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燭很果決地趕走了衆人。
他們有神龍營戰士，有明珠領導，也有堅持不肯離開的獲救人質。
但蘇明月來後，他們沒了留守的理由。
而蘇明月的表現，也擁有足夠的說服力。
這是一個極有氣度的女子。更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美人。
在衆人的幻想中，也隻有這等女子，才配得上今晚的救世主，楚雲。
走廊有長椅。
蘇明月緩緩坐下。身子虛弱地靠在了椅背上。
葉教授隻告訴了她地址，但傷的有多重，能否挺過來。她并不知情。
直至此刻，她那顆懸着的心，方才稍稍落定。
“嫂子。對不起。”
孔燭坐在她身邊，語态柔和了許多。
剛才有外人在，她不能徇私，也不好相認。
“爲什麽？”蘇明月擡眸看了孔燭一眼。
“是我請他出山。”孔燭皺眉道。“他已經退役，沒必要再冒險。”
想到楚雲孤身闖入大會堂，又與近百餘人質葬身火海。以及那被雇傭兵殘暴施虐的畫面。
到此刻，孔燭仍難以平複。四肢發抖，心如波濤翻滾。
“你不是說了嗎？”蘇明月抿唇道。“他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這件事，本該由我們去做。”孔燭吐出一口濁氣。
“我想，他應該比你們更适合去做這件事。對嗎？”蘇明月沒有半句責備。
但吐露了實情。
若非更适合，孔燭又怎會請楚雲出山？
孔燭沉默了。
良久之後，她擡眸看了蘇明月一眼。面露感激之色：“嫂子。你是一個優秀的妻子。也是一個值得敬佩的女人。”
“我并不稱職。”蘇明月搖頭。目中卻露出堅毅之色。“但我會努力。”
半小時後，孔燭站起身，向蘇明月敬禮道：“嫂子。我代表明珠城向您緻敬。”
沒有她的無條件支持，楚雲未必能出來。
而當楚雲身處絕境，置身火海。
最受折磨的，也是這個由始至終都保持鎮定的女人。
她渾身每一寸肌膚，都處于緊繃狀态。
她看似平靜的面龐之下，卻波濤洶湧。
可她沒有顯露出來。
她不想給任何人施壓。令其愧疚，無地自容。
孔燭心知肚明，也欣慰病房裏那位爲國奉獻多年的鐵血軍人，終于找到了溫柔港灣。
“我擔不起。”蘇明月起身道。“他隻是做了他想做的事。”
孔燭無言。
楚雲雖傷勢嚴重，但生命特征明顯。
從手術室推出來後，楚雲沒進icu。這是留給敵人的，他不喜歡。
蘇明月在得到醫生允許後，推開了房門。
可當她坐在床邊，瞧見楚雲那近乎災難的臉龐時。她原本鎮定的雙眸，瞬間崩塌。
幹澀、紅潤、淚水在眼眶打轉。
她極力控制，可淚水仍倔強地滾落下來。
房内燈光很暗，楚雲睜開雙眸，一眼瞧見落淚的蘇明月。
“你在爲我哭嗎？”楚雲嗓音低啞，疲憊之極。
因滿臉傷痕，連嘴巴都浮腫了。
所以說的話略顯含糊，還有點淌口水。
“是。”
蘇明月抹掉淚水，倔強地直視楚雲：“疼嗎？”
“心疼。”楚雲歎了口氣。“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醜。”
“你本就不好看。”蘇明月很坦誠。
有時候太誠實也是缺點。說話刺耳，很傷人。
“那不是證明你審美有問題？”
蘇小小總結過。
她這暴力姐夫渾身上下最勤快的就是這張破嘴。
所以即便傷到動彈不得，他的嘴依舊鋒利。
“我從不在意外貌。”蘇明月朦胧的美眸中，噙着淚花。
“那你可真是打錯算盤了。”楚雲歎息道。“我的口袋比臉還要醜陋。”
“我養你。”蘇明月一如既往的堅決，大方，有胸襟。
“别老把這點破事挂在嘴邊。”楚雲皺眉道。“我是你們老蘇家的上門女婿，你養我不是天經地義理所應當的嗎？有什麽好顯擺的？”
蘇明月沉默。
隻是深深地注視着楚雲。
“能有點眼力勁嗎？”楚雲想動。
卻動彈不得。
蘇明月看懂了。
她伸出手，輕輕握住楚雲那纏滿紗布的大手。
“對不起。”楚雲輕聲道。
“爲什麽？”蘇明月問道。
“我差點沒熬過來。”楚雲吸了口冷氣。 “差點讓你當寡婦了。”
今晚，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
在進入大會堂之後，他沒想過能活着出來。
“我不太可能給你陪葬。”蘇明月握住楚雲的手心。“但會爲你守寡。”
“算你過關了。”楚雲眨了眨眼。
此刻，他渾身上下最靈活的就數這雙眼睛了。
“家裏怎麽樣？”楚雲随口問道。
“都好。”蘇明月說道。
楚雲點頭。
藥勁剛過，他渾身虛弱。強打精神聊了幾句，隻覺頭暈目眩。
忍不住閉上了眸子。
“睡吧。”
蘇明月輕聲說道：“我不走。”
楚雲雖閉着眸子，但仍然暴躁：“我今晚要你何用？”
蘇明月沒出聲。
她知道，楚雲需要休息。充沛的睡眠。
坐在床邊的蘇明月無聲凝望楚雲。
他這張臉被打得鼻青臉腫，成了豬頭。
他身上有無數奇奇怪怪的缺點。
可她的心，卻因他柔軟了許多。
她的家，也因他和睦了許多。
嗡嗡。
手機傳來震動。
可就算是如此輕微的聲音，仍是吵到了楚雲。
“注意素質。”
連眼都沒睜。
“哦。”
蘇明月打開看了一眼，是蘇小小發來的消息。
“他沒事。受了點輕傷。”蘇明月回複。
“傷哪兒了？”蘇小小很關心。
“臉比較嚴重。”蘇明月斟酌了下。
“那沒事。反正我姐夫那張臉也就那樣。”蘇小小一聽是臉，釋然了。
“我也是這麽和他解釋的。”蘇明月心情莫名放松。竟有耐心和蘇小小玩文字遊戲。
“姐，能給我拍照張看看嗎？”蘇小小似乎跟拍照過不去了。
“偷拍很沒禮貌。”蘇明月拒絕了。
禮貌？
蘇小小冷笑。
這畜生連我腿照都敢保存，隻是沒禮貌嗎？
叮咚。
一張圖片發過來。
是楚雲的臉部照片。蘇明月開了柔光美白，依舊慘不忍睹。
可蘇小小瞧見照片的瞬間，她用力捂住了嘴巴，淚流滿面。
“别讓家裏人知道。你姐夫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