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绫香的腳步未停,她面無表情的,踩着落在地上的衣服,走到六爺家的門口。
那兩派聚集在六爺家門口吵架的人,安安靜靜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村子裏,很多人家已經收拾好了東西,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喬绫香也沒派人攔他們,她隻是走到六爺家門口,在石頭做的台階上,找了塊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然後将手肘撐在膝蓋上,手指撐着額頭,偏頭對底下那些安靜如雞的村民們說道:
“我就一個要求,殺人償命,雖然你們也沒真的殺了我的人,但我用了大量的生命能量來複活你們殺掉的人,這個是你們欠我的,早晚得還我,現在呢,我也不說屠盡你們村兒所有人了,我隻找這件事的罪魁禍首,你們别攔着,攔我就立即還債。”
欠她的債,就是欠她的命,六爺村子裏有很多人都欠了她的命,但喬绫香說了,她現在不屠村,來這裏的目的就隻有一個,她要找六爺。
攔她者死。
原本正在吵架的兩撥村民,一個個的縮着腦袋不敢說話,就算是心中對她再恨,可也沒有辦法,面對喬绫香這樣的存在,一直躲在村子裏過享福日子的人們,弱小得跟雞崽兒似的。
見沒有人有異議,喬绫香用手指壓了壓額頭,說道:
“沖進去,把裏頭的人全帶出來。”
她沒有什麽興緻進去找六爺的人,于是坐在地上等着,那些駐防和安檢一開始也沒動,不知道人家的大門關着,他們怎麽去裏頭帶人出來。
倒是跟來的民間團隊的男人,還比較的靈活,喬绫香說沖進去,他們就上前,宛若土匪一般,一腳把六爺家的大門給踹開了。
本本分分的駐防和安檢,這才受到啓發,跟着民間團隊的男人們沖進了六爺家,見人就逮。
六爺家裏已經沒什麽人了,中式的院子裏,滿地都是葉子,有種難言的蕭瑟意味。
沖進去的男人們,就隻在别墅的角落裏,抓到了幾個瑟瑟發抖的女人,那幾個女人穿着旗袍,身材都很苗條,長得也都年輕漂亮。
被駐防和安檢抓出來的時候,每個人哭起來,都仿佛經過了訓練一般,有種楚楚可憐梨花帶雨的感覺。
她們被帶出去的時候,喬绫香一眼看去,還以爲看到了好幾個喬月蘭。
就,所有的女人都是一個口味,漂亮,優秀,身材纖細,哭起來弱弱的,嬌嬌的,眼睛一紅,就跟兔子似的,又柔弱又惹人心疼。
眼淚是一顆一顆的往下掉,而不是順着臉流得滿面都是,這樣哭得好處就是不會花妝
如果隻是一個女人這樣,那隻是巧合,可被帶出來的所有女人都是這樣,着就隻能說明六爺這個老男人的口味,還真挺單一的。
喬绫香大大咧咧的靠在身後的台階上,雙腿伸長了交疊起來,雙肘撐在身後的台階上,昂頭,看着藍天白雲,悠悠的歎了口氣,說道:
“看樣子,六爺丢下了這些女人,自己跑掉了。”
她的身邊,南鳳芹已經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兒回來,她湊到喬绫香的耳邊說道:
“的确是跑了,有些人說早幾天在村子裏,看到好幾輛大卡從六爺的别墅裏出來,往東去了。”
“那就往東追。”
喬绫香揚手,從空間裏拿出那份地圖來,交給南鳳芹,說道:
“東邊的鳳儀鎮,有這個六爺的産業,我們往那邊追。”
南鳳芹接過地圖,打開來看了一眼,問道:
“那這個村子怎麽辦?”
“征收了,村子裏的人全都發配去種菜,沒日薪!”
