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院長的第一位病人，是李聞。
嚴格意義上說，李聞并不是病人，因爲他本人不承認自己得病了。
他隻是号稱……有點無聊，想要找人聊聊天。
錢院長沖李聞笑了笑，微笑着說道：“其實你這種借口，幾乎每個病人都用。大家都是聰明人，何必掩飾呢？”
李聞沒搭理他這話，隻是歎了口氣，說道：“你覺得……人間真的沒救了嗎？”
錢院長說：“我又不是大能，我怎麽知道？”
李聞說：“你的實力，已經算是大能了。”
錢院長難的的很謙虛：“我的實力雖然已經算是大能了，但是我的見識還很淺薄，無法與你們同日而語啊。”
李聞說：“以前我總覺得，人間是有退路的，哪怕把人間放到内心世界當中呢？然後我帶着所有人，逃之夭夭，就算帶不走所有人，至少可以帶一部分，延續人類的文明。”
“但是現在看來，這也是個奢望了，人類，恐怕真的要毀在這裏了。誰能想到……那片雲居然是四面八方，包圍過來的。”
錢院長說道：“就像很多人說的那樣。生老病死，是正常現象。人類也不可能永遠延續下去。看開點吧。”
李聞嗯了一聲：“我已經看的很開了。另外，我覺得這種所謂的正常現象，是個僞命題。”
“如果所有人都長生不老，也許大家會覺得，死亡是很不正常的事，難以接受。”
錢院長呢了一聲：“這也有道理。不過……世界上有什麽東西是永恒的嗎？”
“山？河？太陽？宇宙？他們都有走向終結的那一天，你憑什麽覺得人類能一直延續下去呢。”
李聞說：“但是，對美好的追求，對真理的向往，是永恒的。”
錢院長一臉嫌棄：“别跟我在這扯淡啊，我對這些雞湯過敏。”
李聞嘿嘿笑了一聲，說道：“我來找你，是想讓你幫我寬寬心，怎麽你越說越讓人絕望呢？”
錢院長說：“因爲你不是付費用戶，隻能體驗基礎服務。如果你交點錢的話，我可以考慮讓你開心一點。”
李聞伸了伸懶腰：“那就不用了，我知道你說的都是假的。你們這些人，沒幾句真話。”
錢院長：“你這是諱疾忌醫啊你。”
李聞走了，錢院長開始叫病人，又開始了忙忙碌碌賺錢的一天。
之前李聞接到了求不得的任務。
任務給了他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是逃離這裏，不管任何人的死活。
第二個選擇，是拯救人間。
這就很奇葩了。在那片雲的攻擊下，還有機會拯救人間嗎？
李聞忽然心中一動：求不得可是從來都沒有錯過，難道這是在暗示，人間還有救？
李聞坐在台階上，開始冥思苦想。
求不得這東西，好像已經超脫了那片雲啊。會不會說，有一種人，有一種超級大能，其實脫離了雲的掌控？
又或者說，有一些人，可以操縱這片雲？
李聞越想越有這種可能。
雖然現在實力還沒有達到對抗那片雲的程度，但是李聞心中踏實了不少，至少說明這件事是有希望做成的。
怕就怕努力了一番，最後一事無成，那就尴尬了。
這時候，雀仙快步走過來，對李聞說道：“出事了。”
李聞吃了一驚，問道：“怎麽了？”
雀仙說：“我們最近一直在研究李閘。”
李聞愣了一下，說道：“你們研究的是哪個李閘？”
雀仙說道：“就是他。”
李聞說道：“這兩個李閘，一個是假的，另一個是壞的。總之根本不是什麽好東西。他們還有什麽研究價值嗎？”
雀仙說道：“本來我們也覺得沒有什麽研究價值，打算放棄李閘了。”
“但是我們研究到一半的時候發現，李閘忽然消失了。這時候我們才重視起來了。”
李聞愣了一下，問道：“逃走了？”
雀仙說道：“也不是逃走了。怎麽說呢？就好像他别某種神秘力量，從另一個空間拉走了一樣。我不知道怎麽形容，你來看看就知道了。”
李聞跟着雀仙走到了實驗室。
在實驗室外面，李聞不覺得有什麽，但是他站在實驗室當中，立刻就明白了雀仙的話了。
