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在蘇舞喊了郁嬷嬷等人準備離開時,她的那位小弟蘇明秀卻是忽然站出來,伸手攔住了蘇舞的去路。
“五姐,你這是什麽意思?”
“這就是你對娘的态度嗎?”
“人生于世,孝道第一!”
“爹娘給了我們生命,若沒有他們,便沒有我們。爹娘或許做事不妥,當我們做子女的,應該包容一二!”
“若爹娘行差踏錯,做兒女的,應該盡責相勸!”
“娘就算是将你的院子給了祖母,但,這是孝道!”
“你兩歲不到就被人擄走,十年都沒有音訊,你讓娘怎麽辦?難道要日日念着你,以淚洗面,你才滿意嗎?”
蘇明秀果然不愧是小小年紀就能中得秀才的人,這話,這道理,真的是一套套的。
而他開口後,圍觀的人紛紛議論,多數的人都是站在了蘇明秀的這邊,認爲蘇舞所爲,有些過頭了。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就算是父母有錯,但他們給了你生命,這就是一輩子的恩情。
“娘,您也是這麽想的嗎?”
蘇舞沒有理會周圍人的議論,也沒有回應蘇明秀,而是看向宋氏。
宋氏望着蘇舞,嘴唇開合幾回,到底是沒有說出話來。
對于蘇舞這個女兒,她是有愧疚的。
但是,蘇舞這麽多年沒有在她的跟前,這感情都是處出來的。
“蘇明秀,蘇秀才,你說的很對!”
沒有得到宋氏的回答,卻已經是回答,蘇舞旋即望向自己這個小弟,“你可知道,就是你嘴裏的這位祖母,在我剛出生的時候,就說要把我丢出去?”
“五姐,這不是沒有丢麽?”
蘇明秀一臉正義凜然地望着蘇舞,“我知道,祖母重男輕女,的确不對,但她現在知道錯了!”
“聖人也說,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祖母,已經改了!”
“是嗎?”
蘇舞忽然笑了,擡手,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蘇明秀的臉上,将他直接給抽翻在地。
“明秀!”
“乖孫!”
看到蘇明秀挨打,宋氏和蘇老太太齊聲驚呼,就沖到了跟前,将蘇明秀給扶了起來。
“你個死丫頭,你怎麽敢打你弟弟?”
“這是你爹的獨苗苗!”
“我就知道,你就是個喪門星,災星,掃把星!”
“你就是來禍害我們老蘇家的!”
蘇老太太瞪向蘇舞,開口就是一頓的謾罵。
“五姐,你爲什麽打我?”
“我哪兒說錯了嗎?”
“君子動口不動手!”
“你,若依仗你是我姐,便以爲可以蠻不講理,那麽,我不會承認你是我姐的!”
挨了一巴掌的蘇明秀,嘴角在冒血,但卻是一副凜然無懼的樣子,目光直直地瞪着蘇舞。
“五丫兒,明秀還小,你怎麽能打他呢?”
“他還是個孩子啊!”
宋氏扶着蘇明秀,一臉傷心地望着蘇舞。
蘇舞呵呵笑,道:“還小?還是個孩子?”
“那我問你,是誰給他的權力,讓他能将朝廷發配去黎南的重犯帶回來?”
“娘,您能不能告訴我一個答案?”
“郁嬷嬷,你來告訴我!”
眼見宋氏沉默不語,蘇舞幹脆看向郁嬷嬷。
“是,殿下!”
郁嬷嬷自然不會替蘇明秀遮掩,直接給出了答案。
蘇老四如今是承恩伯,又是周老将軍的義子,與鎮南公蘇正發關系莫逆。蘇正發如今坐鎮大夏南疆,黎南正是蘇正發掌控下的地盤,蘇老四要做點什麽,下面的人誰會不給他這個面子?
再有,蘇老四的四個閨女都是高嫁,尤其是三丫兒,更是嫁了皇子,如今貴爲皇子正妃。
更何況,道門依舊承認蘇舞道門少宗師的身份,蘇老四這一家子在大夏的地位,是真的很超然的那種。
“殿下,歸根究底,一切都是因爲您!”
郁嬷嬷也是個實在人,把事情講完,最終一切的根源落在了蘇舞的身上。
“所以,你們這是吃飽飯罵廚子麽?”
蘇舞靜靜地望着蘇明秀和宋氏。
蘇明秀沒想到郁嬷嬷一番話,最後把一切的根源落在了蘇舞的身上。但是,他是個聰明人,也是很快就捋清了頭緒。
他們家能有今日的光景,的确是都因爲他這個五姐。
這一發現,讓蘇明秀臉臊得慌。
宋氏更是徹底低下了頭。
反倒是蘇老太太,一下叫了出來,瞪向郁嬷嬷,道:“郁婆子,你不要在這裏胡說八道!”
“老四,能有今天,分明就是他自己拼出來的!”