因爲并不想便宜了這座村子裏的人,所以喬绫香特意強調了,她要征用這片土地種變異蔬菜,村子裏的人全給她下地幹活兒去。
而且不給發日薪,隻給一日三頓吃的,種出來的農作物要全部充公,受不了的盡可以跑,跑了就别再回來了。
南鳳芹一聽喬绫香的這報複手段,這條件聽起來挺苛刻的,相對于北營那些雇傭來收割仙人草的工人來說,六爺的這村子裏,簡直是圈了一幫免費的勞動力。
然而,相較于湘城之外的其他地方來說,其實待遇還算不錯,六爺這村子裏的人應該去末世的其他地方看看,多比較比較,就會覺得喬绫香對他們簡直就是以德報怨,大仁大義的了。
安排好了接受村子事宜,喬绫香也不耽擱,直接上車往東去追六爺,而跟着她來的一部分安檢,則留在六爺的村子裏,開始對六爺家裏進行抄家。
對,沒錯,用抄家來形容安檢對六爺家的翻檢再貼切不過了。
根據那些六爺留下的女人們的口供,六爺已經走了有幾天了,他是在封道義開始對北營動手之前,離開的村子。
爲的就是以防萬一封道義沒有報複成功,結果會被駐防反撲,到時候六爺想走都走不掉了。
但他也覺得封道義這次的報複計劃,成功的幾率很大,所以他隻帶走了别墅裏的部分物資,還有相當多的一部分财物留在本村的别墅裏。
比如,那些在末世之前非常有名且昂貴的字畫,各種古董,各種高檔家私還有一整個地下室的物資。
但以六爺這樣大的勢力,他從末世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在部署了,絕不可能僅僅隻留下這麽一地下室的物資。
且在抄六爺的家時,安檢們還對村上那些村民們的物資進行了清理,他們有個基本的标準,按照每家的物資多少,每個家庭隻留三分之一的食物,其餘的全部充公。
有孩子的家庭,可以多留下三分之一,有老人的家庭,又可以多留下三分之一。
按照這樣的标準算下來,上有老下有小的家庭,相當于不抄家了。
而僅僅從村民們的屋子地下室裏抄出來的各類物資,那也是相當的豐厚了,将所有充公的物資堆起來,看起來就是一座小胖山。
由此可見,六爺的村子是有多富饒了。
那麽六爺做爲這座村子的領頭羊,物資肯定要比村民的還要多。
他留下的女人也證實了,六爺在隔壁好幾個村子都有物資庫,他往東去的那個鳳儀鎮,就有好幾個屬于他的倉庫。
于是喬绫香在往鳳儀鎮去之前,又安排了好幾批的安檢與駐防,去收取六爺收藏在附近村子的物資庫。
她已經做主,把六爺的所有家當充公了,所以任何人都不能阻攔,阻攔就是妨礙正常的秩序維護。
末世之後的鳳儀鎮,顯得相當破敗,這座鎮子比當初的那個山島縣要小很多,但因爲靠近湘城的東北向,這裏的風沙特别的大。
但因爲是在湘城東邊,因此,幸存者還是挺多的。
以目前的局勢來看,湘城東簡直就是一片人間樂土,這裏因爲聚集了大量的幸存者,有安檢維持治安,又有陸樂成組織貿易,還頗恢複了幾成末世前的熱鬧祥和。
因此鳳儀鎮雖然破敗,但這裏十分的熱鬧,幸存者以民間團隊爲單位,在這裏混居生存着,因爲陸樂成的刻意引導,在鳳儀鎮設置了一個任務中心和交易行。
因爲這兩個系統機構的确定漸漸的,就發展出了一個中型的貿易站。
喬绫香還在路上的時候,鳳儀鎮就收到了消息,說她因爲要殺六爺,所以追來了鳳儀鎮。
同時,喬绫香已經恢複了治療異能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便是因爲這個,還不等喬绫香正式進入鳳儀鎮,就有認識的,不認識的民間團隊給她送來了消息,告訴了她關于六爺的行蹤。
不管怎麽說,喬绫香既然已經恢複了治療異能,那麽跟她搞好關系還是沒錯的,看看現在甯會洞村的那個李元聖,不就爬到了喬绫香的跟前兒,給喬绫香當了司機?
