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是作爲一個專業的審訊工作人員。範長峰不應該情緒失控。
可此時,他的内心很不平靜。
望向楚雲的眼神,也充滿了淩厲之色。
是的。
他并不在意楚雲如何抨擊自己。
但此刻,他做的并僅僅是惡言相向。而是撕碎了他隐藏在心中的隐私。
他就差點明了。
自己本應該是來審訊的。可說的話,卻明明是在惡心楚雲。甚至在給予某種暗示。
暗示什麽?
暗示你少他媽把我姑姑參合進來。
暗示你少他媽搞的跟我姑姑很熟似的!
“直接點。幹淨利落點。”楚雲目光沉穩地盯着範長峰。“你那點破心思,我看的清清楚楚。沒這必要。”
範長峰深吸一口冷氣。
陷入了沉思。
沒多久,他恢複自然。
這裏的一切,都有人在監視。
他不僅不能在楚雲面前丢臉。更不能在那群領導面前失措。
他敲擊了一下冰冷的桌面,淡淡說道:“你唯一的選擇,就是如實交代問題。人證物證俱在。你沒有狡辯的空間。”
“我狡辯什麽了?”楚雲反問道。“我和你說過,我要狡辯嗎?”
範長峰怔了怔。皺眉問道:“那你爲什麽要打斷葉知秋一條腿?”
“你不是在現場嗎?”楚雲問道。“你難道不知道原因。”
“就因爲他打了你弟弟一巴掌?”範長峰質問道。
“就因爲?”楚雲搖頭說道。“我不太接受你這樣的措辭。我弟弟,我唯一的弟弟。我最親的親人之一。你卻用就因爲?”
“我今天不打斷他一條腿。他或者其他人,明天就會有更大的膽子,甚至打斷我弟弟一條腿。”楚雲點了一支煙,擲地有聲地說道。“老話說的好,防患于未然。你懂的。”
範長峰的大腦有點宕機了。
那群在監控室一起審訊的領導,也是面面相觑。
楚雲的邏輯,問題并不大。
可他說出來的語氣,以及所作所爲,對整件事的執行力度,以及強勢。卻沒人能夠接受。
爲了防患于未然,就直接把敵人往死了打?
就直接摁死到沒機會反擊?
這種邏輯說出來的确很霸道。
可執行起來。卻偏激到了極緻。完全不符合禮法。
“這就是你犯罪的理由?”範長峰問道。
“算是吧。”楚雲聳肩道。“另外一點就是,我看他不順眼很久了。有這麽個機會出現在眼前,一下子沒忍住。”
範長峰點點頭。總算将審訊拉回到正題上來。自己也算不辱使命,沒讓那群領導看笑話。
他沉凝片刻。繼而問道:“你知道你這麽做,是違法犯罪嗎?是會損害國家形象嗎?”
“随你怎麽說。”楚雲輕描淡寫道。“我隻承認我做過的事兒。至于那些你們一廂情願構思出來的問題。你們自己去彙報。我不想配合。”
“已經足夠了。”範長峰眯眼說道。“緻人傷殘,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今晚所作所爲,性質嚴重,也完全符合标準。”
“行吧。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楚雲續了一支煙,口吻平淡道。“走完了審訊流程,我希望争取一間屋子。最好是安排一個有淋浴間的房間。我想洗個澡,睡一覺。”
範長峰皺眉道:“你覺得你提出這樣的要求,合理嗎?”
“爲什麽不合理?”楚雲反問道。“你們總不能把我關在這裏一整晚吧?”
範長峰是表情詭異極了。
“難道你們打算一直把我關在這裏?”楚雲也是皺起眉頭。不悅道。“對我進行精神壓榨?”
“我們會在合适的時機對你進行轉移。”範長峰口吻從容地說道。
想什麽呢?
都到這地方來了。還想着住賓館的待遇?
“看來我猜對了。”楚雲微微點頭。嚴肅道。“你們打算折磨我,對我進行殘酷的精神折磨。”
“我不認爲有關單位需要縱容一名執法犯法的罪犯。甚至提供優渥的居住環境。”範長峰打起官腔來了。
“請注意你的措辭。在定罪之前。我頂多就是犯罪嫌疑人。你的領導沒有教過你這些基本常識嗎?”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而且。我也不認爲,你們有能力給我定罪。或者量刑。”
“是嗎?”範長峰眯眼問道。“你是自信從何而來?”
“事到如今,我也就不再低調了。”楚雲聳肩道。“葉知秋有頭有臉,是權貴中的權貴。我楚雲,也不是什麽臭魚爛蝦。任人宰割的下三濫。”
“就葉家能找關系,硬整我。我就不能出動我的背景?”楚雲挑眉說道。
“你是指楚家?”範長峰看起來并不意外。“事實上。我不認爲這次楚家能救你。哪怕楚中堂親自出面。”
“再算上我姑姑呢?”楚雲問道。
範長峰表情微微一變。
但态度依舊強硬道:“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誰也不能例外。”
“那再算上我媽呢?”楚雲唇角泛起一抹詭笑。一字一頓地問道。
範長峰聞言,心頭咯噔一聲。
算上楚雲的母親?
那個叫做蕭如是的傳奇女人?
她也準備出面了嗎?
哦也對。
唯一的寶貝兒子即将面臨法律的制裁。
當老媽的,怎麽能置之不理呢?
哪怕再怕麻煩,再不願抛頭露面。這種時刻,也應該展現一下自己的母性光輝吧?
當楚雲提到他母親的那一刻。
這場審訊就宣告結束了。
範長峰徑直離開審訊室,也并沒第一時間趕往監控室。而是來到走廊盡頭,打通了老領導的電話。
“楚雲說。他母親會露面。”範長峰遲疑道。“真假不确定。但他提到了自己的母親。”
“從現在開始。切斷與此事的任何關聯。”沈老神情淡漠地說道。“你可以當做此事沒有發生過。也可以把雙眼都閉上。”
範長峰臉色陡變道:“有這個必要?”
“如果你還想保留自己的仕途。”沈老冷冷警告道。“如果你不想給家族添麻煩。照我說的做。”
範長峰停頓了片刻。
主動開腔問道:“那葉家呢?他們會罷休嗎?”
“他們是不是罷休,是他們的事兒。與你無關。”沈老話鋒一轉,直指人心道。“你和葉知秋,真有那麽鐵的交情?”
範長峰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這年頭,哪有什麽交情。
都是利益使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