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葉奕銘要躲事兒,是根本就沒有必要跟常家的人在這個時候扯皮,反正他無所畏懼,無論怎麽扯皮,他做他自己份内該做的就行。
南鳳芹想把自己放在葉奕銘手中的手抽回來,結果反而被他握得更緊了,她有些無奈,問道:
“那你就這麽走了,真不擔心常家的人,會在外面怎麽對付你嗎?”
“有什麽可擔心的,平常心就好。”
牽着南鳳芹的手,葉奕銘真往吉普車停放的地方走,他說道:
“真當我喜歡當這個南部駐防系統的最高指揮官呢?那都是一些華而不實的名頭,真正讓我選,我還是選擇腳踏實地的治沙,更簡單自在。”
他本來也不是個沒有野心的人,但他的野心來自于要舒展自己的抱負,要走到更高的地方去,實現更多的自我價值。
如果他的價值體現在治沙,那葉奕銘當個四城駐防最高指揮官就夠了,如果變異怪擴散到了整個南部,那他就去當南部駐防系統的最高指揮官。
其餘的,讓那些人去争去搶。
南鳳芹被葉奕銘塞入了吉普車裏面,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應該說些什麽才好,剛剛伸出個腦袋,說道:
“我兒子還在營地裏呢。”
話音将将落下,就看見遠處,常在瑩怒氣沖沖的從遠處的營地帳蓬沖到了這片綠洲來。
她的身後,跟着常鹿能量集團的東家尚正心。
葉奕銘一看,直接将手掌蓋在南鳳芹的腦袋上,将她的頭壓回了車子裏,低聲說道:
“放心,我保證帶他一起去。”
然後,葉奕銘回過身來,笑嘻嘻的看着常在瑩,擡手沒個正經的打了聲招呼,
“喲,好久不見了常風紀,什麽風又把你給吹來了?”
常在瑩早就看到葉奕銘和南鳳芹在一起了,她一臉冰冷的看着葉奕銘,對這個男人的絕望,幾乎将她淹沒。
她姐姐說的沒錯,其實葉奕銘以前對她不是這樣的,雖然那個時候葉奕銘也沒個正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氣她,可兩個人之間的氛圍,遠遠還沒鬧成這樣。
曾經,似乎有一種默契,存在于常在瑩和葉奕銘之間,她知道他也知道,隻是因爲性格與地位的關系,兩個人都不說,也都不将這一層窗戶紙捅破。
葉奕銘知道常在瑩是在幫他,常在瑩也知道,葉奕銘雖然總氣她,跟她說話總是不着調,但他多少還是帶着些玩笑的,甚至是逗她的心思。
從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呢?從南鳳芹出現之後,一直到常在瑩的父親常家星意外死亡之後,葉奕銘對于常在瑩的态度,就來了個180度的大轉變。
爲什麽?因爲常在瑩已經失勢了,因爲常家星死了,葉奕銘已經沒有要讨好常在瑩的地方的。
常兆玲說的都對,人都是很現實的,曾經常在瑩是天之嬌女,是常家星最寵愛的小女兒,她順風順水,走到哪兒,再高級别的駐防,都要對她客客氣氣的。
就連葉奕銘這樣難搞的人,都不敢擺臉色給常在瑩看。
現在父親一死,葉奕銘就本性暴露了。
看着葉奕銘那副跟尋常無二的嬉笑态度,常在瑩再也感覺不出他是在逗弄她,她感覺到的,是葉奕銘在嘲笑她,甚至是在輕視她。
于是,常在瑩的臉色愈加的冰冷,她問道:
“葉奕銘,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我們來找你,你現在這是在做什麽?準備躲着我們?”