就算隻是司機,可隻要能跟喬绫香靠攏,那就是不死的。
所以這世上見風使舵的人多着呢,知道喬绫香要殺六爺,給她通風報信的人,也多着。
風沙從北邊兒的西城一路吹,細小的沙怪撲在人的臉上,在人們的臉上形成了一片黃蒙蒙的灰塵。
靠近D城方向,岑以的手中正拿着高倍望遠鏡,看着遠處的鳳儀鎮。
他腳下的土地已經幹裂,如果不治理,不出兩天的時間就會沙化,所以他背後的第一梯隊,全都在種植仙人草。
米燃逸正在給幹裂的土地下雨,他帶着一條水龍尾遊過來,到了岑以的身邊。
隻聽水聲嘩啦啦的,陸正青也走了過來,手裏同樣拿着一個高倍望遠鏡,問身邊的岑以,
“岑哥,聽說香香追那個六爺,已經追到鳳儀鎮了。”
“嗯。”
岑以應着,将手裏的望遠鏡放下來,轉身準備走了。
陸正青便是回頭,細長的眉帶着天生的情意,對着岑以的背影喊道:
“咱們不去幫忙嗎?我都好久沒看到香香了耶。”
“幫什麽?讓她玩兒,我是來治沙的。”
岑以擡手,對着空中随意招了一下,一隻無人機就從他的頭頂飛過,無人機上面挂着一袋仙人草種子,一面飛,一面播種。
他的身後,陸正青“嘿”了一聲,感情岑以今天拔營這麽遠,特意從D城邊界,帶隊趕到湘城東邊邊界來,就是來鳳儀鎮外頭種仙人草的?
有必要嗎?這裏的土質也沒差到必須岑以親自來治理的程度,随便往任務中心發幾個任務出去,讓幸存者去做不就好啦?
同樣看着岑以背影的米燃逸,又将目光收回來,看着陸正青,問道:
“妖孽,咱們反正來都來了要不要幫香香去搞那個六爺?”
“搞什麽?”
陸正青風情萬種的飛了米燃逸一眼,用手指緩緩的點着米燃逸,說道:
“沒聽岑哥說嗎?讓她玩兒,咱們就守在這裏,别讓那個六爺在跑了就成。”
說完,陸正青提着一袋仙人草的種子,也去種菜去了。
留下米燃逸擡手,擺着水龍尾,無奈的攤了攤手。
鳳儀鎮入口,喬绫香的車子直接進了鎮子,她帶來的十輛大卡的駐防、安檢與民間男人,一部分去收抄六爺的物資了,因此到了鳳儀鎮,就隻剩下了5輛車。
剛一進鎮子,一個炸彈丢過來,打在她的車頭上,爆炸聲轟然大響。
有人喊道:
“喬绫香,你不要欺人太甚了,六爺還沒淪落到被你這樣欺淩的地步呢。”
爆炸聲還沒完,刁明珠不知道從哪兒沖上來,在炸彈爆炸的同時,把喬绫香、南鳳芹和李元聖,“分别”從車子裏救了出來。
分别!沒錯,她的速度快到,一起救三個人與分别救三個人,并沒有任何區别的程度。
但爆炸的氣浪太大,無論刁明珠來的及時不及時,都難免的,會有人在爆炸中受傷。
沒關系,受傷了能夠得到及時的治療,又是一條好漢。
喬绫香的腳落地,周身萦繞着淡淡的白色生命華光,看着前方的爆炸,她乘坐的那輛車子已經被炸得粉碎,爆炸甚至已經波及到了她身後得一輛大卡。
無數的白光落入大卡裏,有人大聲咳嗽着,頂着火浪從大卡裏跳下來,火舌卷着他們的身體,灼燒的皮膚被喬绫香的白光很快治愈。
有駐防喊道:
“我們被攻擊了,拿武器,回擊!”
這時候,駐防的老毛病又犯了,其實他們身爲駐防,本身不應該這樣沒有章法,早在來鳳儀鎮之前,他們就應該有一個詳細的進攻計劃。
這樣貿然進入鳳儀鎮,很容易會中了對方的埋伏,給對方送人頭。
但己方有個喬绫香這樣強大的治愈異能者,實在是太奢侈了,他們完全隻是憑借着一腔熱血,就跟在了喬绫香的身後跑。
就完全不用動腦子,隻管怼着對方的子彈啊異能啊,勇敢的回擊就是了。
這是駐防的老毛病了,因爲過于依賴喬绫香的異能,所以沖得就稍許許兇猛了一點兒。
有駐防身上的子彈跟炸鞭炮似的,躲在掩體内的六爺的簇擁,對着這些沖上來的駐防,就是連連射擊。
可是子彈别說打不穿駐防的裝備,就是打穿了,他們時時刻刻被喬绫香的生命能量籠罩着,那傷口也會很快痊愈。
所以大家怕個毛,直接沖沖沖!
