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墅群附近的咖啡廳裏再一次遇見言鑫,柯萊禮貌地請對方喝了一杯咖啡。
“怎麽沒有看見翁總?”柯萊問。
言鑫頭上架着一副墨鏡,穿着休閑,一眼望去頗爲惹眼,不過若和對坐的男人比起來,氣質立馬就差了一截。
“不知道啊,一早上就沒見人了,這幾天都這樣。”言鑫無所謂地說,“那天回來我注意到他褲腿濕了一大片,他硬說是滑雪弄的,我看呐,那一跤狗吃|屎跌得可不輕。”
柯萊喝了一口咖啡:“翁總挺有毅力的。”
言鑫點頭同意:“我還從沒見過他這樣,一開始以爲又看上了哪個小明星,結果見到那人,我就想他口味怎麽忽然拔高了那麽多?那位可不是用錢用權就搞的定的,老色鬼總不見得還想玩真心吧?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
柯萊笑了:“你也覺得‘那位’很好嗎?”
言鑫是聰明人,自然知道他問的是誰。
“好啊,他那外貌條件要有八成在我身上,我一定能混成超一線!更别說人家還有家世有腦子,心地也不錯,拍馬都及不上啊。”
“嗯?”對于最後一個突如其來的評價,柯萊疑惑。
說起這個,言鑫頗爲感歎。
“柯先生,你不知道,在這圈子混久了,對人性真的看透了太多,遇見那些可憐人,第一時間會懷疑人家是不是裝的,反倒是對路邊的貓貓狗狗,沒處用的同情心全砸上面去了。前兩天我發現這兒拉雪橇的狗特别慘,爲接生意,瘦的皮包骨不說,整個背脊都被綁帶磨得皮開肉綻的,我其實也沒什麽辦法,就想着那些主人不是爲拉客麽,那我給他們點錢,狗就可以少跑幾回。結果,我去了那兒,你猜我看到了誰?”
柯萊明白了:“他幹嘛了?”
“他把狗都買下來了。”
“人家願意?”
“當然不願意。但是你知道那位唐先生說了什麽?他說他買了狗,但是他不帶走,他找寵物醫生來給治病,治好了這些狗還留那兒拉雪橇,吃喝養護的錢他以後全包,拉了雪橇的錢他願意給滑雪場,要求就是一天工作的時間由寵物醫生決定,他會定時。這樣工人不會失業,滑雪場不會有損失,狗也能健康。”
柯萊勾起嘴角,不知是不是上一回謝語嬌說得資助的鋪墊,這一次,柯萊已經不至于太過驚訝了,但是眼中依然露出匪夷所思的光。
對此,言鑫表示有同樣的感受。
“我也是不明白,現在竟然還有這樣好管閑事的人,聽上去太傻了。但是你要在現場親眼所見,看着那些奄奄一息的狗,看着那些無話可說的人,你隻會覺得,這事兒辦得可真漂亮……所以我要再想到那老色鬼觊觎人家,更覺得惡心了!那位唐先生應該跟柯先生才是一國的人,翁樊盛他哪裏配!”
莫名其妙聽見言鑫來了這一句,柯萊有點回不過神來。
“我?我們倆什麽國的?西天佛國?”
言鑫哈哈笑:“男神國!”
離開咖啡廳時,柯萊接了個電話。
兩人一道往别墅群走,柯萊挂上手機後對言鑫道:“我明天要回去了。”柯父柯母從國外回來了,要柯萊回去過年。
言鑫微微眼神一暗,又笑道:“好,我大概……還要待一陣。”具體幾天得看那位唐先生的時間表。
柯萊颔首,正欲和對方分道揚镳,忽然看見以小戴爲首的幾人迎面走來,臉上神色有點焦急。
“怎麽了?”柯萊問。
見了老闆,小戴急忙上前。
“六點的時候倩倩她們說要去夜滑,但是之前園區通告說晚上霧大,索道八點就會關閉,半小時前她們跟我通話說一會兒就下來了,但是到現在都不見人,電話打過去也沒有人接。”
夜滑是琉山近幾個月新開的項目,就是晚上也可以滑雪的意思,不過一般針對的都是有基礎有技術的人群,目前還在試運營中。
“幾個人電話都打了?”柯萊問。
小戴應聲,“兩個盲音,兩個不在服務區。”
“和她們一塊兒的還有我們隔壁兩個女大學生。”一旁的員工補充道。
相較于他們的慌亂,柯萊很是冷靜:“别着急,這兒地方大,信号本就不好。小戴你先繼續打,我去問問他們的管理員,他們應該有對應措施,如果十分鍾後還不見人,我們就請他們一起幫忙尋找。”
各自分頭行動,作爲老闆,柯萊自然有責任,他本想讓言鑫先回去,但是聽見情況後,言鑫執意要跟着柯萊一起,柯萊便同意了。