“哈哈哈哈,被你們發現了。”
葉奕銘一副不正經的樣子,面對常在瑩的怒火,他咧開嘴笑道:
“你們來找我,不就是來找我扯皮吵架的嗎?反正吵來吵去的結果,無外乎就是要我放人,要我退讓,要我服從,這些要求我一樣都做不到,還有什麽可吵的,不如不吵,省得傷感情,是吧,常風紀。”
他不說還好,一說,常在瑩更加的火大,當即張口就沖着葉奕銘怒吼,
“你也說了我們來的目的,那你現在爲什麽就不能做到?因爲我爸爸死了,所以連你也欺負上我們家了,是嗎?葉奕銘,你,你,你太沒有良心了。”
又是沒良心.剛才常兆玲才在電報裏痛斥他沒良心,現在常在瑩又在說這樣的話。
葉奕銘垂目,擡手抹了一把臉,一撩眼皮,掩去眼中的疲憊,依舊還是笑看着常在瑩,說道:
“這怎麽就叫沒有良心?常風紀,我不一直站在這兒任打任罵?至于你們的要求我爲什麽做不到,看你們要給我提的是什麽要求,要我跟變異怪拼命,成啊,老子立馬上戰場,也用不着岑以什麽事兒了。”
他想他要表達的意思已經相當明确了,不是他做不到常家提的要求,是常家對他的要求根本就不合理,他是駐防啊,是駐防!
他的生命是要獻給戰場的,而不是用來耗費在這些根本就沒有意義的,人爲制造出來的糾紛裏的。
如果常家人覺得他沒良心,那也隻能沒有良心了。
常在瑩氣的擡手,直接要甩葉奕銘一巴掌,葉奕銘的目光看過來,直視着常在瑩。
那目光,有種讓常在瑩說不出的認真。
于是,她的手停在了原地,就這樣看着葉奕銘,内心有種格外複雜的感受。
這是她在内心深處,不知不覺喜歡了好多年的男人,她唯一的男人。
曾經,她也以爲自己是他唯一的,親近的女人。
他們不是尋常的男女關系,甚至沒有過尋常情人的任何親密行爲,但他們倆都知道,他們對彼此是特别的。
她真的,喜歡了葉奕銘好多好多年。
可是現在,這個她喜歡了很多年的男人,在她的手掌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
葉奕銘問道:
“常風紀,我是犯了什麽錯?這一巴掌要打下來,你想好,你真想好了。”
說恩情,葉奕銘一直在承常家的恩情,所以即便過去有着許多能觸犯到常家利益的事情,葉奕銘都沒有深究。
比如尚士憲迫害的那位少女,少女最後懷孕跳樓,這件事,葉奕銘沒有深究。
常兆玲發了那樣一封極具侮辱性質的電報給葉奕銘,葉奕銘也沒有深究。
今天,常在瑩這一巴掌打下來,當着葉奕銘手下這麽多駐防的面兒,要是打在了葉奕銘的臉上,他同樣也不會深究。
僅止于此了。
常在瑩的手擡着,看着葉奕銘,突然覺得自己的手有千鈞重,葉奕銘不是周顯,周顯她打就打了,可是葉奕銘是她喜歡的男人。
這一巴掌下去,所有的情,都打散了。
可葉奕銘太讓她生氣了,不僅是生氣,還有失望。
她幫了他那麽多,他回饋給她的,簡直就像是末世版的東郭先生與狼,就連B城的左承昊都知道,他是常家提拔上來的,應該站在常家這一邊,替常家将常錦城争取下來。
葉奕銘呢?如果沒有常家,沒有常家星,他現在隻怕連個大隊長都不是。
這時候,跟在常在瑩身後的尚正心走了上前,主動化解了常在瑩的尴尬。
他穿着筆挺的商務西裝,站在葉奕銘面前,就像是來談一筆棘手的買賣般,臉上除了有着一個生意人的冷靜與睿智外,根本看不清他的底牌。
常鹿能源集團的東家,尚正心也快有60歲了,他的小兒子都已經三十多,比葉奕銘小不了多少。
拉開了常在瑩之後,尚正心才是站在了葉奕銘的面前,帶着一個長輩概有的體面,問葉奕銘,