但是,沒等大家勇猛的沖上敵人的陣地,把敵人給幹了,那幾個負隅頑抗的六爺簇擁們就化爲白光,原地隻剩下了一套衣服。
本來準備熱血奮戰的駐防們,不知道爲什麽,感覺有點兒失落的憂傷
有看戲的民間團隊躲在附近的高樓上,沖樓下的喬绫香一邊喊一邊用手指着街道盡頭的一家教堂,道:
“人在那裏面,喬長官,我叫XXX,混個臉熟啊。”
喬绫香帶着淡淡的,宛若煙霧一般的白色生命能量,擡頭看了一眼,對面二樓的窗子上,趴着一串腦袋。
見她看過來,很多人都對她搖擺着手臂。
她微微笑了一下,帶着南鳳芹和李元聖,直接往那座教堂走去。
其實湘城裏頭的教堂很少,因爲湘城是一座千年古城,所以地界内更多的是寺廟道觀,而D城的教堂多,這鳳儀鎮過去就是D城了,能在這裏找到一座教堂,也挺正常。
此時,六爺就坐在教堂裏,手裏拿着一串佛珠。
日光穿過彩色的玻璃,于是有五彩的顔色,落在了六爺的身子上,他的背後,站着幾個面色倉惶的男人。
其中有個男人耐不住性子了,直接走到六爺的身後,問道:
“六爺,我們不走嗎?喬绫香已經來了。”
正仰頭看着前方耶稣的六爺,恍若聽不見那般,依舊用着一雙渾濁的眼睛,看着前面的耶稣,一句話都不說。
跑?跑到哪裏去呢?岑以在鳳儀鎮的每條出口,都放了一個三米高的變形金剛,他早就宛若甕中之鼈,隻等喬绫香來捉了。
“六”
身後的手下還待再勸六爺跑,卻是一個字還沒說完,他們就從自己的衣服殼子裏,化爲了一縷白光,缭繞騰空。
教堂的大門被打開,喬绫香穿着黑色的裙子,帶着南鳳芹和李元聖走了進來。
軟金屬做的靴子跟,磕在大理石做的地磚上,發出極爲清脆的聲響,她走得很慢,緩緩得走到了六爺的身後,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她似乎并不急于殺六爺,但也沒有這個興緻與六爺說話,隻管坐着。
無形之中,有種讓人覺得驚悚的感覺。
前面的六爺隻感覺自己的後背,仿佛坐着一隻未知的獸,他毛骨悚然的微微側頭,用眼角看着喬绫香,問道:
“你還不殺了我?”
喬绫香雙手抱臂,交疊着腿,挑眉看着六爺,問道:
“你在求神拜佛?還是在祈禱神降世人普渡衆生?你覺得現在還有誰能救你?”
她有一種讓人可怕的悠閑感,因爲她擁有所有人都沒有的,可以随意操縱生死的能力,這樣的能力可以讓她随意藐視世人,還能受到所有人的追捧。
六爺的額頭落下一滴汗來,他突然跌倒在地上,雙膝跪地,對喬绫香哀求道:
“你放過我,人命對你來說根本就不值一提,我把我所有的物資都給你,你放過我。”
他已經不是那個在湘城郊區,可以一手遮天的土鳄了,現在的六爺就跟砧闆上的魚,沒有任何區别。
“放過你?”
喬绫香一臉莫名的低下頭來,雙眸直視的跪在地上的六爺,問道:
“你太奇怪了,說的好像是我對你死纏爛打一樣,問題是,難道不是你不放過我嗎?”
她好好兒的在北營當她的鹹魚,人生能混到一個駐防營地的執行官,已經是她的最終目标了,此生再别無所求。
偏偏這個六爺,就看不慣她過好日子,非要指使封道義來炸她的北營。
她與六爺,究竟是誰不放過誰啊?
