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感覺是對的。
真莉絲看向他的眼神非常奇怪，倒不是真的怪異，而是那迷離而幽怨的小眼神，仿佛在訴說着某種久違的愛戀。
夏源第一反應不是興奮，而是感到毛骨悚然。
真莉絲很不正常。
他喜歡的真莉絲是一個表面懈怠堕落，實則矜持精明的女孩，怎麽可能會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了他？
顯然這跟惡面息息相關。
對了！
夏源突然回想起真莉絲上次的描述，她的夢中王子是一個尼奧姆尼亞貴族，同樣是金色眼睛，還一直酷酷的，而且她經常盯着他的眼睛發呆，似乎從他的眼睛聯想到了什麽……
那麽，她所謂的夢中王子……該不會是——
艾綸斯特？！
夏源心中一陣驚詫，盡管這種可能性極大，但他根本不願意這麽去想，畢竟他可不想承認自己的魅力會輸給惡面。
不過話說回來，對于真莉絲這樣的直女而言，女裝本就是劣勢，何況他和惡面根本就是同一個人，其實沒什麽好争的。
退一步講，就算真莉絲喜歡惡面，也不應該無視惡面的冷酷和殘忍吧？
畢竟惡面昨晚把她的手腕都掐成這樣了，她還癡心不改麽？
這個女人精神不正常。
腦海裏又忽然冒出莫名的内容，夏源心知是惡面作祟，立即壓下腦中的惡意，勉強扯出一絲微笑道：“還吃嗎？要是吃飽了，就一起回宿舍吧，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嗯。”真莉絲罕見地流露乖巧，朝他揚起一隻小手，意思不言而喻。
我的天……
夏源很不明白，惡面對她究竟有多強的吸引力？竟然讓她這樣一個高冷又毒舌的女孩子對他服服帖帖。
輕輕牽上她的手，夏源實在高興不起來，雖然發現真莉絲的初戀對象就是自己，心裏的醋意随之淡化，但他和惡面終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所以他更希望真莉絲喜歡的是眼前的自己，而不是那個沒有人性的魔鬼。
回到宿舍後，真莉絲不僅沒有松開他的手，反而加重力氣握住他，一張明顯透着羞怯的小臉貼近過來，水眸裏滿是濃濃的探究之色，像個好奇寶寶一樣。
“你現在知道我是男生？”夏源冷不丁開口。
不出預料，真莉絲那張白皙水嫩的小臉顯得更紅了。
夏源深吸了口氣，擡手撩開她額前遮眼的發絲，迫使她與自己對視，然後一字一頓地道：“别告訴其他人，不然我就麻煩了。”
真莉絲沉默片刻，才低聲道：“如果我想告發你，那你早就進了皇國的監獄，你這個邪惡帝國派來的奸細。放心，我不是皇國人，隻是一個無家可歸的亡國奴，我對你男扮女裝混進皇國的目的不感興趣。”
夏源自然相信真莉絲的爲人，但惡面那邊就很難說了，難保惡面會不會對知曉内情的真莉絲做出什麽更過分的事情來。
“其實，我有人格分裂。”擔心真莉絲的危險處境，夏源索性實話實說道：“每當我睡着之後，惡面人格就會覺醒，而我卻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情來……萬一，他再敢傷害你的話，你就告訴他，夏源絕對會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絕不手軟。”
原以爲真莉絲會點頭，卻不想，真莉絲神情恍惚，眼神中竟透着幾分期待。
她還在期待什麽？
期待跟所謂的夢中王子再一次見面？
一念至此，夏源心裏頓時涼了半截，她該不會是受虐狂吧？就算再怎麽癡迷初戀，也要把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吧。
“把我的話聽進去，這很重要。”夏源索性冷下臉來，“千萬别異想天開，艾綸斯特是個冷血無情沒有人性的家夥，除了我，你覺得他會喜歡你嗎？”
真莉絲倔強地咬着唇不說話，顯然還抱有一絲幻想。
也對。
