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失望。卻并不意外。
他從未看透過蕭如是。
這世上,恐怕也沒人能夠看透蕭如是究竟在想什麽。
她可以隐居長達三十年,對自己的兒子都不聞不問。
她同樣會因爲孫女的滿歲,而親自回國送大禮。
她是一個異常矛盾地存在。
也是一個永遠讓人捉摸不透的傳奇女強者。
楚中堂這輩子唯二尊重與忌憚的。一個是大哥,另外一個,就是蕭如是。
哪怕是老爺子,也沒那麽難猜。
可這兩口子,卻是永遠的深藏不露。
當年,總有人覺得他楚中堂比楚殇更有城府。
可隻有真正了解大哥的人,才知道楚殇是一個多麽恐怖的存在。
否則,蕭如是這麽一個心比天高的天之嬌女。會看上楚殇?
難道真因爲楚殇會給她洗腳,就愛上一個一無是處的男人?一個隻在武道方面有天賦的武夫?
“您這麽一問,反倒暴露了您的心思。也會讓蕭老闆對您更加謹慎。”
不知何時,影子出現在書房。站在了若有所思的楚中堂面前。
“我不問,她也不會對我放松警惕。”楚中堂沉聲說道。“她從沒有相信過任何人。”
“楚雲終究是她的兒子。親生骨肉。”影子說道。“蕭老闆沒道理害楚雲。”
“我不懷疑她的出發點。”楚中堂說道。“我隻是懷疑她的動機。”
“我必須判斷楚雲做這件事,究竟值不值得。”楚中堂冷靜地分析道。
“就像蕭老闆所說。楚雲是她的兒子。這是改變不了的。”影子說道。
“楚雲也是我的侄子。”楚中堂冷冷說道。“是我養父唯一的孫子!”
這是楚中堂的底線。
他決不允許楚家絕後。
影子聞言,沒有再多說什麽。
沉默了半晌之後,他主動開口說道:“您需要我做點什麽嗎?”
“不必。”楚中堂搖頭。“多關注一下楚紅葉的動向。她對楚雲來說,是心底最柔軟的一道防線。她不能倒,也不可以被毀掉。”
“但她最近屢屢在觸碰高壓線。”影子緩緩說道。“古堡對她,也已經展開了非常激烈的手段。”
“我知道她想幹什麽。”楚中堂皺眉說道。“她想逼出一号。她想當面質問。她想要一個結果。”
“但這麽做,她極有可能會徹底人間蒸發。”影子說道。“古堡一号,不是現在的她可以動搖的。”
“入魔強者究竟擁有多麽強大的潛力。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楚中堂搖搖頭。“她本就是一個天賦極高的強者。從客觀角度來說,我也想知道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談話終止。
影子去繼續執行屬于他的工作。
而楚中堂,則沉默地坐在書房内,思索着所有可能。
最近半年,因爲有關的消息越來越多,事兒也越來越複雜。
楚中堂開始回憶大哥慘死的往事。
有些話,他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有些事,他也不太願意回憶。
但既然事态已經發展到這一步,他不得不強迫自己去思考,去摸索。
大哥的屍體,是老爺子處理的。
楚中堂沒有插手,更不在現場。
包括身後事,楚家也處理的非常迅速而低調。
由始至終,他都不曾見過大哥的遺體。
可老爺子的悲傷與痛苦,是騙不了人的。他也沒有任何騙人的動機。
至少在楚中堂看來,老爺子沒有任何理由,用自己兒子的死,來做一場所謂的騙局。
這能騙到誰?
終将受傷害的,也隻是楚家人而已。
啪嗒。
楚中堂點了一支煙,神情說不出的凝重。
老爺子會欺騙楚家人嗎?
楚紅葉,又爲什麽如此偏執地要去找尋大哥的下落?
是老爺子和她透露過什麽消息?
才讓她有如此武斷的判斷?
還是真的僅僅隻是爲了楚雲,而失去了理智?
而蕭如是如此強硬地讓楚雲去争奪紅牆第一人的權力。又是爲什麽?
整個局勢愈發蹊跷。
也愈發讓人看不透。
楚中堂的心思逐漸變得活泛。
也不得不去思考那些痛苦的過往。
當然。
最明顯的是,今晚與蕭如是的談話,他雖然沒有獲得正面的,足夠直接的消息。
但蕭如是卻側面承認了。
她的确有事兒瞞着楚中堂,甚至瞞着楚雲。
她甚至告訴楚中堂,透露哪怕一丁點,也就全部曝光了。
這證明——楚中堂的顧慮并非多餘。
整件事,的确透着蹊跷。
透着不确定的危機感。
但楚中堂不能向楚雲傳遞類似的負面思緒。
這有挑撥母子關系的嫌疑。
楚中堂沒那麽愚蠢。更不會在毫無頭緒的前提下,去激怒蕭如是。
這世上,或許除了楚雲,也不會有第二人願意主動去激怒蕭如是。
她厲害的,不僅的惡毒的言辭。
手段,更是恐怖。
楚中堂在年少時,便見識過,也經曆過。
否則,他不會至今還留有陰影。
……
車廂内。
蕭如是半卧在真皮座椅上。
房車很大。她可以非常惬意地用最舒适的姿勢躺下。
手邊的紅酒,也已經醒好了。
她那張完全分不清年齡的臉龐上,卻彌漫着詭谲之色。
窗外的京城夜景,是莊重的。
但并不讓蕭如是感到熟悉。
她對這座城市,既沒有好印象,也沒有留下過多的印象。
她隻是對少數幾個人,留下了印象。
她有三十多年的時光,都停留在莊園。
她努力去嘗試着忘記過往的一切。
她也在用盡全力地,去讓生活變得更好。
可偶爾夜深人靜時,她總會忍不住開發她足夠恐怖的頭腦去思考,爲什麽這一切,會變成現在這樣。
爲什麽?
“主人,就算您告訴二叔這一切。我想應該也沒什麽問題。”管家坐在一旁。口吻平和地說道。“您一個人承受了這麽多年。是該找個人一起分享了。”
“而且。二叔應該是可以幫您保密的。”管家緩緩說道。
“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了。”蕭如是口吻淡漠地說道。“也不差這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