是六爺不放過她。
跪在地上的六爺一臉的慘白,他仿佛再也控制不住體内的情緒了一般,坐在地上,突然失控的大喊道:
“是你,是你不放過我,我一開始并沒有想要你死,我說過,我招安你,我需要人才,我也珍惜人才,我對你抛出了橄榄枝,可是你呢?你是怎麽對我的?你把我村子裏,派去山島縣的年輕人全都殺了,這是把我架在火上烤,架在火上烤啊!”
這幾年,六爺越來越有種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的感覺,因爲他遲遲無法替村子裏的人,報了這筆血債,所以他也就漸漸的失去了人心。
“你這樣心狠手辣,一個活口都不留,你殺了他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他們也有父母,也有家人,這是一筆血海深仇,讓我怎麽辦?”
六爺朝着喬绫香大喊,他過得越來越難,越來越被動,能過主動選擇的權力越來越少,所以他沒有辦法,他驕傲了一生,最終卻被喬绫香架在火上,下都下不來。
他能有什麽辦法?
坐在凳子上的喬绫香,緩緩的搖了搖頭,她說道:
“所以說,你這人也挺可悲的,你不放過我,我就不放過你,這件事如果不能以你死我活收場,那就會沒完沒了了,。”
她微微一偏頭,說道:
“留你多活這麽片刻,是因爲我挺好奇的,你究竟知不知道越家兄弟那個物資庫的事兒?白蔹和李小白可是爲了這個物資庫,铤而走險到差點兒把我的北營毀了,所以我就好奇了,這個物資庫的地址,你到底知道嗎?”
六爺緩緩的安靜下來,他的臉色灰灰的,低着頭,問喬绫香,
“如果我告訴你了,你會放過我嗎?”
“不會。”
不出意外的,喬绫香一口拒絕了六爺,她又不缺物資,會想知道真相,純粹隻是好奇。
于是,六爺低着頭,諷刺的笑道:
“你覺得,就算是我知道這個物資庫的地址在哪兒?還會留給白蔹和李小白那兩個蠢貨?”
他的物資已經夠多了,被喬绫香抄家的那幾個存在于鳳儀鎮的物資庫,哪個不比越家兄弟的物資庫大?
當然,知不知道那個物資庫的地址,已經不重要了,他都要死了,帶着那麽多物資也去不了地獄。
于是,六爺低着頭,聲音低低的說道:
“起初我是不知道的,但這世上想要知道一個人曾經做過些什麽,是很簡單的,白蔹那個女人太傻了,以爲隻有進了越家别墅才能找到物資庫的線索,實際上,查查越家兄弟末世初期的商務軌迹就知道了。”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當他知道了這個物資庫的地址,又怎麽會留給白蔹和李小白?
等白蔹和李小白殺了喬绫香,又僥幸活了下來,六爺當然會告訴他們倆這個物資庫在哪兒,但是他們找過去,也隻是一個被六爺搬空了的空倉庫罷了。
喬绫香點點頭,一臉了然的表情,其實這個結果跟她猜的差不多,六爺早已經自己把越家兄弟的物資庫給搬空了。
隻聽她說道:
“所以事已至此,我替咱們解個套,我活,你死,放心,你的村子我幫你接收,你去吧。”
說完,喬绫香将目光撇開,看向教堂裏那尊受苦受難的耶稣,她的身邊,六爺一點點化爲白光,缭缭白煙升騰而起。
生命的最終,他終于還是幹了件人事兒,成爲了一縷生命能量,種種花,種種草,救救人,也算贖罪了。
偌大的教堂裏,又緩緩的歸入了甯靜,彩色的玻璃宛若霓虹的燈,随着日頭的西斜,教堂内五彩的光便緩緩的旋轉着。
南鳳芹緩緩的走進來,站在喬绫香的身邊,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套中式衣服,想來六爺已經被解決了。
于是,她低聲問喬绫香,
“剛剛界山村的陸先生派人來了,他說既然都已經到了鳳儀鎮,問我們回不回界山村?”
喬绫香一聽,回頭看向南鳳芹,才是想起來,原來鳳儀鎮往南走,差不多半個小時的車程,就已經到界山村了。
因爲這幾年陸樂成在界山村的發展比較好,所以周邊的建設都很不錯,不光沒什麽變異怪,路況還挺不錯的。
而喬绫香追殺六爺的消息,早已經擴散開了,現在不光光是湘城境内,知道喬绫香在追殺六爺,恐怕連湘城外,也知道了。
但相比較去界山村,喬绫香倒是挺好奇南部駐防系統什麽反應的,她便是問南鳳芹,
“你跟葉長官走得近,他那邊有沒有消息來?”