“奕銘,我來的目的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在瑩還是個小孩兒心性,她這輩子除了做風紀官之外,基本也不怎麽管這外頭的風風雨雨,如果她有得罪你的地方,我待她向你道個歉。”
說完,比葉奕銘大了20來歲,身份輩份比葉奕銘高,财富能完全碾壓葉奕銘的尚正心,還真的給葉奕銘鞠躬,彎了他的腰。
葉奕銘一見,身子一偏,嘴裏忙道:
“别别别,千萬别,不至于,咱還不至于這樣。”
受不起啊,生意人就是生意人,能屈能伸,幾句話,就把常在瑩這輩子跟葉奕銘綁死了。
常在瑩也有三十多歲了,她從駐防大學畢業就當了風紀官,當風紀官的第一天就盯上了葉奕銘。
從此往後,她的風紀本上,記得最多的就是葉奕銘,但往上報的,犯了風紀問題的駐防名字裏,卻從沒有葉奕銘。
她這一輩子,就隻有葉奕銘。
因爲太過于單一,所以整個人說好聽點,十分的單純,說難聽點,壓根兒沒有一點社交技能。
這都是爲了葉奕銘啊。
如果不是常在瑩喜歡葉奕銘,爲了把葉奕銘推上去,常在瑩與何至于現在還沒結婚?
尚正心的簡單幾句話,就讓葉奕銘怎麽都無法撇清與常在瑩的幹系了。
再看尚正心的姿态,充滿了誠懇與歉意,真正的,在替常在瑩道歉。
葉奕銘這個人,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别人跟他耍無賴,硬剛,那沒用,他滑溜的很。
但别人跟他誠心誠意的來談,他也不至于把人給逼上絕路。
見尚正心這副态度,葉奕銘歎了口氣,靠在駐防車門上,對尚正心說道:
“你們今天來,一個紅臉兒一個白臉兒,打的我這是措手不及,尚叔,咱們也就别玩虛的了,你兒子的事兒,不是犯我手裏,我是真沒有這個權力要岑以放人,你自己說呢,事兒出在湘城地界,人是在湘城裏頭被逮的,你們要我怎麽做?跟岑以撕破臉皮?”
他說着,站直了,雙手插在褲兜裏,姿态上雖然認真了一點點,但依舊帶着些刻入了骨髓深處的漫不經心。
隻聽葉奕銘又說道:
“五城裏,25萬的駐防,其中岑以能調動90%,留給我能動的駐防不過四五萬,我也要做事,我也要做一個好長官,我也要好好的帶着岑以這個,到處給我惹禍的駐防,尚叔,你仔細想,我也難做。”
他一邊說着,心裏已經把岑以罵了個狗血淋頭,這小子惹的事兒,現在全給葉奕銘扛了。
有本事,就直接把尚士憲斃了,葉奕銘也能省心很多啊。
現在常在瑩和尚正心輪流在葉奕銘這裏刷臉,軟的硬的全往葉奕銘這兒招呼,啊,他好心累。
尚正心的臉色變了幾變,他站直了,問葉奕銘,
“岑以是你帶出來的,你的話他還不至于完全聽不進去,要真聽不進去了,這樣的駐防,也不好控制吧,我明白,奕銘,這世上任何事都是需要代價的,我老了,我也不求什麽别的,我就想留我兒子一條命,一條命就好了。”
頓了頓,尚正心帶着一頭灰白的頭發,伸手,握住了葉奕銘的手,說道:
“奕銘,你開條件,你要什麽,或者岑指揮官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隻求你們給我那個孽障留一條命,一條命就好了,這麽多年,尚家對你雖然無恩,但也從沒有給你使過什麽絆子啊奕銘。”
葉奕銘不說話,他垂目,看着尚正心握着他的手,一旁的常在瑩,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現在常家和尚家,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嗎?隻是想要保住一條人命,就已經要親自出動常鹿能源集團的東家,親自給葉奕銘道歉、鞠躬,甚至出讓好處。
