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不可思議地望向了蕭如是。
“小姐。薛老這性命都快保不住了。您覺得這才剛開始嗎?”老和尚搖搖頭,愁眉苦臉地說道。“據我所知,楚雲可是非常反對楚殇這麽幹的。他真要在楚雲面前殺死了薛老,莫說整個紅牆都會瘋狂地進行報複。就連楚雲,也絕對過不了這一關。”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過不去的那一關。”蕭如是說道。“我會因爲他是我的兒子,就去幫他度過嗎?那他活着的意義是什麽?”
“而且。薛老的死活,和你一個老和尚,又有什麽關系?”蕭如是說罷,再一次端起了紅酒杯。
這一次,她将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表情淡漠地說道:“我說了。時機還沒成熟,那就是沒有成熟。等什麽時候成熟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老和尚輕歎一聲。
他已經不知道小姐的時機成熟,究竟是什麽時候了。
但以他個人的判斷。
薛老就連性命,都快保不住了。
講道理,這時機應該已經成熟了。
也是時候有人站出來阻攔他了。
正如他自己的判斷。
這世界上,唯二有機會阻攔楚殇今晚行動的。隻有他老和尚,還有暗中的屠鹿。
哪怕是楚中堂,也不會去阻攔他敬畏的大哥。
楚雲,就沒那實力了。
轟隆。
天空再一次降下驚雷。
窗外電閃雷鳴。
今晚的燕京城,雷電交加,異常地令人心悸。
誰也無法預料,今晚究竟會發展到哪一步。
但蕭如是卻提前得到了一個消息。
一個讓她的表情頗有些複雜的消息。
“屠缪死了。”蕭如是抿唇說道。“被楚雲所殺。當着屠鹿的面,一刀割破了脖子。”
老和尚險些坐不住了。
他眼神複雜地望向蕭如是:“楚殇真的太瘋狂了!連晚輩也不肯放過!”
“他連楚家都可以不要。區區一個屠缪,又算的了什麽?”蕭如是眯眼說道。
“我本以爲,他隻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爲了自己的野心和抱負。”老和尚深吸一口冷氣。“但現在看來,他根本就是一個瘋子,一個什麽都不管不顧的瘋子!”
“難道沒人告訴過你,他楚殇早就變成一個瘋子了嗎?”蕭如是反問道。“你今天才知道?”
“這樣的瘋子,惡魔。爲什麽還要和他客氣?”老和尚質問道。“我就算未必有把握打敗他。但也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你隻是一個小角色。一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而已。”蕭如是淡漠地說道。“你改變不了什麽局勢。你也無法靠你個人,對他的計劃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既然如此。那又何必呢?”蕭如是問道。“再等一等。等到一個我認爲合适的時機,不好嗎?”
“我聽小姐的。”老和尚歎了口氣,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蕭如是站起身,拉開了厚重的落地窗簾。
窗外,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一道閃電輝映在她絕美的容顔上。
仿佛一個世紀過去了。
令人心生恍惚。
“我在思考一個問題。”蕭如是忽然開口說道。
“什麽問題?”老和尚好奇地問道。
“薛老對今晚的事兒,是如何看待的。”蕭如是說道。“他薛長卿,想死嗎?”
……
轟隆。
驚雷在小平房外響起。
茶室内,甚至沒有開燈。
一股衰老的氣息,從茶室内彌漫開來。
茶幾上,依舊在煮茶。
煮的,也是楚雲送給薛老的茶餅。
薛老端坐着。
一道閃電劃過。
掠過了他蒼老而腐朽的臉龐。
他的眼神,是混沌的,更是模糊的。
可坐在他正對面的楚殇,卻精光熠熠,渾身散發出強大的氣場。
這是兩代人的對峙。
更是兩代人的交鋒。
薛老,已經年近百歲了。
他的大半截身子,都已經淹沒黃土。
而楚殇雖然年齡也不小了。卻依舊充滿了精氣神。對未來,有着強烈的野心和訴求。
這就是他們兩代人的區别。
也是不可小觑的精神力量。
“喝茶。”薛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然後,他拿起桌上拿包還沒拆封的紅玫瑰。拆開,然後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今晚的薛老,已經不設防了。
他想抽幾根煙,就抽幾根煙。
他想喝多少茶水,也不再擔心晚上會失眠。
會睡不着覺。
他的顧慮,已經不多了。
他隻想再和眼前這個男人聊一聊。
聊一些重要的,聊一些不重要的。
“你父親臨走前。我見過他最後一面。”薛老抽了一口煙,眼神平淡而渾濁地說道。“他有很多話想說,卻無人傾訴。”
“所以他都和你說了?”楚殇問道。
“沒有。”薛老淡淡搖頭,說道。“我和你父親聊了一會,但并沒有聊到你的問題上來。”
“他不會聊我。永遠不會。”楚殇說道。
“因爲你知道,你父親是了解你的。比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了解你?”薛老問道。
“重要嗎?”楚殇說道。“他已經死了。已經化作一抔土。”
“但你父親的精氣神,一直還活着。至少活在我的心中。”薛老說道。
楚殇沒有說話。
他沉默着,喝了一口茶。點上了一支煙。
“屠缪已經死了?”薛老忽然毫無征兆地說道。“是嗎?”
“應該已經死了。”楚殇輕描淡寫地說道。“他不是楚河的對手。”
“這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薛老問道。
“這不是計劃。”楚殇說道。“是國之大計。”
“我不想和你再争論什麽。”薛老搖搖頭,似乎已經沒有這個精氣神了。“但我想告訴你。任何東西,都必須靠實踐來證明是否是真理。光靠理論,是不現實的。”
“所以我正在實踐。”楚殇說道。“但你們,卻一直在妨礙我去實踐。”
“所以你動怒了。生氣了?”薛老眯眼問道。“一分一秒,都等不及了?”
楚殇反問道:“薛長卿。我想問你一句話。”
“你問。”薛老微微點頭。
“在我父親決定拱手把權力讓給你的那一夜。”楚殇問道。“你等得着急嗎?你是否,也等不及了?”
薛長卿聞言,徹底陷入了沉默。
那是很漫長的歲月了。
漫長到他快要忘記細節了。
但有一個記憶點,他很清晰。
那就是他的确等不及了。
他想要施展自己的才華和抱負,他就必須得到楚老爺子讓給他的權力。
否則,他将一無所成。
否則,他将郁郁而終。
此刻的楚殇,便是當年的薛老。
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總是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