“沒有。”
南鳳芹奇怪的挨着喬绫香坐了下來,又問道:
“香香,你擔心自己追殺六爺的事兒,被上頭知道了,會有什麽麻煩?”
畢竟是駐防的身份嘛,上回葉奕銘殺幾個西城吃屎的管理員,都被常在瑩大罵一頓,現在喬绫香追殺一個平民,先别管這個平民做了些什麽。
駐防就不應該殺平民。
見喬绫香點了點頭,南鳳芹便是笑道:
“沒事兒,葉長官那麽能扛事兒,你又從來沒給他惹過麻煩,現在是你受委屈唉,就殺一個劊子手而已,他會抗住的。”
“倒也不是十分擔心,反正南部也不能拿我怎麽樣,就是我覺着吧,現在不管是我,還是葉長官,還是岑以哥,反正沒一個讓南部省心的,估計不是我有什麽麻煩,是我們始終都有麻煩。”
喬绫香深吸口氣,然後緩緩的将這口氣徐出來,又說道:
“我就是在想,我殺平民的事兒,岑以哥肯定會幫我扛,因爲他是我的頂頭長官,他做的事兒,葉長官會替他扛,葉長官做的事兒,常家星會扛,那說到底,其實常家星的身子也挺重要的。”
聽說常家星的身體不怎麽好,喬绫香覺得現在挺亂的,這不是來自于喪屍與變異怪,給人類造成的混亂,也不是能源匮乏,給人類造成的混亂。
而是一種來自于人類自身的混亂。
就像是六爺深切感受到的那樣,人在末世裏生存的時間長了,人心變了獸心,隊伍就不好帶了。
那麽爲了讓這種人心還不算太渙散的局面,維持的時間更長,常家星的身體就很重要了。
“算了,想這麽多做什麽.”
喬绫香搖了搖頭,感覺自己想得太遠了,常家星的身體怎麽樣,常家的人又沒來請她給常家星治療,她擔心個什麽勁?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完,仿佛怕什麽來什麽一般,刁明珠踩着風吹進了教堂來,大聲喊道:
“香香,不好了,常家星挂了。”
“啊?”
“什麽?”
喬绫香和南鳳芹同時扭頭,看向聲音的發出的方向,那裏是一片空氣,哪裏有刁明珠的影子?
而說這話的刁明珠,已經跑到了她們的正門面前。
又聽刁明珠說道:
“我剛剛去葉長官那裏溜達了一圈兒,葉長官已經收到了正式的電報訃告,他跟我說,讓我們去D城先找岑大帥哥,說接下來駐防系統可能要動蕩起來了。”
事情來的非常突然,常家星一直病着,但也還沒到要死的地步,本來大家以爲以常家星這樣的身體狀況,再休養休養,甚至再撐個兩三年的,都不成問題。
但他突然就一覺不起了。
真的太突然了。
喬绫香愕然的半晌,偏頭看向南鳳芹,南鳳芹也是一臉的震驚。
見她倆個沒反應,刁明珠便是催道:
“香香,我們得趕緊的去找岑大帥哥,因爲,因爲很複雜,就很多人其實都挺恨咱們的,但因爲一直有常家星在上頭壓着,你明白嗎?”
“我比你明白。”
喬绫香緩緩的站起了身來,刁明珠都能明白的道理,喬绫香又怎麽會不明白呢。
南部有上百座城,每一座城都有一位駐防最高指揮官,他們被常家星統一管理着,而其中勢力最大的,最不聽南部駐防系統調配的,就是葉奕銘。
不,現在還要加上一個岑以,他是湘城最高指揮官。
這幾年葉奕銘、岑以和喬绫香得罪了太多的人,無論是整個南部還是中部,他們讓太多人嘗到了不受控制我行我素的滋味。
常家星一死,狼群失去了領頭的狼王,又碰上這麽一個瘋狂的世道,接下來,的确是要動蕩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