實驗室，用肉眼看起來，确實一切正常。但是修行人看實驗室的時候，用的是感應氣息的方法。
李聞感覺到了，實驗室的氣息不對勁。
這裏的氣息紊亂，而氣息紊亂，并不是陰陽二氣造成的，好像這裏的空間也不對勁。
李聞向前走了一步，伸出胳膊。
現在他像是一個盲人一樣，伸着手探路。
幾秒種後，李聞發現自己的胳膊消失了。
他連忙把胳膊收了回來。
胳膊又複原了。
這說明，前面的空間出現了紊亂。李聞的胳膊，剛才通過這個空間到了另一個地方。
其實以前李聞在江城也見過這東西。
當初人間和陰間一場大戰，打出來了很多空間裂縫。
而江城的厲鬼們，就利用這些裂縫，做出來了很多空間通道。這些通道方便快捷，效果很不錯。
現在，李聞心中有所悟。
李聞沉思了一會，對雀仙說道：“這個裂縫通向什麽地方？”
雀仙搖了搖頭：“不知道。”
李聞又問：“這裂縫什麽時候出現的？”
雀仙說道：“不知道，我們發現的時候就出現了。”
李聞又問：“裂縫出現的原因呢？”
雀仙還是搖頭：“我們什麽都不知道，裂縫憑空出現，然後李閘消失了。”
李聞問：“隻有李閘消失了，其他的一切東西都沒有動？”
雀仙嗯了一聲。
李聞看着裂縫，幽幽的說道：“這麽神奇嗎？這麽算的話，這裂縫好像是認爲的啊。如果有人能制造空間裂縫，把李閘救走，那豈不是……”
李聞對雀仙說道：“查一查，看看李閘到什麽地方去了。”
雀仙說道：“查了，我們成立了敢死隊，到了裂縫裏面，到現在還沒有結果，沒人出來。”
李聞問：“有沒有儀器進去？比如攝像頭什麽的。”
雀仙說：“儀器也送進去了，但是沒什麽卵用。進去之後就失去信号了。”
李聞問道：“把儀器拽出來呢？有沒有拍到一點什麽？”
雀仙搖了搖頭：“沒有。什麽都沒有拍到。黑乎乎的，根本分辨不出來。”
李聞眉頭緊皺：“這麽神奇的嗎？”
随後，李聞一步跨出去，想要研究一下這裂縫通到什麽地方。
當他進去的那一刹那，李聞聽到雀仙叫了她一聲。
但是雀仙在之後說了些什麽，李聞就聽不到了。
李聞進入空間裂縫之後，第一感覺就是，這裏很短。
這根本不是空間通道，而是從一個地方，到了另一個地方。用一瞬間突破一個屏障，然後到了屏障的另一面。
第二感覺就是，這裏很小。
很狹小的地方，估計也就一個廁所那麽大，這地方釋放出去精神力，不到一秒種就可以一覽無餘。
但是李聞放出精神力的時候，驚訝的發現，精神力正在被迅速的吸收，幾秒鍾内，就消失不見了。
然後李聞發現，自己的念力、生機，全都在流逝，而且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
這裏就像是一個黑洞。
李聞立刻想回走。但是令人沒想到的是，進來的時候容易，回去的時候就難了。
李聞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狼狽的從裏面逃了出來。
當李聞回來的時候，發現雀仙正一臉焦急的等在外面。
不過，當雀仙看到李聞回來的時候，那一臉焦急就變成了幸災樂禍。
李聞幽幽的說道：“你這麽開心嗎？”
雀仙說道：“怎麽樣？是不是在陰溝裏翻船了？”
李聞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現在我基本上确定，你之前派出去的敢死隊都犧牲了，你難道就不爲他們痛心嗎？”
雀仙哦了一聲：“之前那些敢死隊，都是一些該死的人，每一個人都罪大惡極。他們的死活，我根本不關心。他們死了也好，死了就死了呗。”
李聞哦了一聲：“那你這個實驗還挺缜密的。”
雀仙說：“你是唯一一個從裏面走出來的，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在裏面看見什麽了？”
