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柳氏看着屋外已經逼到家門口的大伯和邊上的村民,身後背着剛出生不到半年的女兒,抵在門後,再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張柳氏,你别以爲躲在裏面就沒事了,根據族規,家裏絕戶的土地要全部收歸族裏,我這個做大伯的,理應能得到這房産。
大奎、柱子,給我把門撞開!”門外的那個看着很是憨厚的中年漢子,嘴裏說的話卻是半點不給人留活路。
“我家奎力可是聖上親封的烈士,你們怎麽敢……怎麽敢……”張柳氏面露絕望的抵住門後,嘴裏不住的低聲喃喃着這些話語,似乎在給自己找些底氣。
可是屋外的那些個哪怕這些。
“還真以爲有什麽依仗不成,不過一個死軍戶罷了。
快點,沒吃飯怎麽了。
張柳氏,你最好給我識相點,要是再敢抵制,直接把你給沉了塘!”外面那個中年男子惡狠狠的說着。
說完之後,見前面那兩個根本不怎麽用勁,往前走撥開他們,打量了一下周邊,從邊上抱起一根木棍對着門就砸了起來。
砸了一會兒,還不斷的往後退,再用勁往前面沖,直接用身子撞門。
就算門後面有木栓擋着,那也不是什麽好木頭,哪能擋得住一個成年男子這般猛烈的撞擊。
不過二十來下之後,就被徹底撞斷了。
張柳氏懷抱孩子跌倒在地,渾身上下狼狽不堪,飛揚的塵土沾滿了臉龐,懷裏的孩子不知是摔疼了還是怎麽了,也是吓得放聲大哭起來。
一群人跟土匪似的進了屋子到處翻找。
“賤人,地契呢!”一巴掌打在張柳氏的臉上,力氣大的很,頓時嘴角就流下了鮮血。
“你别以爲我不敢殺你!”
張柳氏看着對面面色猙獰的大伯,還有邊上或是找到東西,面露喜色,或是一臉冷漠的村民,不由絕望的閉起眼睛。
可是對面他大伯一把把她懷裏抱着的孩子扯了出來,面露兇狠的威脅道:“張柳氏,你要是不把地契拿出來,我活撕了你這死丫頭!”
說着就要伸手把包裹裏的孩子取出來。
“不要……不要……”張柳氏頓時心膽俱裂,掙紮的爬過去死死的抱着面前那個兇惡男人的小腿。
“說不說!”
“在……在奎力靈位下面壓着!”張柳氏說完這話之後,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瞬間抽離,哭都哭不出來了。
“把孩子還我!”不過轉瞬又恢複了精神,掙紮的站了起來,要從他手裏搶孩子。
張魯心急地契的事,直接松手把孩子扔了,匆忙往屋後面那是臨時靈堂去。
“大人,咱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邊上被新任亭長帶過來的兵士,眼角迸裂,氣憤無比的說道。
面對這情況,他們比之普通人更加的氣憤,因爲他們家裏可能也有個婆娘獨自在家,也有個女兒。
一想到要是自己戰死之後,自家婆娘也要面臨這種情況,就恨不得把那些人都殺個精光。
李嶽又何嘗不憤怒呢,他不過是在強壓着怒氣罷了:“再等會,等到他把地契拿到手,你們立刻進去,把裏面所有人都壓住!
地契要是不被他拿到手,以他的罪行沒辦法判的多嚴重,可要是地契到了他手裏,不死也讓他脫層皮!”
話說的那是咬牙切齒,恨不得活剝了那個大伯。
“記住了,等會要是遇到反抗的,略微下點死手,隻要不當場死掉就行!”
“是!”
很快,那邊剛剛下葬完,還沒來得及收拾掉的靈堂就被弄得一塌糊塗。
張魯也順利的從另外下面找到了地契,頓時哈哈大笑起來。
“動手!”李嶽一聲令下,一夥子十來個兵士瞬間把所有人團團圍住。
“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那些兵士可不管他們怎麽說,先前在邊上盯了那麽久,氣都快氣炸了,這時候不發洩一下又怎麽得了。
先前動手的那些個村民,幾乎都被暴打了一頓,特别是那個大伯,打得都快不成人形了。
随後這一行人全部被他們給捆綁了起來,用一根繩子牽在一起,帶往縣城接受審訊。
縣令那邊因爲接到上面的嚴令指示,既不敢爲他們求情,也不敢輕判。
最終判下來最輕的都得打十大闆,勞役三個月。
至于說爲首的張柳氏大伯,同時也是張家村的裏長張魯,處于嚴打狀态下的他直接被判了斬立決。
因爲他們不能時刻照顧張柳氏,也不好直接去照顧,免得别人說閑話。所以李嶽隻是派人把張柳氏接到了縣城這邊生活,免得回頭再受到村民的欺壓,報複。
同等性質,但是情況各不相同的事情發生在全國各地。
各地的報紙報刊在季越的指示之下,這段時間幾乎都在輪番的報道有關事情。
季越就算對鄉村的一些情況有所預料,但是在頻繁的接收到下面的各種報道之後,依舊還是覺得萬分震驚。
“這些個村民簡直膽大包天,沉塘滅口,活人陰婚之類的竟然一個個做的光明正大!”季越看着下面送上來的那些個案件報告,氣的那是破口大罵。
“難以想象,這些個事情簡直駭人聽聞!”
季越原本以爲那些愚昧村民,最多也就做做霸占别人家産,賣兒賣女之類的事情,可是沒成想,他們真的是無知無畏。
其他人做了某些事情,可能還會覺得害怕,還會知道自己這麽做是錯的,可是他們一點都不這麽覺得,甚至是處于一種理所當然的狀态。
自己兒子死了,理所當然的要買來的童養媳活埋配陰婚。
兒子死了,生了女兒的兒媳婦要麽就是想辦法弄死陪葬,要麽就是想辦法賣給其他人,好把彩禮錢弄回來。甚至于有那些心狠的,賣到娼館都是尋常事。
抓到寡婦或者未婚女私會他人的,也不管真假,動不動就要沉塘、浸豬籠。
一樁樁、一件件事簡直觸目驚心,這不是最近才發生的事情,這是過去幾十上百年一直在持續不斷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