“跟這個死丫頭有什麽關系?”
被蘇老太太如此針對,郁嬷嬷當即冷笑一聲,道:“老太太,那您可以讓您兒子不認殿下這個閨女啊!”
“到時候,你且看看,這個家,您這個兒子,還有你的寶貝孫子,會是個什麽成色!”
沒有了她家殿下在這裏撐着,承恩伯府就是個屁!
這一點,郁嬷嬷是一點都不懷疑。
這些年,她不是沒在宋氏面前旁敲側擊,提起她家公主殿下。但是,宋氏根本就是聽而不聞。
宋氏的滿心滿眼,都隻有她的寶貝兒子。
當時這個家裏,如果不是二小姐撐住了沒有出嫁,怕是三小姐、四小姐的親事,都會被草草處理了。
對于宋氏的這種心态轉變,郁嬷嬷是真的想不通。
在沒有生出兒子之前,宋氏對幾個女兒的心态可不是這樣。當時有了兒子後,宋氏眼裏就隻有兒子。
那一句,有兒萬事足,放在宋氏的身上,真的是太貼切不過了。
“我……”
蘇老太太很想一口應下來,她一直覺得蘇舞就是那個克她的。不然的話,她怎麽可能受了這麽些年的苦?
等到蘇舞不見了,她的好日子也就來了。
如今蘇舞回來,她就感覺自己的好日子好像又要到頭了。
這個孫女,不能要!
這是蘇老太太内心的真實想法。
但是她卻不敢說出來。
“娘,您忘了以前在老宅受的那些苦了嗎?”
蘇舞望向宋氏,低聲發問。
“五丫兒,那,那時候,不,不是因爲我沒生兒子嗎?”
“現在,有了你弟弟,跟以前不一樣了!”
宋氏很小聲地回答。
而她如此回答,真的是差點兒沒有把蘇舞氣死。
“娘,既然您要這樣說,那麽,我沒話說!”
“這些年,我雖然不在,但是義母給我的那些東西,還有長平鎮封地的産出,都是歸了你們吧!”
“十年的出息,便當是還了你們的養育之恩!”
“我要走了,這一去,或許再沒有回來的機會,您多保重!”
胎穿而來,蘇舞本是成年人的靈魂,對蘇老四和宋氏這對父母的認可度,其實也就那樣吧。
畢竟,她一個成年人,忽然換了一個世界,多了一對父母,這父母想要獲得她的認可,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最初的時候,蘇老太太要丢了她,蘇老四爆發,拼得破門而出的那一刻,蘇舞是真的很感動。
感覺有這樣的爹娘,是真的很不錯。
那一段時間,她爹蘇老四真的是一個很顧家的好丈夫,好父親。
然而,就如那句話話說的,人都是會變的。
想要個兒子,是宋氏十幾年的執念,想來也是她爹蘇老四的執念。
終于,他們有了兒子,總算是得償所願,這心情,好吧,蘇舞是無法理解的。
而她呢,一去十年,音訊全無。
一個還沒長大的閨女,哪兒比得上日日在跟前的兒子親香?
這些,蘇舞都能理解。
但蘇舞不能理解的是,他們憑什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帶來的種種好處,卻将她給扔在了旮旯角落。
更讓蘇舞不能接受的是,蘇老太太這個想要害她性命的人,還被接了回來,堂而皇之地享受着她的身份帶來的種種好處。
“五丫兒!”
聽蘇舞說出如此決絕之言,宋氏莫名心慌。
當初自家從蘇家出來,家裏一無所有,但她當家的卻接連走了大運。
這等大氣運是從哪兒來的?
宋氏其實是很清楚的。
因爲蘇舞!
若非如此,他們家憑什麽能讓回龍觀的清悠道長看重?
所有的一切,宋氏心裏其實很清楚。
但是,清楚是一回事。
比起一直不見蹤影的蘇舞,一直承歡膝下的蘇明秀,更得宋氏的歡心。更何況,蘇明秀是她苦苦求而不得的兒子!
甚至于,有些時候,宋氏還在想,蘇舞隻是老天看他們一家的日子太過煎熬,這才送來造福他們的。
如今,他們一家的日子好過了,連兒子都有了,蘇舞的任務也就達成了,是該功成身退了。
但此刻,聽聞蘇舞要離開,而且是真的一去不返,跟他們一家再無牽挂的時候,宋氏的心就揪了起來。
她怕,怕蘇舞這樣離去,他們一家的日子又會回到以前的時候。
“五丫兒,娘錯了!”
“你别這樣說!”
“娘,娘知道是我對不起你!”
“可是,這些跟你弟弟沒有關系。”
“你要怪,就怪娘吧!”
“你原諒娘好不好?”
“娘,娘給你跪下!”
說出這番話的宋氏,真的作勢要跪。
蘇舞的臉色卻是一下變了,擡手一揮,微風乍起,托住了宋氏,讓她無法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