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陳生彙報的情況。
段公館除了幾個服侍段阿姨的仆人,隻有她一個主人。
她既沒有父母,也沒有下一代。
人已中年,卻過着異常清冷孤寂的生活。
也就姜文昭會隔三差五過來探望她,陪她說說話。
除此之外,她的生活乏味到令人窒息。
桌上煮着茶。
人一旦清閑下來,那就一定會爲自己培養出諸多興趣愛好,而稍微有點天賦,還能十分專精。
段阿姨在煮茶功夫上,就非常獨到。哪怕是姜文昭這種見多識廣的飲茶愛好者,也對段阿姨的手藝吹捧不已。
“我已經表态了。”姜文昭離開餐廳,便徑直來到了段公館。
這也是段阿姨的意思。她想知道楚雲的态度。
“他怎麽說?”段阿姨抿了一口茶,十分從容地問道。
“他會替母親扛下一切。”姜文昭緩緩說道。“而且,不論面臨怎樣的挑戰,他絕不退縮。”
“情理之中。”段阿姨放下茶杯道。“從他近幾年的表現來看,還是比較出色的。”
能讓段阿姨給出比較出色的中肯評價。楚雲的表現絕對稱得上優秀。
這可是一個底蘊不在楚中堂之下的妖孽級人物。
能讓她給出高度評價,足以證明楚雲是優秀的。能力是出衆的。
“就算再出色也沒用。”姜文昭平靜說道。“他隻是一個人而已。就連楚中堂,都明顯對他心有芥蒂。”
“如果他要依靠楚中堂去面對那些人。那就真如你所說,他還不夠資格。”段阿姨緩緩說道。“我相信,這幾年的經曆會讓他的内心有所覺醒。他不會再沉迷于遊手好閑的人生。爲國變強,是大義。爲家庭變強,是責任,是擔當。”
“你以爲,他還會冥頑不靈地靠一個人去面對一切嗎?”段阿姨意味深長地說道。“從他接受真田木子開始,他的内心就已經發生變化了。他會培養自己的勢力。并結合他留在海外的那股力量。對他而言,強大隻是時間問題。”
“如果藏本靈衣隻是在利用他呢?”姜文昭問道。“又或者,将真田木子安排在楚雲身邊。本就隻是一個陰謀。”
“重要嗎?”段阿姨反問道。“我隻知道,真田木子已經被楚雲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如果真如你所說,是一場陰謀。那麽最後被背叛的,也不會是楚雲。”
姜文昭聞言,明白了。
人格魅力這種東西,是絕對存在的。
就像他對段阿姨無條件忠誠,這又何嘗不是一種人格魅力的體現?
當然,還參雜了多年來的主仆情。
也不知是鬼使神差還是如何,姜文昭主動開口說道:“楚雲在飯桌上問了我一個非常詭異的問題。”
“嗯?”段阿姨擡眸看了姜文昭一眼。
“他問我,是不是喜歡您。”姜文昭坦誠說道。
“那你是如何回答的?”段阿姨饒有興緻地問道。
“我否認了。”姜文昭搖頭。
“那你的内心呢?”段阿姨微笑道。“是喜歡,還是僅僅隻是主仆情?”
“主仆情。”姜文昭說道。“您的高貴,是我高攀不起的。”
“你用詞總是這麽讓人不适。”段阿姨紅唇微張。淡淡道。
“但是我内心的真實想法。”姜文昭說道。
“知道了。”段阿姨微笑道。“其實就算你真有什麽想法。難道我會怪你嗎?”
姜文昭聞言,心中微微一顫。
他捉摸不透段阿姨究竟是什麽意思。
也不敢随意揣測。
她是自己的小姐,她與自己之間,隻能是主仆情。這是父親在世時,便千叮咛萬囑咐的。
他不敢拂逆。
也絕不敢越雷池半步。
或許在外人面前,西北王姜文昭權勢滔天。可在段阿姨面前,他翻不起浪,也無所遁形。
這世上,哪有無緣無故的尊敬?
說到底,除了那一丁點情分之外。更多的,是強大的實力支撐。
“回到問題上來。”段阿姨輕描淡寫地看了姜文昭一眼。“你對楚雲的表态,是真心的嗎?如果他的母親真會在半年後現身。那麽你,也真的會對她出手嗎?”
“我父親,因爲他們夫妻含恨而終。”姜文昭給出理由。
卻并不敢當面給出自己的态度。
他知道,楚雲母親對小姐有恩。而且當年結下了非常深厚的友誼。
至少按照小姐的意思,關系是非常良好的。
“我不需要理由。”段阿姨淡淡搖頭,問道。“我是要你的答案。”
“這是我心中的一根刺。如果真有那一天,我希望可以拔掉。”姜文昭抿唇說道。“是的。我會對她出手。”
“你不必考慮我這邊的态度。你想做什麽,是你的事兒。”段阿姨并沒責怪他。反而寬慰道。“但我必須提醒你的是。當年衆神會議集如此勢力,也沒能傷害她分毫。你以爲,單憑你一己之力,能對她構成什麽威脅?”
“楚雲也給出過類似的回答。”姜文昭緩緩說道。“結局不重要。但這就是我的态度。”
段阿姨淡淡搖頭。紅唇微張道:“每個與她有仇的人,在行動之前都是那般信誓旦旦。可真正面對她時,别說複仇。連直視她都欠缺勇氣。我希望你不要那麽卑微。不論如何,你是從段家走出來的強者。”
“我會努力不讓您失望。”姜文昭沉聲說道。
“我反而想知道,她究竟會不會現身。這些年,她又究竟在等待什麽。”段阿姨目露興奮之色。“她這一生都是傳奇。哪怕到了今日,依舊如此。”
“她真的有那麽強大嗎?”姜文昭皺眉問道。“爲什麽不論是喜歡她還是讨厭她的人,都會給出如此高的評價?”
“你明明知道所有人都給她如此高的評價。爲什麽還要問爲什麽?”段阿姨反問道。“難道敵人的評價,還不夠深刻嗎?”
“哦對了。”
段阿姨輕描淡寫地說道:“你知道爲什麽他們當年成婚,并沒有得到楚家老太爺的祝福嗎?”
“爲什麽?怕他牽連楚家?”姜文昭問道。
“因爲老太爺敗給了她。”段阿姨抿唇說道。“老太爺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被女人壓在頭上。”
“因爲老太爺認爲,連他都降服不了的女人。自己那沒什麽建樹的兒子,也絕無可能降服她。”
“可老太爺常年浸淫權術之中。他似乎忘記了初心。也遺忘掉了,其實一段幸福的婚姻,從來都是不分強弱的。感情上,隻有誰付出得更多。而不是非要分出個高低。”
“你敢相信,楚雲的母親不僅負責做飯洗衣,甚至還會爲她丈夫倒洗腳水。”
“可惜,這樣的畫面是老太爺欣賞不到的。就算看到了。也不會相信。隻認爲兩口子在作秀。”
段阿姨說罷,唇角泛起一抹淡然淺笑:“這大概就是所有女人向往的生活吧。”
你将我當成主人,當成高人一等的小姐。
那麽你就永遠入不了我的眼。
隻能當一個有情有義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