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匪夷所思,難以理解。
就從她所掌握的證據,以及曹世金對楚雲的所作所爲。楚雲就算施展再殘酷的報複,也絕不過分。
但此刻,楚雲卻言簡意赅地告訴孔燭。
把他給放了!?
爲什麽?
憑什麽!?
難道就因爲你自身足夠強大,難道就因爲他曹世金沒對你造成實際傷害,就可以不再追究嗎?
如果你楚雲隻是個普通到沒有後台的退役軍人。你如何抵擋曹世金的瘋狂攻勢?又如何在這樣的狂風驟雨中,生存下來?
傷疤還在呢!就把疼痛與屈辱都給忘記了?
孔燭呼吸急促地等待楚雲下文。
電話那邊卻在沉默了片刻後。語調平靜地給了他答案:“放了他。這件事到此爲止。”
咔嚓。
電話那邊傳來盲音。
并沒跟孔燭做太多的解釋。
孔燭氣得差點把手機給砸了!
可轉念一想。憑楚雲的火爆脾氣。憑曹家的背景資源。楚雲突然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因爲曹家給他施壓了嗎?
心念至此。孔燭扔下還關在審訊室的曹世金。徑直跑去找老總。
近幾日。老總爲了楚雲的事兒,将接下來的所有工作行程都推延了。
爲的。就是确保此事萬無一失地進行!
咚咚!
孔燭情緒失控地敲響老總辦公室房門。
“進。”
門内傳來老總沉穩平靜的嗓音。
孔燭推門而入,氣勢洶洶地說道:“老總。您給個說法吧!”
老總擡眸看了孔燭一眼,疑惑道:“給什麽說法?”
“我剛才打給楚雲,問他的态度。”孔燭咬牙說道。“您知道他怎麽說?”
“怎麽說?”老總來了興趣。意味深長地問道。
“他讓我把曹世金給放了!”孔燭怒道。“這家夥怎麽回事兒?好了傷疤忘了疼?不記得曹世金怎麽對付他的了?”
老總聞言,也是陷入了沉默。
但他并不因此而生氣。隻是端起茶杯抿了幾口。神情凝重地點了一支煙道:“此事因他而起。我們的目的,也是爲楚雲出頭。但既然他決定放人。那就放吧。”
孔燭怒道:“憑什麽!?”
略一停頓。孔燭質問道:“老總。您有沒有懷疑過。楚雲是受到了曹家的施壓,甚至是脅迫。所以才會如此決定?”
老總淡淡搖頭。抿唇道:“你第一天認識楚雲?他如果受點壓迫就改變注意。那他還是楚雲嗎?”
“如果不是。他爲什麽這樣決定?”孔燭追問道。
“自己想。”老總放下茶杯,動作老練地彈了彈煙灰道。“想不明白。就去找楚雲要答案。”
老總頗有些心軟。
孔燭這丫頭,差不多是他看着長大的。如今有事兒去做。她可以短暫的忘卻那段痛苦。
可一旦停下來。
一旦無事可做了——
她又是否會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
老總也是過來人,知道情傷的殺傷力。
尤其是像孔燭與楚雲這樣的關系。冰凍三尺,豈可一日融化?
孔燭滿腹困惑地離開房間。心不在焉。
而挂斷電話之後。楚雲很熱情地沏了一杯茶。然後遞給坐在對面的段阿姨。
這是市中心的一間茶社。
二人的卡座,臨近玻璃窗。
隻要偏頭,就能欣賞四九城繁華的景色。
夜幕降臨。霓虹初上。
車水馬龍的街道上,熙熙攘攘,人流不息。
這是楚雲長大的城市。可他沒什麽歸屬感。
反倒是磨砺了他多年的神龍營。一直是他難以忘懷的地方。而在離開楚家參軍後的日子,對楚雲而言,才是最寶貴的一段記憶。
半小時前。
段阿姨約楚雲見面。後者挑選了這家檔次不錯,茶水也還算上乘的茶館。
視野開闊,能一覽窗外夜景。
略拉開的窗縫外,也徐徐吹來一陣微風。心情談不上多好。但還算恬淡。
楚雲将手機放在茶幾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段阿姨嘗一嘗。雖然跟段公館的茶葉比起來差了很多。但在茶館裏能找到這品質的,算是業界良心了。”
段阿姨也沒客氣。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點頭說道:“還不錯。”
喝過茶。楚雲主動開口問道:“您找我。有什麽事兒?”
“本來有事。”段阿姨十分淡雅地說道。“但剛剛聽你講完電話之後。現在沒事了。”
楚雲略微皺眉道:“您是來給曹家說情的?”
段阿姨淡淡笑了笑。問道:“在你眼裏。段阿姨是那種給人跑腿求情的女人?”
楚雲搖頭:“那您爲什麽會爲了曹家來找我?”
“這不重要。”段阿姨微笑道。“不如先說說你的态度?爲什麽明明占盡優勢。而且背後還有神龍營給你撐腰。你卻選擇放了他?”
“據我所知。曹世金對你所做的那些事兒。的确讓人憤怒。”段阿姨緩緩說道。
楚雲繼續喝茶。似乎在猶豫該不該說。
“不想說的話,阿姨不勉強。”段阿姨紅唇微張。
“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楚雲放下茶杯,聳肩道。“他的确不斷惡心我。算計我。甚至布局想毀掉我。我一怒之下打斷他的雙腿。就當是報複了。”
“我知道。如果繼續鬧下去。他就不是下半輩子坐輪椅那麽簡單了。可能連生存空間,都會變得非常狹隘。”
楚雲點了一支煙,眯眼說道:“您應該知道。我曾是神龍營戰士。”
段阿姨微微點頭。
“嚴格意義上來說,曹世金也曾是我有責任去保護的華夏人民。”楚雲一字一頓道。“他隻是惡心我。想要毀掉我而已。”
“但罪不至死。”楚雲薄唇微張道。“不論别人如何判斷此事。但在我這兒,他不必拿性命贖罪。”
段阿姨陷入了沉默。
那雙深不可測的美眸中,閃爍着異樣的光彩。
“你很大度。”
良久之後,段阿姨評價道。
“其實我心胸不算大。”楚雲抿唇說道。“不瞞段阿姨。我這一雙手,沾滿鮮血。死後,下十八層地獄都不算冤枉。就算近幾年,死在我手裏的人也不計其數。”
“我絕對稱不上大度。”楚雲搖頭說道。“我隻是單純地認爲。他惹我,侵犯我。甚至想要毀掉我。在我這兒,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