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亮的房間裏。

他回過頭，面向煙：“我并沒有難受，也不需要你同情，我隻是很有自知之明而已。”

“而且我覺得，相比你說的什麽YY嫉妒套路什麽的，能接受自己，才是我真正的優點。”

煙認真的聽着。

她能感覺出來，徐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是認真的。

徐亮這種人其實很少。

事實上，99.99%的人都注定平庸。但是這些平庸的人從來不覺得自己平庸，總以爲有生之年能做出點什麽大事，總覺得自己是厚積薄發的雄鷹。其實這些人隻是認爲自己是雄鷹的麻雀。

徐亮也是麻雀，但是自得其樂的麻雀。

徐亮早就認慫了，早就沒有任何希望了，非常的現實，非常的短視和勢力眼。

徐亮：“你或許不清楚，我對于任何飛黃騰達的事情都不抱有任何幻想。”

“我的身世……算了說了你也不懂……總之我的經曆教育了我，讓我對這個問題已經想的無比透徹。”

“我就是想爽，我就是想追求荷爾蒙和多巴胺的刺激。”

“我對其他任何東西，别無所求。”

“我就是這麽一個沒追求的人。”

“其實，雖然剛才那個副本你是真真的把我坑了，當了個最小的龍套，也沒學什麽技能。但我其實挺感謝你的。”

“我就是爲了怼人才願意玩遊戲的，剛才你恰好讓我怼了我老闆，我很開心。”

“你知道嗎？看綜藝，看大人物吃癟，這是小人物特有的樂趣。”

“但是我有自知之明。”

“像超維公司的面試官級别的人，我怼不了。”

煙聽着他的自白。發現他真的是個很特别的人。一般的屌絲，總喜歡吹噓，尤其是在女人面前吹噓自己的事迹，誇大自己的能力。要麽就是端着架子，高談闊論，讨論時政、國家、世界500強，經濟的走勢……仿佛自己無所不知。什麽事情能說個一二三，什麽事情都敢評論，絲毫發現不了自己的可笑。

徐亮完全是另一個類型。

他深刻的接受自己的平凡，并且……引以爲榮？

是的，就是引以爲榮！

煙忽然問道：“那你覺得什麽才是爽？”

徐亮毫不猶豫的說道：“很多啊。比如把女人按在床上來一發、看綜藝、看小說、打遊戲。嗯，很多的。”

“沒了？”

徐亮想了想：“還有很多啊。比如把女人按在床上來一發。”

煙：……

她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真的進超維集團公司，你就可以……”

徐亮搖頭，果斷堅定的說道：“做不到的事情，我不會去想，我隻考慮當下。”

“我知道這不讨人喜歡，但我不在乎。”

“包括你現在給我許諾的這麽多好處，如果我看不到，我就當它不存在。技能？（【定力】）有用嗎？在沒有用之前，我會繼續送我的外賣，然後給視頻網站和小說網站上充錢。”

“我就是要做彈幕裏面的攪屎棍、書評區的噴子，這是我的樂趣，你不理解。”

煙想了想，插嘴道：“就像捏超市裏的方便面？”

“我不幹那事兒，還得下樓，我懶……不過你說的沒錯，就是那種感覺。”

煙想了想，還是追問道：“你就沒有點什麽理想？想做點什麽事情。”

“沒有。”

“你……”

“那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徐亮冷酷說道，“我追求爽有錯麽？”

煙：“沒錯。但是……”

徐亮攤手：“沒錯就沒有但是了。”

煙堅持道：“但是你不覺得很空虛麽。”

“當然會空虛啊。”徐亮說道，“空虛是最正常的事情了。看小說會空虛，但是沒問題，可以看綜藝啊，看綜藝看累了很空虛，可以打遊戲啊。升級升累了空虛，看小說啊！你似不似撒？”

煙：“但是……”

徐亮：“行了你别說了，我的道理懂的比你多多了，什麽道理我不懂？這個話題結束了，我要出門了。”

煙的表情嚴肅認真，她堅持說道：“不，沒結束，我不同意。在我看來，爲了達成一個終極目标，可以不惜任何代價。我……”

徐亮嘲笑：“得了吧。除了爽我不做任何事，我就是個小人物。你或許覺得如果完成了你的終極目标，但是你還不是爲了爽？但是在我看來，爽的代價太大了。很虧。”

“你不懂，權衡才是最重要的，權衡利弊，有舍有得，這是佛祖告訴我們的。如果爽的代價太大，那就要平衡，選一個不那麽爽但是沒有代價的事情。比如看綜藝玩遊戲看小說刷公衆号……現在的社會太美好了，可以很輕易的就爽起來，讓像我這樣的屌絲也能活的很爽。真的，這個時代不錯。”

煙還是搖頭：“我不同意，我爲了達到目标，不惜任何代價。”

徐亮：“你的目标？擊敗超維公司嗎？”

煙：“嗯。”

徐亮：“那你願意付出什麽？”

煙想了想：“比如和你啪啪啪？”

徐亮一拍大腿：“這我TM的很同意啊！”

煙連忙道：“緩緩……心跳太快我會死的……再說你現在能幫我幹啥？”

徐亮：“沒誠意你說個啥，我得準備出門了。”

他看見煙欲言又止，回頭又噎了她一句：“别勸我，我絕對不會去超維公司面試的。”

煙緩緩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下個副本的時間是今天晚上，你可以快點回來。”

徐亮：“可以啊。”

煙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說了出來：“我有點後悔選你了。我有點想結束合約了。”

徐亮無所謂道：“愛走走，随便你。沒你我一樣過的很好……我去廚房拿雨衣，要出門了。”

煙沒有說話，重新回到床上，把被子蓋了起來，雙目無神。

她看見徐亮走進廚房，吊了郎當的沒點正行，一副什麽事情都看透了什麽都無所謂的樣子。

過了很久。

她突然好像好像想明白了什麽，一躍而起，被子掉在地上也不管。她沖進廚房裏，看見徐亮正在認真準備着，她說：“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知道你不是！我知道的。”

“你别逗了。”徐亮偏過頭沒看她，穿上騎行雨衣帶上騎行護膝。

煙不依不饒：“爲什麽要說那些話？爲什麽要裝做自暴自棄？”

“沒裝。我本來就是。”

煙堅定的說道：“我堅定的認爲我沒有看錯人，那些考核都不是重點，我知道你是一個想做大事的人，我看的出來。”

徐亮不置可否，隻是說道：“我要出門了。”

走到門邊，又回頭加了一句：“你别多想，我不會去超維公司招聘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