她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
夏源心中冷哼，倒不是責怪真莉絲，而是暗恨惡面不知趣，連送上門來的超級美少女都不肯要，就算再怎麽不喜歡，也總該做做樣子，給他一點機會啊。
一看到真莉絲這副苦戀已久的樣子，他就知道自己多半沒戲了，即使她現在表現得乖乖的，也隻不過是因爲他和惡面是同一個人，所以才愛屋及烏。
真是個傻女孩。
明知道不可能還要飛蛾撲火，何必呢？
夏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模仿一下惡面裝裝深沉，以此來奪走真莉絲的芳心。
還是算了吧。
反正時間久了，她自然會看清誰才是真正适合她的夢中王子。
“不熱嗎？”夏源瞥向緊握的兩隻手掌，感覺手心都快被她捏出汗來了。
真莉絲抿了下嘴，小聲問道：“不熱，不可以嗎？”
夏源頗爲氣餒地道：“你牽着我的手，腦袋裏卻在想着另一個我，這會讓我覺得很困擾的。”
“喔。”真莉絲這才識趣地松開手，仍有點魂不守舍地盯着他的眼睛。
“算了，你高興就好……”
夏源無奈地吐了口氣，感覺困意沖上頭，便坐到床邊不停揉眼睛，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防止惡面趁虛而入，生怕惡面又會傷害到真莉絲。
在真莉絲滿懷期待的注視下，夏源坐着都睡着了。
不一會，他便緩緩睜開眼，金眸裏盡是冷意。
站在旁邊的真莉絲瞬間就感受到了其中的不同，眼前這個人不再是夏源，而是艾綸斯特，她的心髒頓時就抑制不住地噗通狂跳起來。
真的是他……
回想起王國晚宴上的驚鴻一瞥，那孤傲的清瘦身姿散發着令人着魔的無限倔意。
真莉絲漸漸失神了。
“正如那個失憶的蠢貨所言，我是沒有人性的，難道你不怕我麽？”
耳邊傳來一陣毫無感情波動的冰冷聲音，真莉絲驚醒過來，才發現夏源無聲無息地倚在欄杆邊上，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滿玩味和嫌棄。
“你不是壞人，我堅信。”真莉絲努力鼓起勇氣開口，俏臉上透着從未見過的堅定之色，那是曾爲王女的強大自信，“而且，我的命是你的，你有權主宰我的生死。”
縱使他是被世人爲之恐懼的暗夜魔神，也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發出淡淡的譏诮道：“無能的女人向強者屈服是明智之舉，不過，你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見他好奇，真莉絲嗓音裏帶着絲絲期盼地道：“你忘了嗎？當初王國宴會上的刺殺，是你及時出手阻止了刺客，不然我和母後早就……”
“别誤會了。”夏源立刻冷冷打斷道：“這種小事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所謂的出手阻止，隻不過是我一時興起，才順手宰了微不足道的蟲子。”
原來這才是真相……
聽到他這麽說，真莉絲失落之餘，卻又滿眼異色地看着他，畢竟不管怎麽說，對她有恩是事實，而且他的迷人和強大無時不刻都在加重她内心的渴望，這麽多年過去她都難以忘懷，如今能有緣重逢，她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死心吧。”夏源一邊坐到桌前提筆寫了起來，一邊冷哼道：“我早就有了心愛之人，而你在我眼裏也隻是微不足道的存在，不值一提。”
“這樣啊……”被他無情拒絕，真莉絲臉上反而露出輕松之色，像是如釋重負一般。
“不過，夏源那個放縱的家夥就難說了——”他冷冰冰的一張臉也禁不住露出頭疼的表情，“我失憶後怎會如此放縱？不可能……不應該才對……”
撲通。
話還沒說完，夏源突然一頭栽倒在桌上，緊接着，他便慢慢擡起頭，滿眼茫然，似乎還沒回過神來。
顯然，就在剛剛栽倒的一瞬間，夏源的意識回歸了。