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魚貫而入,二樓拐角處探出個腦袋,一臉震驚的看着房門合上。鄧榮超在樓道裏呆呆的站了一會兒,腦子裏亂糟糟的。他确定以及肯定,薛朝陽進的是他姐姐家的門。
可是,爲什麽?
薛朝陽是什麽樣的人物?全國優秀企業家,桃源市朝陽實業掌門人,旗下囊括一家體育器材公司,一家房地産公司,一家廣告公司,都在港交所挂牌上市,身家百億以上,鹿鳴會的重要成員之一。
就連他老大吳城的老闆黃德明,都千方百計巴結攀附的大人物。
怎麽可能和姐姐姐夫有交集,還全家出動,攜厚禮登門?
這特麽的是幻覺吧?
吳家客廳裏,禮物擺了一地,吳子明一手拿着張報紙,一手夾着煙卷從卧室走出來,疑惑的看着客廳裏這些陌生的面孔:“你們是?”
薛朝陽微微一笑:“我們是露露的家長,專程來登門道謝的。”
道謝?
吳子良和鄧淑娴面面相觑,他們确定不認識眼前任何一個人,也不記得這段時間做過什麽好事啊?
不過既然是道謝,那就一定是好事了,鄧淑娴勉強鎮定了一下,滿臉堆笑道:“哦,哦,那請坐,請坐。老吳,趕緊給客人上點兒新鮮水果。”
落座的時候,薛晨露眼睛迅速在房間裏掃了一圈,沒見陸雲出來,表情微微有些失望。倒是郭小寶皺着眉頭,看鄧淑娴和吳子良的眼神,隐隐帶着敵意。
鄧淑娴俨然是一家之主的姿态,眼光也很毒,一眼就看出來薛朝陽是主要人物,微笑的詢問道:“敢問這位先生貴姓啊?”
“免貴姓薛。”薛朝陽客客氣氣的回應,指着身邊的女兒:“這是我女兒薛晨露,是陸雲的同班同學。”
一臉笑意的鄧淑娴聽到這個名字,滿臉肥肉一抖,變的僵硬起來,呵呵幹笑道:“哦,哦。”
吳子良正巧端着水果出來,腳步明顯一頓,神色變幻起來。
薛朝陽眼睛微微一眯:“您二位是陸雲的?”
“這個……”吳子良眼皮子直跳,心裏生出不祥的預感,見鬼了吧,這些人不會是沖着陸雲來的吧?
鄧淑娴心裏也慌得一逼,嘴上卻敷衍道:“啊,我們是陸雲的伯父伯母。老吳,愣着幹嘛,水果端上來啊。來,來,請吃水果。”
薛朝陽是何等樣人,早就察覺氣氛有些不對,擺擺手道:“謝謝,不用太客氣。陸雲呢,他沒告訴你們發生了什麽事情?”
夫妻倆都是滿頭霧水,頗有些不知所措。鄧淑娴試探着問道:“什麽事兒啊?”
沉不住氣的薛晨露正要開口,薛朝陽卻隐秘的按住她的手,笑吟吟道:“陸雲是住在這裏吧?”
“嗯……”鄧淑娴硬着頭皮點頭:“他……他出去了。有什麽事兒,你們直接跟我說就行,我這當伯母的能做主。”
薛朝陽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微微颔首:“能聯系上他嗎?我們想當面向他表示感謝。”
他混迹商場多年,慣于察言觀色,從他們的語氣和反應就判斷出事情并不尋常,所以從始至終都在避重就輕,絕口不提發生了什麽,而是專注于詢問陸雲的去向。
果然,鄧淑娴和吳子良又是面露尴尬神色,都被他一一捕捉。
鄧淑娴是個貪便宜不嫌多的守财奴,撇了眼滿地的禮物,這可是進了門的錢财,怎麽也不能讓它們溜了。
她眼珠子一轉,滿口謊言:“是聯系不上。這小子他回老家了,我估摸着可能是手機落車上了吧,要不然就讓小偷給摸走了。我們兩口子,還一直擔心的飯都吃不下呢。”
薛晨露一臉期盼道:“阿姨,那他什麽時候回來啊?在老家過年,還是城裏過年啊?”
“這個……他倒是沒說啊。這小子,喜歡在鄉下過年,說不準年前就不回來了呢。”鄧淑娴攤攤手:“不然這樣吧,你們留個電話,等他回來,我通知你們。”
“喔。”薛晨露小臉一垮,語氣裏掩飾不住的失望。
郭小寶偷偷瞄了眼鄧淑娴,悄悄的拿出手機給薛晨露發了個威信:“有點兒事,關于陸哥。咱們出去說。”
薛晨露奇怪的瞟了他一眼,見他一臉凝重,連使眼色,顯然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連忙道:“爸,媽。你們先聊着,我跟小寶出去透透氣,暖氣燒的太足了,有點兒燥。”
她和郭小寶走出房門,上了三層樓才站住。郭小寶咬着嘴唇,低聲道:“他們倆在說謊,陸哥老家早就拆遷了,不可能回去過年。”
“啊?”薛晨露的嘴巴一下子長的老大。
“實話跟你說吧。”郭小寶歎了口氣:“記得我說陸哥命不好嘛?知道爲什麽嗎?陸哥他的父母都不在了,一直寄住在堂伯父家裏。但是他伯母,就是那個滿臉肥肉的女人,叫什麽淑娴來着。對陸哥一直都特别不好,常常指使他幹着幹那的,跟個保姆一樣,心情不好就拿他當出氣筒。”
“有一次,陸哥喝多了,哭了。告訴我,他打算忍到高三畢業,就跟他的堂伯父家一刀兩斷。就算是吃糠咽菜,睡馬路牙子,也要自己養活自己。”
說着說着,郭小寶的眼圈都快紅了:“記得還有一次,陸哥爲了多攢些學費。大熱天的跑去物流市場,幫别人裝卸貨,一幹就是一天,累的汗流浃背,最後中暑暈倒。送到醫院,聯系他伯父伯母,結果一個人都沒來。我想給他出藥費,他都不讓,用的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攢的錢。”
“你……你爲什麽不早說?”薛晨露的語調顫抖,一陣強烈的辛酸湧上心頭,眼眶裏淚珠直打轉兒。
她原以爲陸雲隻是家境貧寒,卻沒想到他還是個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孤兒。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爲了攢學費,在同齡人都在家吹着空調,吃着雪糕,打着遊戲的三伏天,跑去市場當裝卸的力工。累的中暑住院了,親人也不聞不問,還要用自己的血汗錢支付醫藥費。
太慘了!
這對無良的夫妻,太可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