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一切都是事實。
可官月清說的太過刺耳。讓他很不舒服。
“我知道你們官家看不上我。”盧慶之皺眉道。“但你們官家已經和宋家聯姻。你就算真想破局,至于找楚雲嗎?他是一個有婦之夫。而且跟宋家的關系非常僵硬。”盧慶之理性地分析道。“你難道不擔心你讓楚雲介入進來。會引發不可收場的劇烈沖突?”
“那不如你給我個建議?”官月清反問道。“我應該怎麽做,才能破局?才能拒絕這場聯姻?”
盧慶之被難倒了。
但他終究是紅牆子弟。
他是格局與見識,并非普通人所能比拟的。
昏暗的房間内,盧慶之點了一支煙。神情凝重道:“我的建議是。你不要做無謂的掙紮。這場聯姻,勢在必行。不論你如何掙紮,到最後都是一場空。你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官月清深深看了盧慶之一眼,眯眼說道:“這就是爲什麽當我遇到問題或者麻煩時,你不會成爲我第一個傾述的對象。我也從沒想過,你可以幫助我什麽。”
盧慶之不服氣。反問道:“楚雲就能幫你嗎?”
“能不能,是一回事。至少他敢。”官月清一字一頓道。“而你。連敢都不敢!”
盧慶之表情微變,抿唇說道:“你說的對。我的确不敢,但我的不敢,是建立在沒有任何希望的前提下。我不認爲我這麽做,這麽想,有什麽問題。”
坦白說。
盧慶之有點被激怒了。
當然,他隻是被整件事。而不是官月清的态度。
他與官月清相熟多年。
當年他也不是沒有一丁點的動心。
如果官家同意他,認可他。
他會毫不猶豫地上門提親。
但很可惜。不論是官家還是爺爺,都知道此事不可能。也沒有任何餘地。
他最終選擇了放棄。
但此刻。
當官月清不願接受這場豪門聯姻,并想通過一些手段來破壞這場聯姻時。她第一個想到的,并非自己這個老朋友。而是隻見過兩次面的楚雲。
這讓盧慶之很不舒服。
甚至有點怨恨楚雲。
憑什麽官月清有麻煩,會想到你。而不是我盧慶之?
憑什麽她認爲你楚雲能幫忙,而我不行?
哪怕他真的不行。他也不甘心。無法接受。
“慶之。”官月清擡眸掃視了盧慶之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也知道你作爲男人,是有尊嚴,要面子的。”
“但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心中所想,也是你無法理解的。”官月清一字一頓道。“我隻是以朋友的身份,和你分享我此刻的心情。但我同樣因爲和你是朋友。不想把你牽連進來。你們盧家,也沒這個資格。”
官月清緩緩說道:“你回去吧。在這件事解決之前。我們最好不要見面。我不希望宋靖把你視作假想敵人。更不希望有朝一日。你被李谪仙在紅牆内暴打一頓。你我都知道。李谪仙有這個膽子。而你們盧家,也未必能讓他李谪仙付出代價。”
盧慶之雙拳緊握。
渾身因爲憤怒而複雜的情緒微微發顫。
他的驕傲與自負。
他的得意與放肆。
在這一刻被徹底摧毀。
他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被官月清全盤否定。
而在李谪仙與宋靖面前。他更是沒有任何掙紮反抗的餘地。
哪怕是帶上整個盧家。他也鬥不過。也沒機會與之一戰。
他憤怒。
也絕望。
他掐滅手中的香煙。吐出口濃煙道:“如果楚雲也幫不了你呢?你會怎麽選擇?”
“我不想考慮這些還沒發生的問題。”官月清擡眸說道。“我是一個有思想,有自己喜怒哀樂的女人。我不想被人當成一個傀儡。也不想自己的人生,完全在旁人的編排下度過。那樣活着,不如死去。”
……
盧慶之心事重重地來到了爺爺的書房。
盧老看了眼心情複雜的孫子。點了一支煙,歎了口氣道:“和官家丫頭聊過了?”
盧慶之知道自己什麽都瞞不住爺爺。吐出口濁氣,點頭道:“聊過了?”
“被她傷了心?”盧老問道。
“我很想說沒有。”盧慶之苦澀道。“但她的确寒了我的心。”
“那證明。她對你或許是真的有感情。”盧老說罷,生怕孫子誤會自己的言語。解釋道。“我說的,不是兒女私情。是朋友之情。她和你相處,不是全爲了利用你。和你之間,也是存在友情的。”
“如果真把我當朋友。爲什麽甯願找楚雲幫忙,也不找我?”盧慶之倔強地說道。
“我想,這丫頭應該給你答案了。”盧老緩緩說道。“你幫不了她。你什麽也做不了。你唯一能做的。隻是盡可能跟這件事劃清界限。這對你,對他而言,都是好事。”
“她把我看成一個膽小鬼。”盧慶之咬牙說道。“她認爲我什麽都不敢做。”
“事實上。你的确什麽也做不了。”盧老歎了口氣。眼中掠過一抹心疼之色。
眼看着孫子無能爲力的模樣。當爺爺的,如何會不心疼。
而盧慶之爲什麽會養成這樣的心态?
那是盧老教的。
是長時間在盧老身邊耳濡目染,養成的或許不算壞,但對此刻的盧慶之而言,絕對不算好的品性與态度。
惹不起的人,管不了的事。要當機立斷,切莫兒女情長。
在權勢滔天的紅牆内。任何多餘的憐憫與同情,都有可能将自己推下萬丈深淵。
這是有許多案例的。
曾經有,現在有,将來,還是會有。
“每個階層的人,都有自己的困擾與苦惱。”盧老深深看了孫子一眼,意味深長道。“你有你的苦衷。宋家和官家,又何嘗沒有?”
“這世上,又怎麽會有真正的一世順遂呢?”盧老緩緩說道。“看開一點。也放輕松一些。不論是感情傷害。又或者是尊嚴與面子問題。總會随着時間的推移,逐漸遺忘,并徹底不再記得。”
“這就是爺爺的生存之道。也是爺爺能走到今天的根基。”盧老語重心長道。“慶之。爺爺不是一定要強迫你遵循這些道理。但爺爺同樣不希望你成爲這場聯姻的犧牲品。”
“因爲這個女人。你愛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