果然,十分鍾過去,仍然沒有消息,這兒的管理在柯萊的強烈要求下派了兩個比較熟悉路線的和柯萊等人一道上了山。柯萊對于他們過于潦草的設備不甚滿意,但是對方的意思是覺得女孩子們隻是迷路了而已,沿着雪道走不了太遠,很快就能找到了。
現在情況還不明朗,柯萊也不想弄的人仰馬翻,于是他隻能沉默着希望如這些人所言。
他們坐的已經是最後一班纜車了,到了山頂後隻覺四面一片靜寂,雪道沿途的燈才亮了一半,遙遙望去,昏昏暗暗,沒看到任何人影。
管理把人分成了兩隊,有經驗的一人帶着一隊,小戴和另外三名員工一起,柯萊他們這兒加上管理、他自己、言鑫和另外一個員工一起,兩方人馬迅速地展開了尋找。
夜晚的風特别大,呼呼地刮起雪沫直往人臉上拍,柯萊走得匆忙,隻套了一件薄薄的羽絨服,而一旁的言鑫穿得更少,風一來冷的瑟瑟發抖。
幾人邊喊邊找,管理說讓他們一定不要分開,所以柯萊等人起先還算跟得很緊,不過随着時間過去,言鑫的體力漸漸有點跟不上了,柯萊邊走還要邊回頭顧他,可是現在讓他回去也晚了。
好在很快他們就在一個彎道處發現了蹤迹,就見寬闊的雪道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坑外的印記呈放射狀朝兩旁發散,最遠的一條直接蔓延到了前方的圍欄處。
“這是輪胎印?”
管理一看就覺不妙,一行人連忙順着那痕迹往前疾跑,不多時,就在圍欄邊緣看到了一輛傾覆的雪地摩托,摩托把鐵質的圍欄撞出了一個大洞,洞邊的雪地上能看見點點鮮紅。
“人在那裏!”柯萊眼尖的發現到了被反向甩出幾米遠的身影。
他立即上前,發現原來是其中一位女大學生,她的大腿處被劃了一道極深的口子,正不停地往外冒血,把雪地都染深了一片。
管理用對講機通知夥伴,讓山下再派人上來,又拿出藥箱邊處理邊道:“大概傷到動脈了,要趕緊止血。”
柯萊見那女生還有點神智,連忙問她:“和你一起的幾個人呢?你看見了嗎?”
女生吓得不輕,但好在腦袋還是清醒的,她哭着道:“我、我們和……另一輛車撞到了,有人……被那車……拖、拖到前面去了……”
柯萊一聽,馬上循着女生的所指的方向找了過去。果然,沒幾步就又找到了一個受傷的,正是倩倩。倩倩比前面那女生的狀況要好,隻是摔蒙了,柯萊讓随同的那位員工留下來照顧她,然後繼續找尋剩下的。
這一個花了特别久的時間還是不見人影,就在兩人越走越深,柯萊覺得有些不妥時,忽然發現什麽的言鑫激動地往前跑去。
“柯先生,看……”
柯萊一不留神,言鑫已經離他很遠了。
言鑫直直跑到了一處窪陷前,叫着:“在這裏,她在下面!”
柯萊上前,才看清那窪陷很深,好在那女生半挂在一處凸起的岩石處,沒有完全掉下去,不過貌似已經失去了意識。
就在柯萊猶豫着是不是要等專業人員上來再行動時,言鑫竟然俯下身,想試着伸手能不能碰到對方。
“言鑫!不……”
柯萊這話還來不及說全,就見言鑫腳下一滑,直朝那窪陷摔落!
那一瞬間,柯萊直覺地伸出手要拉住他,卻不想,這巨大的沖力連帶着将他一道給拖了下去!
柯萊隻覺一陣天旋地轉,接着背脊一痛,整個人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他們比那挂着的女孩兒竟然摔得還深……
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地上有着厚厚的積雪,柯萊雖摔得眼冒金星,但至少手腳還在。可是言鑫卻沒那麽運氣了。
柯萊叫了他幾聲都沒回應後,勉強撐着往那兒挪了幾步,借着隐約的月光,他發現言鑫一手一腳都呈現不自然地彎曲狀态,腦袋歪倒一旁,已經昏了過去。
沒有醫療技能的柯萊不敢動他,摸出手機卻發現一格信号都沒有,他隻能又揚起嗓門向外面求救。
可是反複了無數次後,得到的仍隻有長時間的死寂。又冷又累的柯萊脫力地往後重重一靠,無奈地擡頭望天。
救命恩人啊,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