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桌上卻隻有楚中堂一人。
他一如既往的沉穩。
哪怕是獨自吃飯，也并沒有任何改變。靜默無聲。
楚雲入座後，陪楚中堂喝了一杯。
在楚家那些年，他極少與楚中堂同桌吃飯。就算偶爾一起吃，也相顧無言。
一開始，他并不知道楚家這複雜的家庭關系。隻認爲自己這個二叔不喜歡自己。久而久之，他也就疏遠了楚中堂。
後來，當他得知真相。就更加與楚中堂保持距離。甚至極少單獨相處。
但内心深處，他從未讨厭過楚中堂。始終将其當做自己的二叔。
其一，是因爲他是楚少懷的父親。
其二，則是一直覺得他雖然嚴厲刻闆，并且不近人情。但人不壞。也從沒做過讓楚雲不舒服的事兒。
這世上哪有什麽聖人？
自己不喜歡，不代表他就做的不對。事實上。楚中堂憑一己之力托起楚家。鑄就強勢豪門。至少對楚家，他還是盡心盡力的。
“二叔。我這次來找您，主要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楚雲放下酒杯，深深看了楚中堂一眼。
“你要去長白山？”楚中堂比他更加直接。也洞悉了楚雲的内心。
楚雲并不否認，點頭說道：“是的。但據我所知，長白山的聚會，不是什麽人都有資格去的。”
“尤其是你。”楚中堂抿唇說道。“那是一群都想殺你的人。”
“我也不想他們好過。”楚雲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想讓我帶你去？”楚中堂問道。
“是的。”楚雲鄭重其事地說道。“我想見識一下。”
略一停頓，楚雲又補充了一句：“如果可以，還想收拾幾個參與者。”
楚中堂點了一支煙，眉宇間并沒什麽異色。
但眼眸深處，卻流淌出一抹凝重之色：“從你掌握的信息來看，應該知道我和他們有些關系。”
楚雲點頭：“知道。”
“那你有沒有想過。當年的事兒，我也有可能就是參與者？”楚中堂問道。
“您是想告訴我。您參與了殺害我父母的陰謀？”楚雲面色沉穩地問道。
楚中堂沒有作答。
卻用沉默代替了說話。
“雖然我和您關系比較僵硬。也看起來天然站在了敵對面。”楚雲抿唇說道。“但我從來沒有懷疑過您。也不覺得我們楚家人，會做這種事。”
這是楚雲的内心話。
楚中堂爲了奪權，害死自己的大哥，自己的嫂子？
而且是當着爺爺的面？
甚至瞞着姑姑？
楚雲不信。
主觀上，他不認爲楚中堂是這樣的人。
客觀上，有爺爺和姑姑在，當年還沒那麽強大的楚中堂，也不可能瞞着所有人，與衆神會議勾結在一起。
就算勾結了。也絕對會被爺爺發現。
可事實上。楚家順理成章地落入了楚中堂手中。
爺爺對此事并沒有任何反對。
哪怕是姑姑，也隻是憎惡他搶奪了本該屬于楚雲的東西。并沒對其本身有太多微詞。
一切的一切，都證明楚中堂是個雖然冰冷無情，但絕對不壞的長輩。
或許楚雲經曆過許多陰謀和勾心鬥角。
但對楚家人的底線，還是完全信得過的。
面對楚雲的信任。楚中堂依舊沉穩。
他抽了一口煙。問道：“上次你面對大長老，就險些喪命。你可知道，大長老在當年的四大破鏡巅峰中，是最弱的一個。甚至連主力都算不上。”
“您是想說，我在以卵擊石？”楚雲微笑道。
“太含蓄了。”楚中堂搖搖頭，徑直說道。“你在找死。”
“我死了。您也就不必糾結了。”楚雲緩緩說道。“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一個人可以有很多種死法。但你選了個最不恰當的。”楚中堂要誰死，并不困難。
哪怕是強大如楚雲，在他眼裏也隻不過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是那個從小見到他，就繞道走，不敢大聲講話的小孩子。
或許在别人眼中，楚雲已經在武道世界名聲大振。成了真正的巅峰強者。
可在楚中堂眼裏，他依舊沒有改變過。
他倔強，執拗，強勢。甚至有點蠻不講理。
可終究，他還是當年那個小屁孩。
一個他小時候抱着，會抓自己胡須的小屁孩。
“人總得活出點不一樣的風采。”楚雲微笑道。“就算死，也應該特立獨行。”
“看來你已經決定好了。”楚中堂掐滅了手中的香煙。
“您要不帶我去。我就留在這裏騙吃騙喝。讓您徹底失去私人空間。”楚雲惡劣地說道。
“我沒有什麽私人空間。”楚中堂吃了半碗米飯，說道。“你這也不叫騙吃騙喝。楚家是你的家，你可以随意揮霍。”
楚雲聳肩道：“不論如何，我希望您能帶我見見世面。”
就像很小很小的時候，在他還沒有對楚中堂産生距離感的時候。他求過楚中堂帶自己去遊樂場。
楚中堂百忙之中，帶他去了。
而那一次，是他們叔侄最親密的一次。
連楚少懷都不曾參與。
那一次，楚雲始終記着。
也正是那一次，讓他無法對楚中堂産生任何不好的印象。
哪怕這些年，楚中堂始終對他冷酷無情。
但心中的那份柔軟，依舊存在。
“我可以帶你去。”
楚中堂放下碗筷說道：“但你最近，就不要回去了。留在楚家。”
楚雲态度嚴肅道：“二叔，我是成家立業的男人。哪能一直住在這裏？”
“你要是怕冷落蘇明月，把她叫過來也行。”楚中堂淡淡說道。
楚雲猶豫了一下，吐出一口濁氣道：“好。我答應你。”
頓了頓，楚雲又道：“但我要住多久？”
“住到我帶你去長白山。”楚中堂說道。
楚雲點點頭：“沒問題。”
餐桌上陷入短暫的沉默。楚中堂看了楚雲一眼：“你胃口不好？還是飯菜不合口味？”
楚雲看了眼桌上樸素到寒酸的幾道菜，遲疑問道：“您平時就吃這些？”
“是的。”楚中堂平靜說道。
“您可是華夏首富。身家幾千億的大老闆。怎麽吃的還不如我？”楚雲唏噓道。
“吃飯很重要嗎？”楚中堂說道。
說罷，他站起身道：“紅燒魚，爆椒牛肉絲，一碗豆腐青菜湯。兩碗大米飯。是不是？”
楚雲聞言，忍不住笑道：“您還記得我的最愛呢。”
“我去給你做。”楚中堂走向後廚道。“我從沒忘記過。這個家，也從來沒有拒絕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