常在瑩感覺到了一種深深的憋屈。
她在心中,又一次對權勢有了一層新的認知,權勢可真是個極好的東西。
面對葉奕銘的沉默,尚正心仿佛看到了一絲談生意的可能性,談生意談生意,能談就能有希望。
其實葉奕銘現在已經煩得不得了了,他幹脆拿出了全部精神,正兒八經的和尚正心展開了拉鋸戰。
就這樣,原本想跑去界山村的葉奕銘,這會兒也去不了了,隻希望他犧牲了這麽多的時間與精力,把尚正心拖住,岑以那邊能動作快點兒,趕緊的給他把尚士憲斃了。
但負責這次案子的韓曉鋼,本來就是個公事公辦的人,把尚士憲抓了,他也要公事公辦的走程序,先把人給拘在湘城聯絡站裏,然後慢慢的整理證據,對尚士憲進行訴訟程序。
急也急不來,對于岑以和喬绫香來說,他倆個偷溜出前線營地,已經成爲了公開的秘密,去弄尚士憲,這人的武力值又太渺小,跟岑以和喬绫香完全不是一個異能階梯的。
就幹脆讓韓曉鋼折騰去。
岑以隻有一個條件,無論怎麽折騰,公事公辦,五城安檢必須秉公執法,有遇到任何阻力都來跟他講,他去削了這些阻力。
然而,他這樣高的身份地位,加上小視頻事件裏,還涉及到了一個喬绫香,這兩個人的社會能量已經讓任何阻力,完全微不足道了。
如果不能公事公辦,駐防北營不光要把湘城踏平,隻怕連岑以都要恨上。
所以韓曉鋼的調查很順利,該抓的全都抓了,該梳理的口供,已經反反複複的梳理了很多遍。
于是尚士憲這個人的罪惡,末世前末世後的,對女孩子,包括未成年的,直接或者間接犯下的罪,槍斃十回都不爲過。
他們這群公子哥兒,玩的也太瘋狂了些,仗着家中的财大勢大,自以爲自己可以淩駕于規則與秩序之上,女人,對于他們來說,隻有看上與看不上的區别。
沒有别人願意不願意的區别,願意的,對他們來說反而沒意思了。
進入末世之後,強大的勢力與雄厚的财力,讓他們可以調動許多的民間團隊,來幫他們得到他們想要的。
而其中有些民間團隊,就公然的仗着尚士憲這群公子哥兒,在末世裏強買強賣,幹起了以女人爲貨物的生意。
末世爲什麽會黑暗,其根本不是變異怪有多難殺,日子有多緊巴巴,物資有多匮乏。
其根本是人心的黑暗,在末世裏,隻要擁有足夠的人、物資與權勢,他們就可以爲所欲爲,就可以建立起一個自己說了算了地下王國。
一個黑暗的,讓人看不到希望的王國。
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爲尚士憲的個人癖好,因爲他需要花天酒地,他玩兒的起,他需要在物資與生存都不愁的生活裏,尋找到刺激感。
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被他迫害的女孩子會怎麽樣,在他的理解裏,女人都被明碼标價了,末世前他玩女人,付出的是金錢,末世後,幾個饅頭就能買一個女人,所以女人不值錢。
女人不是人,是玩物。
死刑的判決下來,除了第一時間送到界山村外,這個消息還分别送到了常家與尚家。
常兆玲坐在Z城的自家豪華别墅大客廳裏,哭得是死去活來的。
她的大兒子尚令節年約40,坐在母親的身邊,勸着常兆玲,
“媽,現在哭已經來不及了,爸爸一直在和葉奕銘周旋,但葉奕銘這隻老狐狸,從來都沒有給過我們什麽準話,他把爸爸和小姨拖在了西城,小弟的判決下來,我們得趕緊想辦法才是,湘城那幫廢物,已經完全失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