李聞呵呵笑了一聲：“沒什麽。”
他對雀仙說道：“你這幾天把周圍清理一下吧，我可能要召集一些大能過來，研究一下這裏。無關的人不要在這裏了，以免有危險。”
雀仙伸了伸懶腰，對李聞說道：“看樣子，我的試驗很有效果嘛。”
李聞笑了笑：“是挺有效果的。”
随後，李聞離開了。
…………
錢院長正在給人診斷。
其實這些人的病症都是一樣的，對現實的絕望，對未來的絕望，對生命的迷茫。
這些病人全都是大能。
他們的實力比普通人要高得多，他們的精神力也比普通人也高得多。
平時的時候，他們的承受能力，也不是普通人能夠比的。
但是當面臨精神崩潰的時候，這些大能的大腦最先被怨氣侵襲，變成了最先崩潰的那一撥人。
錢院長感覺自己就像是幼兒園老師，正在哄一幫孩子。
不過，人多了總有照顧不過來的時候，有一個大能的意識就被怨氣徹底侵占了。
然後，他忽然傻笑起來了：“嘿嘿，我活下來了，嘿嘿，隻有我活下來了。嘿嘿嘿……”
錢院長：“這還瘋了一個？”
王萌對錢院長說道：“這可怎麽辦？”
錢院長說道：“還能怎麽辦？我是精神病醫生，不是神仙，有的病能治好，有的并不能治好，現在他的魂魄全都被怨氣取代了。那就是沒治了，隻能等死了。”
老劉忽然走過來，對錢院長說道：“其實我翻遍了古籍，找到了一個醫治他的方法。”
錢院長微微一愣，說道：“是嗎？”
老劉點頭，說道：“是的。”
錢院長說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看古籍了？還能從古籍裏面看出來治病救人的辦法？”
老劉幹咳了一聲，說道：“我雖然隻是一個小小的門衛，可是我是咱們永康精神病院的門衛。所以我還是有一些本領的。”
錢院長哦了一聲，說道：“那咱們……試試看？”
老劉說道：“我這辦法就是，找一個他平時最怕的人，然後在他臉上狠狠打一耳光，罵道：你活個屁，你活不下來了。”
“他受到這個刺激之後，立刻就會恢複神智。”
錢院長納悶的看着老劉，說道：“你這個辦法，聽起來有點耳熟啊。這不是儒林外史裏面的嗎？”
老劉嗯了一聲：“不錯，确實是那個年代的醫治辦法，被我給繼承下來了。”
錢院長對老劉說道：“那……行吧，我試試看。”
錢院長問其他的大能：“這家夥平時最怕誰？”
大能們說道：“最怕的，當然是李聞了。”
錢院長深以爲然的點了點頭。
恰好這時候，李聞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回來了。
錢院長把計劃向李聞說了一遍。
李聞一臉無語的看着錢院長：“這種辦法你也信？”
錢院長笑了笑：“信不信，總得試試嘛。”
李聞伸了伸懶腰，說道：“那行吧，那我就試試。”
随後，李聞伸出手來，猛地在大能臉上打了一個耳光，大聲罵道：“你活什麽活？”
原本一臉傻笑的大能，立刻不笑了。
周圍的人都一臉開心的看着他：好了？還真的好了？
最得意的就是老劉了。
他笑眯眯的說道：“看樣子，我抽空該申請個行醫執照啊。”
然而這時候，那大能看了看李聞，又看了看周圍的人，忽然哇的一聲哭了：“我死了，我死了，就我這自己死了。”
李聞攤了攤手，對錢院長說道：“你這都是些什麽馊主意啊，一點用都沒有啊。”
錢院長看向老劉：“看見沒有？一點用都沒有。”
老劉撓了撓頭：“這不應該啊。也許是畏懼程度不夠大？也許咱們得找出來，他更怕的東西是什麽。院長……院長？你别走啊。”
王萌拍了拍老劉的肩膀：“老劉，認了吧，幹一行愛一行，老老實實當門衛吧。職業嘛，隻是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之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