毀。
而賈赦,則是滿臉嗤笑的看着他們,譏諷道。
“這……這些都是僞證,都是你造出來陷害我的!”
賈王氏膽子再大,那也隻是個内宅女人,此時發現事情失控,隻能強行犟嘴。
賈赦在邊上拍了拍手,來回踱了幾步:“真是難得呀,大字不識一個的你,竟然還能知道僞證兩個字。
你們王家不是向來信奉女子無才就是德的嗎,不是什麽律法都不看在眼裏的嗎?
這些東西是不是僞證,自有大理寺幫忙驗證,可輪不到你說真說假!”
話音剛落,賈母再也按捺不住了。
“胡鬧,甭管這事真假與否,又豈能鬧到大理寺去,你這是要氣死我,好早日掌家嗎?
塊快把東西收拾了,有什麽事過了年關再說!”
賈赦眼神黯然,頗爲無情的看了一眼賈母,自己多年來的孝順聽話,不過是場笑話罷了。
“呵!我的好母親,溯古往今,我還從未見過您這般的好母親!
我兒賈瑚的死因,你應該知道的一清二楚吧,甚至這個賤人的後手也是你給收拾的吧!
故意在我妻生産的時候,把我兒死訊傳告給她,想的就是一屍兩命吧!
後湖那邊鎮壓格局的亭子,當初……也是……你……拍闆決定的!”
賈赦聲音高昂尖利,後面嗓子已經有些破損,等到說到後面鎮壓格局的亭子時,委屈感和悲憤感再也忍不住。
隐藏眼角的淚珠也繃不住,再一轉眼,已是雙目通紅,淚流滿面。
賈母身子微顫,扶起先前扔在邊上的龍頭拐杖,站了起來,聲音有些沙啞:“你讓我能怎麽辦,這些個隐私又怎能宣揚出去。
難道你要讓我跟别人說,我那二兒媳婦害了我的嫡長孫嗎?
況且你那嫡妻家是先帝太子師,先太子造反,她家又豈能落得個什麽好處。
我這也是爲了保全我們榮國府啊!
你以爲你爹他那國公爵位是怎麽得來的嗎?那是拼死得來的,那是用命換的啊!
我又豈敢……
若是榮國府在我手裏敗落,我又怎有臉面去見他!”
說着說着,也是泣不成聲。
有些事,又豈是黑白雙面所能描述的,不過是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難處罷了。
“那你就忍心把我那嫡長子鎮壓在原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嗎?”
賈赦雖說有些動容,可是内心憤怒,又豈是她一兩句就能消除的。
“什麽,可是那明明不是封水升天局嗎?
爲的是被水淹死,怕不能往生,這才特地請人修建的呀!”
賈母聽着這話也是一驚,突兀的轉過頭去,憤怒的盯着賈王氏,這亭子她是交給賈王氏去修建的,爲的也是讓她稍微贖些罪。
賈王氏一下子被賈母和賈赦惡狠狠的盯着,吓的略微有些後縮,故作委屈的說道:“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肯定是當初的那個道士不懷好意!”
“母親,你可見着了。
除了這些,家裏的祭田也被她賣了三千畝,祭田對我們這些人家的重要性,您也應該清楚吧。
而且她竟然還用我的名帖出去包攬訴訟,簡直無法無天至極,有這樣的攪家精在,您難不成還指望咱們賈府榮耀下去嗎?
抄家滅族差不多!”
賈赦突又冷笑一聲,搖了搖頭。
“呵!不對,就連放印子錢都是以榮國府的名義放的,回頭要是真的事發,這罪都在我身上,你們倒是落個清清白白。
假正經,你們兩個日夜呆着,你要跟我說你絲毫不知情嗎?”
賈母也被賈赦說的話給驚住了,放利子錢這個還好些,雖說也犯法,但是其他府裏也不是沒有人幹過的。
可是包攬訴訟和買賣祭田這兩樣,就是完全不能忍了。
包攬訴訟向來都是大罪,一旦捅出去,奪爵流放都算是輕的。
而買賣祭田,這則是在斬斷賈家根基。
但凡世家顯貴,都會給自己家置辦許多祭田,這樣一旦家裏出事,隻要不是滅九族的罪,祭田是不會被抄走的。
這樣一來,有祭田作爲支撐,日後說不定還能以耕讀重新起家,這也是爲什麽會有那麽多耕讀之家的原因。
可是如果祭田都被賣的話,日後萬一落了什麽罪,别說複起了,恐怕就連吃喝都得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